沈时令就给他一个爆栗子,鄙夷说我给你当个屁的堂主,能比我这个酒坊管事还大?我可是连你这个庄主都能教训的人!
画玉寒笑着连声称是,用力捏住他的下巴,故作认真端详的模样,眯眼戏谑说沈管事真乃奇人也,整日与我厮混却仍以酒师自居,敢帮小莫愁打架骂街,能陪吴婶唠叨家常,会跟门房喝酒吹牛,跟小牧童一起打水漂,还能跟老牯牛打招呼,我有时候都弄不清楚你到底几岁……感情你一直就没长大,还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想啥说啥的少年郎。
沈时令打掉他的手,揉揉捏疼的下巴,满不在乎说你少阴我,这有什么?我每年回金陵还跟老管家一起折纸钱,陪几位老姑婆一起逛集市呢!
画玉寒失笑说了不起,了不起,以前倒是听你提过,说清明正是腌秧草的时节,你好奇腌秧草的方子,结果被姑婆当壮丁抓了,割了几筐秧草回来,还让你帮着挑选晾晒,最后幸好把方子告你了,还不至于让你白忙一场。
一提起这事,沈时令就抱怨,叹说集市上明明有秧草卖,几位姑婆舍不得花钱,非要拉我去野外割秧草。既然从野外采摘回头,就没必要去集市看,可她们还非要去集市,一家接着一家寻价,光问价儿又不买人家,人家都冲我们翻白眼,几位姑婆倒是乐得其中,把秧草摊主都问了一个遍。
画玉寒笑说她们割了一箩筐,不去集市上寻价儿,怎知道自己讨了多大的便宜?我看你那几位姑婆都是聪明人。
沈时令歪头着瞅他,目光来回逡巡,狐疑说,画玉寒,我怎么听你这语气不对,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该不是想办一个金花宴,让我帮你腌制一堆让江湖侠客尝过后就终身难忘的咸菜吧?
画玉寒笑弯了腰,将他拉到身边,笑吟吟说金花宴倒是免了,看你忙得都瘦一圈了,我只是想起你的描述,说那秧草儿腌好后,色泽金黄自带鲜味,所以腌后又名金花菜,倒是被你勾出馋虫来了。
沈时令不客气说我瘦一圈还不是因为你,白天忙酒坊,夜晚要忙你,就算是一头牛,也不待这么使唤的。
画玉寒胳膊搭上他的脖子,眉头高高挑起,眸里春色荡漾,笑说那沈管事今夜可愿为我再瘦一圈?
沈时令转过头,拉开他的胳膊,掩饰那一瞬的失控,故意板脸说不愿意。
画玉寒吃吃笑,搂着松了一些,命令说我想吃金花菜,你不是得了方子,弄一坛给我尝尝。
沈时令嗤笑说拉倒吧,大冬天哪来的秧草,尽想一些不着调的事。你想吃得等清明,秧草最肥美的时候,我帮你腌满满一大缸,就拿花朝酒做卤水,足够你吃到来年春天。
画玉寒眉头挑得更高,拉长调子说原来还要用到酒,拿这么好的酒腌菜,你不觉得可惜了?
沈时令奇说不都吃进肚里,好料才能卤出好物,跟酿酒是一个道理。亏你还是庄主,心疼那几个酒钱,也不怕被人笑话?
画玉寒眼神骄横,搂着他的脖子,身子蹭来蹭去,笑嘻嘻说你一个酿酒的,都不怕被人笑,我小气又怎么啦,谁敢当面来笑我?
沈时令皱眉说又拿酿酒来说事,酿酒怎么啦,酿酒也是正经行当,配不上你这位大庄主?
画玉寒见他不高兴,立马转过话头,笑说配得上,配得上,除了沈管事外,还有谁能配得上本尊?
沈时令狐疑说你不是画潋山庄的庄主吗?打哪又多出一个本尊的狂妄称呼?他们不会真想让你当武林盟主吧?
画玉寒淡淡笑说武林盟主有点托大,但在江南地界,舍我其谁呢?
沈时令早知晓他的抱负,此刻见他终有所成,心中也为他高兴,嘴上调侃说原来是为这事,看把你给美的,我还以为花朝酒出差错,让你夜夜笙歌纵欲无度。你还没坐上高位,就敢以本尊自居,真让你成为大当家,那我这个酿酒的还有活路?
画玉寒伏在他身上,嬉皮笑脸说早犁死了,夜夜拖来犁地,顶多再犁几年,犁不动就当菜牛宰了。
沈时令笑骂:滚你的。
跟着又提醒他,画玉寒,小心高处不胜寒,别在峰上下不来,还搞得要我去救你。
画玉寒笑了一下,似戳中他的心事,但开弓就没回头箭,有雄心抱负不施展,又觉得辜负人世一遭,好在身边还有沈时令,愿意陪着他幻梦沉浮,岔开话头说我就想尝那菜,才不管什么季节,你帮我去寻了来嘛。
画玉寒拖长了尾音,竟有三分撒娇的意味,对沈时令他多的是杀手锏,笃笃定定让沈时令服软听话。
沈时令果然皱眉了,已在心里盘算这事,忧心忡忡说这个天哪去寻秧草,即便我托人跟老姑婆要,也不知她们还有没有存货。
画玉寒已经拉着沈时令上床,伏在他身上看着他,蛮横说别给我整她们做的,想起她们的黄指甲,我就一口都吃不下。
说罢,又拉起沈时令的手,伸入自己的亵衣里边,从光滑的胸膛一直往下,俯身啄沈时令的唇,轻声说我只要这双手做的。
沈时令已被撩拨起来,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取笑说我这双手干净啊?还不是要摸你……
画玉寒眼中腾起云雾,似画中仙的清高姿态,却做着最世俗的事情,迷离笑着说那我倒是不嫌弃,快点,不许停。
沈时令一觉醒来就去折腾秧草的事,田堤上找着了,但又老又枯黄,就算花人力采摘,那也没办法吃。
画玉寒给他丢难题,违背天时节气,这秧草儿老得,虫子都不肯吃。
沈时令又去了城外马场,打听专门供秧草的农户,跟那些农户谈过之后,回酒坊打了几排木架盘,木架盘不过一寸深,铺上江滩挖来沙土,把岸边那些连根挖来,剪掉那些老黄叶子,就搁在蒸房里边,两个时辰洒一次水,始终保持蒸房温暖和沙土湿漉,没过几天便又冒出小嫩芽。
等嫩叶儿冒出来,得搬去日头下晒着,白天倒是不畏寒,夜晚必须搬回来,一受冻就不长叶儿,很快就会变成田埂上那样又老又黄。
沈时令就这样来回搬运,画玉寒心心念念的东西,还不放心让别人插手,自己也不好意思明说,只含糊其辞说泡酒用的。
酒坊众人见他把不值钱的秧草当宝贝供着,还以为他又要酿制什么新酒,可这秧草能酿出什么好酒,饮起来该不会有青草味吧?!
几大架盘的秧草最后就收了一筐,洗净晾干盐腌出水,挤干再浸花朝酒,刚好塞满一只小瓷坛,最后放进草捂子,搁在炕头半个月。
等金花菜能上桌,已是一个半月之后。画玉寒吩咐膳堂做白米粥,专为品尝这一道金花菜,等粥上来的时候,画玉寒拿筷子挑起一撮,起初瞅着倒是不起眼,所谓金色实则发黄,吃起来确实有一股独特的鲜美滋味,与鲈鱼、鳜鱼之类的鲜美又不一样,其淡淡酒香成了画龙点睛之笔。
画玉寒喜欢得很,甚至志得意满,早膳晚膳必来一碟,一直吃到坛子见底。
那一年正是倒春寒,秧草都冻得不长了,而他却尝到初夏才有的金花菜,更何况这还是沈时令亲手为他所制,要知道沈时令最在意、最讲究的就是时令,到啥季节收啥作物,只挑选当季的作物,这是不可违背的原则。
画玉寒甚至怀疑这便是沈时令名字的由来,必定是他那以酿酒为业的娘亲所起,寓意他要合时宜,要顺应天道自然,世上唯独自己能让沈时令违背原则逆了时令,就似武皇强令百花盛开为她贺寿一般,这小小一坛秧草又如何能不美味呢?!
沈时令对强拧而来的金花菜并不满意,架盘饲养自然缺少地气,跟当季的比起来差了一截,画玉寒只是没尝过好的而已,但见他竟是爱若珍宝,倒也没好意思戳破,心想等秧草儿到季节,好好剐个几大筐,腌一大缸吃腻他。
可恶的是等沈时令真这样做了,明明那一缸金花菜更加肥美鲜嫩,画玉寒享用得也很开心,可嘴上就是不承认,还不时唠叨着最初那一坛,唠到最后连沈时令都疑惑了,莫非当初自己尝岔了?难道窜逆天时而来的金花菜,真比这一大缸来得更加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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