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金掌门说看啥品种,乌龙、普洱大约七八十年,碧螺、雨花只有二十年寿命,那说书的不过顺嘴胡诌,茶树可不容易种,不沤肥又长不好,沤了肥又烧叶子,有时候眼见着收成了,虫子过来一咬全没了,我这茶农可不好当。

沈时令只是瞅着酒碗,似没听到金掌门的唠叨,喃喃自语说若真有那茶仙,必定是雪中倾城,着一身日月霓裳,举手投足皆是茶香。

那堂弟听得发笑,打趣说对对对,美得无与伦比,简直就是妙人儿。金掌门,记得去道观求根红绳,午时三刻系在树根上,那位茶仙就逃遁不了,捆了给我堂兄送过来。

金掌门也笑起来,说您二位是在逗我呢吧?那茶树又不是人参,还系一根红绳防它遁地逃了啊?

那堂弟调侃说遁地也没用,没听我堂兄说,举手投足皆是茶香,只要寻着那股茶香,必定能把他挖出来。既然号称茶仙,身上一股茶香吧?梅花仙子带着梅花香,牡丹仙子带着牡丹香,那茶仙身上必定带着茶香。

金掌门笑说那恐怕得浇一壶滚水,茶叶可是炒熟了再泡上,才闻得到那股茶叶香气。

那堂弟饶舌说人家不是仙嘛,还用得着泡开水?那要是去泡汤池,岂不是泡出一池茶汤。

堂弟说话口没遮拦,堂伯父在桌下踢来一脚,这才让他闭起了嘴,但见一旁的沈时令搁下空碗,脸到脖子泛着红光,再一瞅他身边的酒坛子,竟然只剩一只空酒坛。

偏巧此刻,老管家提着药包进门了,瞅着院中客人惊奇说我才去了一个时辰,大少爷都开宴席啦?

老管家走过来,见酒坛子都空了,急得直跺脚说哎呀,我的大少爷,你怎么又喝上啦,不是跟你说了,这酒喝不得喝不得。

上官喜迟歌最是紧张,连忙问他怎么回事,这酒如何喝不得?

老管家说这可是南北货行的烧刀子,买来是打算泡蛇蝎蜈蚣,风湿发作时涂抹关节用的,哪晓得被他给找出来喝了。

上官喜迟歌听了松一口气,又见老管家拿了醒酒药回来,便催着他去厨房煎出来,说这坛酒也就凡老六和沈堂主喝了,快给他俩弄醒酒汤来。

沈时令揉着太阳穴,酒气不停上涌,烧得脑壳子疼,对老管家说,甭管我,你给凡旗主弄一碗,我怕他醉得连大门都出不了。

众人对沈时令的酒量惊奇不已,一坛酒凡老六喝了三碗,结果醉得扶墙东倒西歪,剩下都被沈时令一人喝光了,起码还有十二、三碗,这会子还能坐在桌边叫老管家去煎醒酒药,虽说也有几分醉态,但跟凡老六一比,还能端坐待客不失体面。

此前都说凡老六是海量,五斗先生千杯不醉,但见着沈时令才知晓,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酒宴直到申时才散,沈时令待宾客走后,把老管家喊来交代一番,才跌跌撞撞进了屋,摸到床上合衣倒下。

这一睡了足足两天,把老管家吓得够呛,沈时令不许他声张,连个大夫都不敢请,一天要来摸五六次鼻息,确认沈时令是否还有气儿。

这会子人虽然醒了,但脏腑受到烈酒烧灼,沈时令调息将近百日,方得以恢复过来。凡老六不顾忌面子,去墙根处吐了那酒,得了便宜才是真格。

随后,接到金掌门的书信,说中秋前夕会将今年的茉莉龙珠送至姑苏画潋山庄。

沈时令想金掌门头一回给山庄供货,不清楚其中的门道,还需他去接应一下,下次便可让他自己给山庄供货。

况且中秋阖家团圆日,沈时令也想赶回姑苏,几个月没见着画玉寒,心中着实怪想他。

沈时令提前回了姑苏,就住在小屋里头,也没见画玉寒来找他,等到第二日晌午,在渡口接到船只,陪着金掌门来到画潋山庄,早有验茶的大师傅等候着,金掌门将茶叶交了之后,便随账房师傅领到银票,三千斤茶叶再加上添补的运费,统共九千五百两银子就到手了。

金掌门那眼睛都发亮了,与山庄管事写好笔墨协议,以后此茶只能供给画潋山庄,倘若违背协议向外流出,便要向画潋山庄缴纳万两罚金。

真金白银拿到手,金掌门高兴得发癫,把银票存入天地钱庄,南七北六十三州都能通兑,身上只带五百两银子,结清船夫和雇佣伙计,拿着剩下的两百两,先去逛了红枫阁,见到星鸢说是好看,就是俗气了点,年纪也忒大了,也难怪沈堂主看不入眼,在他们家乡都能当龟公了。

旁边都有人好心提醒,说您老快闭嘴吧,甭说这样的闲话了,沈堂主把小汤池都给砸了,您有几个脑袋够他拧啊?

金掌门多灌了几杯酒,冲着周围人吹牛,说他跟沈堂主关系非同一般,就是沈堂主带他来姑苏,山庄茶叶以后都由他来供应。

周围的人表示羡慕,金掌门见了越发得意,吹得连自己都信了,骄傲说红枫阁的人都不行,沈堂主都看不上眼,要我从家乡找人过来。沈堂主说我们那边的人,美得跟仙人下凡,连走路都带着香风。

金掌门讲得绘声绘色,连红枫阁管事都来了,问那金掌门真的假的?你家乡要真有那么俊的人,倒是可以弄几个过来,被红枫阁这么一调教,保管以后比星鸢公子还红。

金掌门似又瞅见银子,忙不迭赌咒发誓,拍着胸脯保证,指天盟誓说可不是真的,我家乡有四好,山好、水好、茶好,还有一好就是人,无论男女长得可俊了,要不信你就去问问沈堂主,是不是托我给他寻人。

红枫阁的管事倒是信了,至此金掌门又多一项买卖,将人卖到秦楼楚馆挣钱。

沈时令是没听见这番言辞,否则揪住衣领摔出去了,让他先喝几口姑苏河的水把酒醒一醒。

画玉寒是在中秋前一日才过来,沈时令正在竹棚翻看刀谱,脚边搁着一坛状元红,已经饮得快见坛底。

沈时令自从失去祖传的酒菌,酒坊之事都交给大师傅完成,闲来无事又翻开刀谱,坐棚里一个字一个字看,看着看着也就痴了,只觉得那字行云流水,颜筋柳骨铁画银钩,每一笔都美到心坎上了,就跟画玉寒的人似,月下舞剑白衣胜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轻云蔽月流风回雪,喻他为仙一点不为过,怕连仙都没他那么好看。

画玉寒见他盯着刀谱觉得诧异,后来看到他脚边的空酒坛,又闻着他身上浓郁的酒气,心里也就明白**分了,偏巧沈时令这时候抬起头,一双眼从书上看过来,用亲昵过头地声音说:来啦?

画玉寒怒火起来了,这人是离不开酒了,天天这般沉溺酒中,那温柔皆是表象,内里只怕在咆哮,冷飕飕说该我问你,我让你回来了吗?金掌门是三岁孩童,认不得我姑苏画家?

沈时令丢下那本刀谱,重重吁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坦言说明个就是中秋,我就想回来看你,想跟你一起过节。

画玉寒歪头瞅着他,皮笑肉不笑说那你可知晓,我爹回来了。

画老庄主云游四海,已有三年唯见书信,让画玉寒颇为担心,沈时令那时还安慰他,画老庄主武功高强,云游四海难遇敌手,定是在外玩得惬意,自己不想归家罢了。

沈时令颇感意外,随即露出笑容,说你爹回来,人没事吧?我就说你爹武功高强,出门只有欺负人的份,哪有机会被人欺负。

画玉寒冷哼一声,皱眉说我爹回来,你高兴个什么劲?我告诉你,明个家宴,我爹和我娘,我可没空搭理你。

沈时令有些失落,但也为他高兴,笑说你去便是,你爹三年没回家,谁会跟你爹娘争抢你啊!

说罢,又狐疑说,不对啊,你爹和你娘……又好上了?

画玉寒翻白眼,不悦说你管得真宽,连他们都要管?

沈时令笑说你爹回来了,你可得小心,哪天考你功夫,可不似我仁慈,小心打得你半个月下不了床。

画玉寒冷飕飕说你小心才是,明个不许爬墙头,别让我爹以为是刺客,一掌拍过去打残你。

沈时令听他提到刺客,顿时敛了笑容,警觉说你爹突然回来,该不会山庄有事吧,你到底惹了什么人?

画玉寒冷冷一笑,瞟着他的酒坛子,讥诮说你问这些做什么,当你的下酒佐料?

沈时令皱眉说我想帮你。

画玉寒用脚勾起酒坛一甩,一根指头稳稳地接住了,在指尖滴溜溜转动着,冷笑说帮我,靠喝酒?我听说你跟凡老六斗酒,把他们几个都喝趴下了……能耐啊,你知道他们背地给你起了一个什么外号?

沈时令定定瞅着他,就见他转动酒坛,眼神带着嘲讽,冷笑说南北货行沈烧刀,这回可赖不得别人了吧?

沈时令愕然,皱眉说你不是有眼线,他们自己找上门,怎么又赖到我身上?再说了,别人说什么,我从不在意。

画玉寒冷笑说不在意,你砸了小汤池?

说罢,手指头一顶,酒坛子落到桌上,转了几圈后不动了。

沈时令带着醉意,生气说那是掌柜提到你,那种人也配?

画玉寒眯起眼睛,眼眸又发绿,冷飕飕说沈时令,你太把我当回事,也太把你自个当回事。人家提到我又如何,你便要砸人家的汤池,皇帝背后还有人骂呢!

沈时令皱眉说对付这种人,为何要让步?便是有了这种人,凡老六才能送人进来。

画玉寒见他不认错,眼神发冷说别仗你武功好,就搁这儿逞凶,起码我的姑苏城,容不得你想打就打、胡作非为。

沈时令迟疑片刻,还是没忍得住,辩驳说我是想打就打了,但不是逞凶斗狠,更不是胡作非为。

画玉寒眯眼说你还有理了。

沈时令皱眉说掌柜贪财,我砸掉汤池,让他明白有些便宜占不得,得了十两的好处,要花费更多才能修缮。凡老六等人是想笼络我,送来星鸢只为取代你,我便拿烧刀子回敬,他们一碗我陪一坛,我可以连命都不要,他们还能拿什么来笼络。

画玉寒冷笑说够蠢,你砸了小汤池,小汤池掌柜告来山庄,找我狠敲了一笔修缮费。你罚凡老六酒,凡老六转头就吐掉了,你自己灌下一坛,听说让你躺了三天,杀敌为零自损一千,还有脸跟我在这瞎掰?

沈时令皱眉,就听画玉寒继续骂道:我看你就是好酒,在白水城就好酒,回来还是好酒,去金陵也是如此。酒还越饮越烈,连酒铺都看不上,跑南北货行买烧刀子,这种酒也能拿来喝?洗伤口或者泡药材的,你居然能灌下去一坛,你要我拿什么话来骂你。

沈时令沉默,目光落到桌上酒坛,最近确实饮酒频繁,一不留神一坛见底,此刻听画玉寒骂他便扪心自问,自己当真好酒吗,究竟从何时好酒?

半晌,画玉寒吁了一口气,闭眼后又睁开,似将怒火压下去了,神情冷淡说看在过往的交情,我再给你指条明路,你不乐意去金陵,那就去华佗峰吧!

沈时令皱起眉头,没问去华佗峰干什么,只抓住他的头一句话,不高兴说什么叫过往交情?

画玉寒冷若冰霜说我讨厌你这一身酒气,你在金陵若不能戒酒,那就去华佗峰戒酒,若你还这般整日烂醉,那你我连过往都将不存。

说罢,往前走了几步,才又扭头说我已经忍了很久,今日索性说出来,我为何不愿回来,就是怕闻你身上酒气。昔日你在酒坊也是,日日浸染一身酒气,后来闻着我都想吐。你说要酿雪中倾城,弥补你打碎的古董,但我只想对你说,别再让我闻到酒气,比你送我什么都要好。

沈时令就在他背后说,你不喜欢,我戒了便是。

画玉寒掉头看他一眼,便语气肯定说你还戒不掉,一个人若不觉得自己有错,又如何能够纠正错误。

沈时令皱眉,再一次申辩,强调说我没酒瘾,酒对我来说,可饮也可以不饮。

画玉寒抬腿迈步,这一次不再回头,只是丢下一句话,所以说你还戒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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