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骞话音未落,顺着甬道外层渗进来的桐油就被点燃,四人来不及思考凭着本能拼命往“卍”字形甬道中间的交岔口跑去。
也许是时间太过久远,也许是当初灌桐油的工匠偷懒了,有的地方似乎没有沾油,一定程度上阻碍了火势的蔓延,几人才没有被火蛇吞噬,逃到了中间位置。
很快,除了最中间三丈见方的地方没有火苗喷发,其余三个方向甬道都被烟火充满。四人很快热的大汗淋漓,吸进去的浓烟越来越多。
曹宏奇捂着口鼻叫唤:“咋办呀!这样下去不被烧死,也会被熏死。”
尉保山做着同样动作转圈看着四周焦急道:“咱们进来的口子也被烧着了!”
姚骞一手捂着口鼻,一手解开身上的夹衫,闷闷地说:“佛经里的“卍”字还有火炎上升的意思!这位老祖宗够狠啊!”
“你不早说!”尉保山也开始脱自己外衣,恨不得脱光内衣。
常爷眯着眼睛看了片刻起火的方向,眼中有些许疯狂闪过,尽可能吐字清晰地表达:“外面天干物燥,此刻怕是大火燎原了,我们去不得。相比之下,那边火势最小,地面没有火,再忍片刻,只要周边火势小点,我们就赌一把!”
尉保山忐忑道:“就算下面没火,也会有别的吧。”
姚骞:“那是自然!宝物怎能让你白拿!”
“赌就赌!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放完豪言壮语,尉保山就猛咳起来,豪迈气概眨眼烟消云散。
烈火炙烤之中,姚骞思考常爷说的办法时,想到是不是不该一时兴起闯这一回。独自放荡不羁漂泊多年,生死也比同龄人看的较淡。可尉保山和曹宏奇是有家人的,要是今日真的葬身于此,曹家动不动就梨花带雨的婶子、尉家刀子嘴豆腐心的大大怕是连自己儿子的全尸都见不着了。即便来之前,自己对两位兄弟再三言明后果自负,可真到了那一刻,他仍不免因愧对两家亲人而难以瞑目。
“火势小了,准备闯!”常爷一句话打断了姚骞的思维扩散。
看到曹宏奇将汗湿的衣裳拎在手里,姚骞捡起地上的外衣说:“潮湿的衣裳罩头上!”紧了紧挂着的水袋等物的腰带,右手紧握匕首,用力一抖,将头兜住,左手在外衣内抓住领口,只露出眼睛和额头,双目炯炯看着一手提灯一手提起衣领遮掩口鼻的常爷,等候常爷的命令。
尉保山和曹宏奇有样学样,照着姚骞的法子一手防御,一手拿出武器准备进攻。
常爷再次看了眼另外三个方向还在燃烧的大火,只撂下一句:“跟紧了!”弓着背先冲入火圈内。
尉保山低吼一声“嗷”,跟着冲进去。
曹宏奇看了眼等着自己的姚骞,咬着牙一跺脚也冲了进去。
姚骞看着没入火场的身影,闭了闭眼,撒腿追了过去。
刚才的汗居然没白出,半湿的外衣保住了他的眉毛不被燎到,但后背传来的灼热让他清晰地感受到火葬的危险。
常爷在拐过弯道时于火风中高声呼啸:“再快点!”
姚骞面前的曹宏奇受到尉保山速度的影响,凄厉吼着:“快跑!我要被烧着啦!”
接着,姚骞就看到前面把他们远远甩在后面的常爷,身影一晃,跳进石洞里。
尉保山看见洞口,一个骤停,下意识起身,头顶的衣裳就被洞顶的火苗燎着。
姚骞见状,一头顶过去,尉保山“啊”尖叫出声,惶恐的声音盖住常爷的那句“小心石阶!”
当身体完全失去控制自由下落的一霎那,姚骞的灵魂像一缕轻烟飘出了身体,顺着甬道里的风,从他们进入的豁口扶摇直上。他先是看到了晨光明媚的大地,接着是漫山遍野的枯草,然后是高低不一、不同种类的树木,有常见的杨柳松柏、樟树白桦等,在蓝天白云下,渺小又显著,虽然被秋霜压住了枝叶,但挡不住它们□□蓬勃的生命力。它们可以比飞禽走兽更长寿,比人类更能经得住时光的打磨。萧索是短暂的,勃发才是它们永恒的主题。
西北方向走来的晨风在山野荡起一股涛浪,枯草齐齐向着朝阳弯腰问好,光秃秃的树枝摇摇头赶跑瞌睡虫,清冷的空气被几声鸟雀叫破,生命的序章在新的一天打开,有色彩,有旋律,有清新,天然的灵魂在流动,一切的一切都令他觉得新奇又亲切,陌生而又熟悉,仿佛他曾经依赖更甚是属于这片无拘无束无限活力的广袤天地,以致于灵魂出窍也要追逐着穹庐笼盖的四野。
因此,他觉得,假如真的失去生命,那下一次轮回,他一定要投胎成一棵大树,依山傍水回归自然。
可惜骤然落地的切肤之痛让他失望了,意识回笼时他听到曹宏奇和尉保山都在哎呦呦呼痛,隐约看到常爷把尉保山拖到一边,避免了尉保山被曹宏奇压扁。
“呼,总算凉快了!”旁边传来尉保山的喟叹。
火辣辣痛感从肩膀和胯骨传到全身,姚骞眨了眨眼,好像看到了熟悉的昏暗甬道墙壁,转了转脖颈,还是那盏坚强的马灯,真是比自己命硬多了!思绪完全清醒前,姚骞脑海里跳出山外的旭日高升,他觉得常爷可能判断失误了,外面的草木完好无损,洞内的火并没有影响到它们分毫。
“骞娃!骞娃!你没事吧?”尉保山担忧的大脸突然出现在姚骞头顶。
“会不会磕着脑袋了?麻利看看!”曹宏奇的瘦脸挤过来向下悬在空中。
尉保山啪啪拍了两下姚骞的脸颊,曹宏奇将姚骞的头转过来转过去检查。
“别碰我!你俩吃火撑着了?”姚骞悠悠开口,挥了挥胳膊,不知拍到了谁的脑袋。
二人不但没生气,还欣喜地傻笑起来。
“哎呀,吓死我了!还寻思把你跌成憨憨了!我听着常爷说甚石阶,就护住了脑袋,你肯定没听着吧?”曹宏奇蹲在姚骞身边絮叨。
尉保山脑袋后仰,靠在甬道石壁上,看着洞壁七八尺左右下的一段石阶说:“我就和煤球一样轱轮了好几圈!疼死我了!不管咋说,总比烧成煤球强!哈哈哈!”
三人笑了几声,又被镇静如常的常爷打断。
“别说了!”
麻利闭上嘴,死亡的恐惧再次萦绕三人心头。姚骞看到常爷颀长的身影,和松树一样笔直站在一旁,正侧耳听着什么。
“簌簌簌簌”的声音陡然越来越大,尉保山扭头看向声音的源头——身后的墙壁和头上的洞顶,然后就看到远处一片密密麻麻,大叫一声“跑!”略胖的身体从地上弹起来,跟着常爷飞奔。
曹宏奇边跑边问:“到底是甚东西呢?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头顶少了一半的长发略显滑稽。
不过姚骞笑不出来,因为他觉得身后那些东西比他们两条腿的跑的快。
“虫子!”常爷仍然打头阵,飞奔间不忘观察甬道,“应该是被高温唤醒了!这里的布局和上面一样,只是更宽广。”
“那我们去哪儿?中间岔口?”姚骞和曹宏奇并排跑着问。
常爷回答:“对!我们从西南方向下来,现在应该是往南,前面拐角左转!主墓室应该就在中间!”
话音落下没多久听到尉保山大呼“嗷!”
姚骞看到前面的尉保山突然跪下去,急忙停下来要拉尉保山的胳膊:“咋了!快起来!”
尉保山抱着左腿龇牙咧嘴,“我的腿断了!刚才就摔了一下,我寻思没事。”
常爷蹲下来要摸尉保山骨头,就看到虫子铺天盖地追了上来,没刹住脚步的曹宏奇刚转身跑回来,对上了迎面而来的虫子,吓得一屁股坐地上,手不知道按到什么东西,就听见“咔嚓”一声,身子一歪头一斜不见了踪影。
离得最近的常爷伸手一抓,只抓到一只破布鞋,以及旁边突然出现的夹着破鞋的两扇石门,眼看虫子快要包围三人,常爷和姚骞对视一眼说:“走!”
二人立即一人一边拉着尉保山,另一只手使劲向侧面推开石门,石门打开一点时,常爷把马灯踢了进去,二人先将尉保山推进去,随后闪身进去,石门应声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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