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姚骞回头对云彦微微颔首致意,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彦一把捞起按回炕上。

云彦压着脾气沉声问:“你要去哪里?”

姚骞努力把云彦的强势阻拦当成热情好客,继续解释道:“我的两个兄弟,跟我在山里走散了,他们生死未卜,我得去找他们!”

云彦手掌未离开姚骞的肩头,丝毫不顾及姚骞的担忧焦急,严肃地说:“咱不说你的兄弟在荒山野岭五天能不能活下来,就说你自己,腿脚有力气吗?你知道现在身在何处?该往哪走?凭你的体力,又能走到哪里?!”

劈头盖脸的问题,姚骞略微一想,就确定自己无法回答,但醒来那一刻的千头万绪如滔天巨浪,忽然把自己裹挟,让他心头发紧喘不过气。他抱住头懊悔地自说自话:“是啊,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该咋寻啊?那么大的——山洞,我是中邪了吗?咋一睡好几天呢!他们到底在哪里?当初就不该进山。”

看着姚骞如此担心兄弟,云彦心里不爽到极点,可还是不忍他有一丝一毫的难过,复又温声安慰道:“你也别太过担心,先养两天身体,我们再一起进山寻人。”

“万一他们正在某个地方等我呢?他们已经等了五天,可能正命悬一线,我要是现在过去没准就能救他们于水火!”姚骞突然想起什么,又爬起来下了炕,穿上鞋才发现身上过长过大的衣裳并不是自己的,气势一下低到谷底,转身弱弱地问云彦:“我的衣赏呢?这,这是你的吗?”

身心俱疲更加之过度忧惧,姚骞的心神是衰弱的,时而思维混乱,时而有礼有序,时而偏执焦躁,情绪总是在猝然一刻转变。

云彦看穿了一切,跟着站到地上,直视脆弱不堪的姚骞说:“你的衣裳已经破的不能穿了,你可以穿我的,而且要多穿两件,外面可没这么暖和!”

姚骞点点头,又抬头厚着脸皮问:“那,麻烦再借我件外衣,我一定还你!”

云彦沉吟几息,才接话:“你想好了?确定能找到他们?一个人能救他们回来?”

姚骞肩膀彻底垮下来,以手掩面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摇摇头,内疚让他抬不起头,担忧让他安不下心,想到曹家婶子和尉家大大还在家里盼儿回归,他就连呼吸都觉得不配。无奈到极限,他只能抱着奢望问云彦:“您,能不能明儿个,帮我,帮我去寻他们。”说完一直低头等着被拒绝,因为要是云彦真去了,他们盗墓的事情就会败露。不论是出于保守秘密,还是不想被人当成盗贼,他都不希望让人知道那件事,尤其是面前这位仗义仁善的翩翩君子。完全没想到云彦却一口答应了。

“行!明天我再找两个兄弟,一起进山帮你——”

云彦的话让姚骞猛地抬起头,眼里迸出希望的火花,惊喜地向云彦确认:“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

云彦憋着一口酸涩说不得,默默咬了咬腮帮子,点头许诺:“真的!前提是你好好养身体!要是明日还一副萎靡——”

“不会!我现在就活蹦乱跳了!”说着跺了跺脚,想要蹦跶,看到云彦手指着炕上,麻利地爬上炕,心想到时候就说他们是迷失方向才进了古墓吧。刚爬上炕,又往下退。

云彦在身后重声重气地提醒——警告:“你不打算——”

谁知姚骞转过身来一脸羞赧地说:“我想上茅房!”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姚骞算是恢复了几分活力,非常乖巧听话,云彦让吃就吃,让喝就喝,让躺着绝不坐着,晌午还出去晒了会儿日头。这时候,姚骞才知道他住的地方,是附近最好的一院窑洞,除了他和云彦,另外有一位哑人也是厨子看守这处宅院。这里只是云彦的居所之一,平常云彦都住在别处。具体地方云彦没说,姚骞懂事的没多问。

他跟云彦打听到,原来他们就在凤栖镇里。这下姚骞更放心了,毕竟这里他住过几年,从此到黄龙山不算太远。他隐约才想起梦里的情形,糊里糊涂间,他是从黄龙山北面跑出来的,他似乎是追着万凤塔那一点光亮在奔跑。

其实云彦想把姚骞带到县城甚至省城医治的,实在担心姚骞身体受不了。谢天谢地谢如来佛,那个卧床不醒毫无生气的青年回来了,以后要让他永远保持欢天喜地的样子才好,云彦看着大夫给姚骞把脉,心里暗暗定下目标。

大夫是云彦一早出门时,让小杨去中部县请的。小杨腿脚快,晌午过了没多久就赶回来了。虽然姚骞已经醒了,云彦仍是请大夫切脉看看,最好再开上几剂药,给面黄肌瘦的青年全面调理一番,早日养的白白胖胖——

送走大夫,小杨又跑去抓药了,姚骞祈盼着小杨明日再回来,最好在自己走之后。谁知事与愿违,晚饭还没上桌,一大碗冒着苦味的汤药就摆在了姚骞面前。

姚骞看着那碗,比中午喝粥用的碗大出两倍,脸都苦的绿了。面带感激实则心怀怨念对小杨笑道:“一天跑这么多路,我这心里实在过不去,谢谢杨兄弟!”

“不必不必,都是我们东家的心意。”小杨实话实说。

一旁虎视眈眈的云彦咬着嘴唇憋着笑,许久才吐出一句:“良药苦口。”

姚骞立即将目光转向云彦,从云彦板正的脸就看出这碗汤药一滴都逃不掉,认命地堆起笑容对云彦致谢:“白吃白住这么久,还让您破费买药,这份恩情,日后必定涌泉相报!”

“你我有缘,不着急答谢!只要能助你早日康复,这点小钱值当!”云彦如是说。

“药快凉了,姚公子快喝吧!”小杨及时催促道。

姚骞低头看着汤药里倒映着自己黄连色的脸,装晕的念头一闪而逝,毅然端起碗咕咚咕咚灌进了嘴里,刚放下药碗,云彦就递来香茶。这次姚骞毫不犹豫,接过饮下一大口来漱口。

云彦悠悠补充一句:“可以嚼几瓣茶叶,这是茉莉花茶,有助清除苦味。”

姚骞在心中腹诽:打一棍子再给颗甜枣。

不管怎么样,对于这位救了自己一命,还慷慨为自己医病的恩公,姚骞是感激且敬重的,可到了晚上睡觉,恩公仍然要同房共炕的时候,姚骞心里有点不得劲了。

“这本就是我的炕,我住这里有何不对吗?”恩公这么说。

姚骞提出去自己去住别的炕,反正还有四孔窑呢!和小杨睡一炕也妥善呀。

“小杨睡觉打呼噜,堪比打雷!”软绵绵的乖巧小杨不知他的主子如此编排他。

“可我就是个外人,您是主人啊!于礼不合。”姚骞继续争取。

“前几天咱们都是这么睡的,我这人一向如此待客,客随主便。”云彦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是不是外人,自然我说了算。”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你总这么见外,明日——”

姚骞结舌,显然说不过这位好客的恩公,有求于人只能听命于人,便赶紧改了口:“主要是我担心自己睡相不好,扰了您安眠。”

“无妨!我睡的沉!”云彦掀开被子,极其自然地躺下。

姚骞看了看两床铺在一起不漏一丝缝隙的褥子,低头检查了自己的长衣长裤,忐忐忑忑地躺下,然后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月上中天,一面想着明日的行程,一面因为连着睡了几天,姚骞迟迟难以入梦,还不敢翻身,怕吵醒恩公。微微侧了侧身,看到窗户上透进来的淡淡月光,不由自主把目光落在靠窗而睡的云彦脸上。白天他就注意到了,他的这位俊美恩公,眼角下方似乎有轻浅泪沟,会是什么原因让这位自信得意的汉子年纪轻轻有了泪沟呢?姚骞忍不住各种猜测。

“云雁,究竟是哪个雁呢?”

“彼其之子,邦之彦兮的彦。”旁边躺着的人突然轻声回了一句。

姚骞这才发现他把心里想法呢喃出口了,略微吃惊后,收回偷窥的目光,不好意思地问:“没睡着啊,是我吵着你了吗?”

“大概是这月色太撩人了吧!”云彦仍旧闭着眼,用磁性悦耳的声音安抚姚骞,“后晌小杨去镇里的时候,我就让他通知了我朋友,明日他们一早就过来!他们都是能人,你放心吧!”

过了许久才听到姚骞轻声回了句:“大恩不言谢!”

月色朦胧间,还听到青年嘟囔着:“美士为彦。”

云彦睁开眼睛,透过窗纸看到了那撩人不自知的玉蟾。“但愿人长久”,云彦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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