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柳呈东脾气刚撒出去一半,理智已经将剩下一半收回。

他得和这人好好谈谈。

柳式处事原则其三:化敌为友。

男人嘛,在推杯换盏中推心置腹一番,做不成兄弟也能处成朋友。就算和顾烨短时间内无法做到意见一致,但互相理解,努努力应该是能做到的。

出于如上考虑,柳呈东向顾烨发出正式邀请,请他回家小酌长谈。

顾烨还有些发飘,下意识里不知从了哪一门心思,带着一点隐秘的兴奋感,跟人回家了。

前段时间打的二斤烧刀子还没来得及给老爹送去,今天正好用上。

走正门跟柳母打了个照面,柳母见儿子带朋友回来,十分高兴,“东哥儿是个冷性子人,从没带过谁来家里,想来你一定是他最要好的朋友,我去给你们做些下酒菜,你想吃什么,别客气,就跟家里一样......”

顾烨险些没招架住柳母的热情,一边说“伯母客气,多谢伯母”,一边拿诧异的眼觑柳呈东。

柳呈东面上尴尬,也不过多解释,带着人去自己那屋,屋檐下的鹦哥扯着嗓子学黄耀的声音,喊:“东哥儿回来了,啊~东哥儿回来了,哈哈哈哈”

贱兮兮的声音带着年代久远、仿佛刚从土里挖出来的滞涩,顾烨猝不及防被吓一跳,看来看去没看到人,怀疑地看向柳呈东,“你会腹语?”

柳呈东招了招手,站在房梁上的鹦哥儿便飞到他肩头,用喙亲昵地给他理了理头发。

“原来是这么个小东西......”顾烨在林子里待久了,没反应过来,一时有些啼笑皆非。

鹦哥儿歪头看了顾烨一眼,扑棱着翅膀到处飞,用柳呈东的声音,似惊似喜叫:“媳妇,媳妇......”

柳呈东一头黑线,他发誓黄耀要完。

扯着鹦哥儿脚上的线将其放回鸟笼,又放了吃食,鹦哥儿这才闭嘴。

顾烨一脸惊讶,柳呈东随口解释两句。

“不好意思,它被我发小带坏了,教了些调皮的话,你不要生气。”

顾烨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跟一只鸟计较。

二斤烧刀子喝出去一斤,柳呈东已经将顾烨扒了个底掉。

顾烨平时话不多,喝了酒那是真的倾诉欲旺盛。他三岁习武,年少成名,驻守森林外围,清理猛兽,声名赫赫。若他还在外界,一定会是个战功卓著的将军。

可惜,现如今谁也走不出这万里大山。

说着说着,连柳呈东都为他感到惋惜。可他顾不得这些了,二斤烧刀子就要见底,顾烨也喝得快迷糊了,他再不说出此行目的,一天的功夫就都白费了。

柳呈东无比真诚道:“要我说,你是顾大小姐的血亲,理应希望她好才对,可为什么非要撮合我们呢。你应该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就是不喜欢她,真要强迫我娶了她,她后半辈子也不会幸福的,你说是不是?”

柳呈东语重心长说了一堆,眼含期待看着顾烨。

顾烨酒气重重,一边听他说,一边点头,好像十分认同,然而真要开口,还是就那几个字,“我姐绣了荷包送你。”

柳呈东见他又要从怀里摸出那个荷包,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断了,火气一下直冲天灵盖。

柳呈东爆出一声怒吼:“干你大爷的,油盐不进是吧?!”

柳呈东一手按住他,一手挥拳,要给这个白吃白喝却贡献不了丝毫价值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拳头就要擦上脸,顾烨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反应。

顾烨单手握住柳呈东的拳头往上一拉,同时曲膝盖牢牢压住他双腿,眼中发出对敌时才有的危险光芒。

顾烨眯眼凑近柳呈东的脸,“为何打我?”

柳呈东挣扎半天没挣开,这男人跟座大山一样,怎么弄都不见他动一动。

柳呈东恼羞成怒,“放开老子!”

“不放。”

柳呈东咬牙切齿,好好好,不放是吧?

老子整不了你,也恶心死你。

柳呈东抬腰动了动,顾烨整个人都僵直了,柳呈东察觉后愤怒的眼睛里有报复的快意,威胁道:“放不放?”

顾烨被他惹得倒抽一口凉气,柳呈东刚要笑,下一瞬却僵在当场。

..........

他大爷的,这狗比......!

这狗比是变态!

场面寂静下来,柳呈东没动,顾烨也没动。

区别是柳呈东是惊的,顾烨是爽的。

顾烨猛地抬头看他,眼中惊讶喜悦不可置信尴尬犹豫等等情绪精彩纷呈。

柳呈东拼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忍无可忍地怒吼:“滚!你特么有多远滚多远!!”

顾烨眼睛亮的惊人,目光灼灼盯着他。

柳呈东被他看得头皮发紧,抓起酒坛就往顾烨脸上砸,“死变态,你看你爹呢?”

顾烨稳稳接住酒坛,丝毫不见恼,反而笑了,带着猛兽发现猎物的兴奋,“你完蛋了。”

顾烨回到家,刚推开房门,就见自家长姐坐在门口已经等他多时。

顾婷背靠黑暗,幽幽道:“小弟,你让姐姐我好等啊......”

顾烨吓一跳,进屋将灯点上后,语重心长的道:“姐姐,我观察了半个月,这个柳呈东绝不能嫁啊。”

顾婷一愣,十分怀疑他说这话的动机,“什么意思?”

“柳呈东,他不举。”

“什么?”顾婷猛地一惊,半天才回过神,却还是将信将疑,“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亲眼看到的,就我回来之前的事,他自己不举,到最后还发火把人家赶出去了......”顾烨回忆着刚才,一边暗爽,一边用惋惜的语气歪曲事实。

顾婷不可置信道:“你是说他还,他还找那些不干净的人......?怎么会呢,我见过他本人,很温和有礼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顾烨语重心长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姐姐,你可不要被他的表面给骗了。”

顾婷失魂落魄的走了。

顾烨躺在床上,回想起晚上的事,心里美滋滋。

顾烨有个秘密。

他从来没举起过,再漂亮的女人,也燃不起他的**,即便是大同城第一美人箫婉儿,也是一样。

他之所以十五岁那年主动请缨去森林驻守,怕的就是被人看出来。

顾烨一直以为是老爹生他的时候岁数太大了,让他生来就带了病,医书看了无数遍,却毫无作用,他苦恼了数年,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可没想到......

嘿,今天倒是看到希望了。

至于对象是个男的,嗯......也没什么,总比不举好。

人虽然已经被赶走,但柳呈东还是心烦得厉害,他一夜没睡,第二天清晨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子来到戏楼,开启了忙碌的一天。

今天一整天,柳呈东魂不守舍,心不在焉,这是过去数年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班主看不下去,临时撤了他的戏,让他回去休息好了再来。

戏班子里的其他人也都很惊讶,关心问他怎么了。

柳呈东勉强笑说晚上没睡好。

柳呈东早早没了事干,便沉着脸出戏楼往家走。

何朗也已经唱完今天的戏,刚换了衣服,见柳呈东走在前面,上去便和人勾肩搭背,“哟,这么巧,你也收工了?”

柳呈东拂开他的手,“烦着呢,别闹。”

何朗笑嘻嘻又上了手,“咋了,一脸不高兴,遇上啥事了,以前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苦哈哈的模样啊。”

柳呈东再一次甩开他的手,压下心里泛滥的恶心,“没啥事,昨晚上有猫一直叫春,吵得我一夜没睡,心烦。”

“......啊?”何朗看了看路边茂密浓绿的树木,疑惑,“这大夏天的,猫也会叫春吗?”

何朗眼珠子一转,右手勾过他脖子,贴在他耳边坏笑,“嘿,你小子别害臊,跟老哥说说,你是不是想女人了?”

柳呈东将他手扯开,他下一瞬又搭上来。柳呈东人麻了,只能由他。

何朗煞有介事道:“不过也正常,你现在二十好几,也该找个女人了,不然会憋坏的。”

柳呈东看他那下流样,就想起昨夜某人来,压着恶心嘲讽道:“你丫的,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猴急猥琐,离了女人就活不下去?”

“嗐,你是不知道成婚了有多好......”何朗也不生气,勾着他脖子絮絮叨叨讲成婚的好处。

柳呈东不耐烦听,随意一抬眼,瞧见顾烨正倚在前方一颗大柳树上,抱着拳看他。

目光灼灼,侵略性十足,上下扫视的架势,活像是在用视线扒他衣裳。

柳呈东一张脸瞬间僵沉,语气也生硬起来,对着何朗喊,“放手。”

何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嘻嘻说不放。

柳呈东加重了语气,再次让他放开自己。

何朗:“嘿嘿,不放不放就不放......”

柳呈东气的要死,一把将他手甩开,骂道:“我他妈让你放手,听不懂吗?”

何朗马上就站直了,摸了摸头发,讪讪道:“这怎么还急眼了呢,这么不经逗啊?”

柳呈东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好意思朗哥儿,我今天心情不好,改日给你赔罪,你就先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逛逛。”

何朗走了之后,柳呈东抬腿朝那颗大柳树走去,冲顾烨伸出手,“拿来。”

细白的手掌骨节匀称,手指修长,无名指和小指微曲,弯成一个撩人的模样。

“什么拿来?”顾烨眉毛一挑,嘴角咧出一个不羁的笑容,狂野的视线肆无忌惮搔刮着他的脸,任谁都知道这眼神不怀好意,也成功使柳呈东暴躁起来。

“荷包给我!”

顾烨从怀里掏出荷包,递到他手上,临了还摸了一把。

柳呈东迅速抽回手,好看的眉眼皱起来,染上一抹阴翳,耐着最后一丝性子对他说,“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了,别再来烦我!”

说罢用手指捻着荷包上的抽绳,大步流星走了。

一回到家,柳呈东便将那只荷包扔进了鹦哥儿的鸟笼里,引得后者呱呱抗议。

黄耀晚上来找柳呈东,经过廊下,见鹦哥儿鸟笼里有只做工精美的荷包,顺手就给取出来了。

“诶,我说,东哥儿,你真是暴殄天物啊,这么好的荷包,你就拿给鹦哥儿垫脚啊?得亏没粘上鸟粪,不然多可惜。”

柳呈东看一眼他手上的荷包,绣工不错,针线扎实,料子也是顶好的,可惜是从顾家出来的东西。

柳呈东一脸厌烦,“你给它拿出来做什么?”

黄耀笑嘻嘻道:“这么好的荷包,你不要就送给我呗,这怎么着也值得上一两银子呢。”

柳呈东嘴角一抽,没说话。

黄耀抬手掂了掂,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荷包好像沉了点哈?”

黄耀将其拆开,从里面掏出一个木刻小人儿来。

黄耀哈哈大笑,给柳呈东展示,“东哥儿,这谁送你的荷包啊,这人怪有意思。”

看到木刻小人儿,柳呈东心里一惊,随后脸上就黑了。

这玩意简直就是照他模子刻出来的,五官栩栩如生,神态活灵活现。

可是,这木刻小人儿是没穿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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