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的祝怜刚好看见从外面回来的以思，见她神色有些不对，按捺住满心的疑惑，关切道：“你看起来有些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以思轻轻笑了笑，坐在祝怜的旁边，顺手搂住他的腰，她最喜欢做这个动作，这会让她觉得安心，“只是去送山上一批生灵轮回，狐灵山没有黄泉流过，那些魂魄只能由外力引导出去。”
鸿钧建立黄泉之后，无形的泉水就流遍了世界的各个角落，主动吸引着脱离□□的魂魄进入轮回。
狐灵山地方特殊，因为幽冥是在这里被封印的，地下的幽冥阻隔了黄泉流入，导致这里没有黄泉。
……和梦中的事情对上了。
祝怜没忍住问她：“你的眼睛以前都是蓝色的吗？”
以思愣了一下，不知道祝怜想起来多少，微微提起了心，不答反问：“你的记忆恢复了？”
果然是我的前世吗？祝怜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只是说：“没有，只是想起来一些片段。”
以思悄悄松了一口气：“我以前的眼睛确实都是蓝色的。”
“那怎么……？”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以思没有说明，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等你全部想起来再说吧。”
……
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祝怜就送了以思一朵蔷薇花。
其实当他递出去的时候，他才发现那花是深红色的，觉得不妥，想收回来却已来不及，以思已经接过去了。
“你……”
“嗯？”以思纤长的手指避过枝干上的尖刺，轻轻捻起花，态度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听到祝怜的声音，她抬眸看了他一眼。
“啊……咳，没事。”祝怜被以思这漫不经心的一眼看得心尖一紧，本来想说的话冲到嘴边变成了：“你喜欢吗？蔷薇盛放的样子很好看，我觉得很配你。”
……靠啊，我这是在说什么？
话刚说完，祝怜就已经做好了被嘲讽的准备，却没想到以思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祝怜原地愣了一下，半晌才意识到以思这是接受了他的赞美，整条龙都雀跃起来。
祝怜原地莫名兴奋了半天，回神发现以思快走出他的视线范围，赶紧追了上去。
为了不唐突，他始终落后她半步，受强大灵物的威压影响，山中未开灵智的生灵都顺从本能逃的远远的，林中一时寂静无比，他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到周围另一个活物上。
少女一头柔顺的银发，随着走动轻轻扫过她纤细脆弱的脚踝，祝怜这才注意到，她一直都是赤足的。
灵物化灵后表面都有灵力保护，不用幻化鞋子也不会受伤。
只是祝怜看着以思踩在覆盖了厚厚一层的枯叶上，心里有些不舒服。
她看起来很脆弱，激起了小蛟龙的保护欲。
以思又回到了山顶，这次没了那刺目的功德金光，祝怜才发现山顶有一块暗灰色的巨石，巨石像是被什么利器一下子劈开，表面光滑平整。
以思又回到巨石上坐下。
她再没和祝怜说话，她似乎只是好奇白泽和他说了什么，才下去了一趟而已，顺带收获了一朵花。
这次她没有再以金光掩饰自己，手中捻着花，熟练地无视了旁边的祝怜，看着前方发起了呆。
与她而言，有没有遮掩都没什么区别，可对祝怜不一样啊！
他发现自己坐在旁边，目光却时不时看向发呆的以思，这个异常让他无法像从前一样专心修炼。
自己纠结了一会，他选择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他寻了棵木质较好的树，挖出几块树根，清洗过后将树根裁成大小不一的木块，带着木块回到了山顶。
他以灵力为刀，在木块上雕刻起来。
这种雕刻也属于修炼的一种方式，它可以锻炼对灵力的控制力，还可以修炼心境，平心静气。
祝怜每次静不下心的时候，就会用这种方法，不多时，他就彻底沉溺在雕刻中。
他的心中已经勾勒出成品的轮廓，只在一点一点地削去多出来的部分。他刻的仔细，也未曾注意到身后悄然多了个身影。
直至太阳西沉，如今没了金光做照明的他才猛然发觉一天已经过去，再一抬头，就看到身后不知看了多久的以思。
“……”
祝怜默默地想把自己刚刚雕刻的东西藏起来，然而还是晚了，因为以思看了全程。
“你的技术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她的眸中没有多少情绪，似乎这只是一件与她无关的微不足道的小事，哪怕祝怜刚刚雕了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她的小人。
这是在嘲讽自己雕刻技术差吗？祝怜想，不管怎么样，她还是那个毒舌的怪人，哦不对，是怪狐狸。
以思没有掩饰自己狐耳的意思，耳尖特有的红色也告诉了祝怜她的种族，九尾天狐。
白泽也说过，这里是狐灵山。传承记忆告诉他，狐灵山，可是九尾天狐族群的居所。
不过传承记忆却没有说，狐灵山为什么变成一座死山，为什么九尾天狐就只剩下了以思一个，为什么她身上会有救世功德。
传承记忆并不万能，它也是前辈们经历过的事情才能传承下来，祝怜所传承的那个先辈，在幽冥爆发之前就寿终正寝，祝怜在化灵之前又极其幸运地躲过了一劫，这才对狐灵山的事情没有记忆。
不过祝怜也不傻，幽冥爆发前后的世界差别那么大，他也并非消息闭塞，自然知道那场灭世之灾。
只是没有细致入微的了解罢了。
“给你雕的，送给你。”
祝怜将小人偶递给以思，笑容灿烂明媚。
……
他知道了。
可他宁愿自己不知道。
祝怜没忍住折断了身旁的树枝，因为心神不宁而混乱的灵力瞬间让那树枝化为粉尘，自指尖流出。
他跑去苍泽山，问了白泽，白泽将四百多年前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幽冥，献祭，功德。
……还有天道。
天道是众生的“规则”，所有生灵与非生灵都不能避免受天道约束，天道安排着一切，也规束着一切。
幽冥出现属于规则的一部分，九尾天狐的献祭属于规则的一部分，以思身上的功德也属于规则的一部分。
还有……
还有什么？
他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
祝怜的思维中断了几秒，心中的哀痛却几乎将他淹没。他仿佛是咆哮大海上的一叶扁舟，在海浪中艰难地挣扎。
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又恢复了神智，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发呆的以思身边。
以思侧过头来看他，他鬼使神差地说道：“以思，我们来打个赌吧？”
“你仿佛很闲的样子。”以思发现他有些心神不宁，多看了他几眼，也不再嘲讽他，“好吧，赌什么？”
祝怜其实也不知道赌什么，他只是不想再看到以思沉浸在从前不能忘怀，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就像他会以雕刻让自己静心一样。
他想了想，道：“要不来场比赛吧？我们随机选择山中的生灵，在它们身上做出标记，然后放归山中，一周后，我们同时开始寻找被标记的生灵，谁找的多谁就赢了。”
“找东西啊？”以思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我赌你一定会输。”
“那可不一定。”
然而一周后，比赛开始，当祝怜刚刚找到第一个被标记的生灵，就收到了以思的传音：“小龙，你速度太慢了，我都找完了。”
祝怜似乎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些许笑意。
她说：“我说了，你一定会输。”
祝怜不信，祝怜愤而回去，祝怜发现以思身旁有一堆用灵力捆着的动物，仔细查探一下，每个生灵上面都有标记。数了数，有十九只。
很好，除了祝怜手里的这只，其他被标记的全在这里了。
“你怎么这么快？！”祝怜震惊了。
按理来说，九尾天狐也不是擅长搜寻和侦查的灵啊！反倒是蛟龙更擅长一些。
以思还是不好好穿她的外衫，衣服拖到地上也不自知，只斜斜睨了他一眼，道：“你难道不知道，狐灵山的一切都在我的神识掌控内吗？”
换而言之，她是狐灵山的主宰，狐灵山的一草一木都在她的心念一动之间，找几个生灵更不在话下。
祝怜：……
这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我并没有用那种方法，”以思似乎被祝怜懵住的表情逗乐了，她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点笑意，“我只是在山中瞬移了几次，把每次瞬移后看到的生灵都抓回来了而已。”
“……啊？”祝怜第一次见到以思笑，被惊艳到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以思却微微垂眸，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边的笑意带上了讽刺的弧度，她似乎是在给祝怜说，又似乎只是喃喃自语地说道：“我只是……比较幸运而已。”
这也只是一瞬间，祝怜回过神来，以思刹那的失态也烟消云散，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祝怜也很果断：“我输了。”
根据赌约内容，赢了的一方可以要求输了的做一件事情，不过要在对方的能力范围内。
“爽快！”以思歪了歪头，笑道：“我要求你在不使用灵力的前提下，搭起一间屋子，地方我都找好了，就在那片竹林里，材料山上自取，时间不限。”
“怎么样？在你能力范围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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