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除的那五秒,是萧婷在萧奶奶拔掉呼吸器彻底没了呼吸的时候,她直直坐在椅子上,只那么淡漠,冷冷的看着萧奶奶抽搐直至断气。
鸡皮疙瘩,忍不住的从手臂冒起。
五秒后,她屈身弯腰紧紧抱住萧奶奶的身躯,身子起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在想,只有一个人的房间里,她不需要做戏,那么她的眼泪为何会如此凶猛。
监控视频播完结束后,直到老板帮我把U盘取下递了过来,我走神的思绪才猛然回来。
“谢谢。”
我接过U盘,放入口袋。
——来到医院时,徐志洲已经在等待着了。
徐志洲跑了过来,看了看我手边的小孩:“发生什么事了?”
我摇了摇头,回忆到刚刚和小男孩的对话。
“你看看,你刚刚见的是这个姐姐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那个姐姐她包着,黑黑的,我看不见。”
应该猜到的,当然不会让人看见自己的样子。
“那你还记得是在哪里给你的吗?”
小男孩咬着手指,看了看周围,指着一处小巷子:“那里。”
我仰头看过去,小巷子错综复杂,大白天的光都落不进这黑漆漆的路,我能用眼睛排查的地方,没有看见有监控。
——
回忆闪现回来,我看着徐志洲。
“小孩没有家,先安置在安乐所吧。”
徐志洲把我拉开一边:“你先告诉我,刚刚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
大致事情的经过,我简单的给徐志洲叙述了一遍。
徐志洲接过我递过去的U盘:“道路监控我安排人去查。”
“还有。”
徐志洲手里拿着的报告,是尸检报告,看来是结果出来了。他拉着我,把报告递给我。
“据尸检报告调查,死者生前血液酒精浓度高达0.1%,符合酒精中毒的症状。”
超过0.08%会出现中毒症状,包括言语不清,动作不协调,判断力,注意力下降。若超过0.3%,可能会出现昏迷,呼吸抑制甚至是死亡。
视线往下,死者死因那一项写的是:因高处坠落导致压制心脏引起的心力停止。
沈听的面容被人高度损毁,有两种可能,一,凶手对于沈听有着极其严重的仇恨心理。二,凶手有变态的癖好。
而沈听长期对萧婷侵犯,虐待。萧婷完全符合可能性的第一条。反之陈志强与李丽芳,沈听作为他们经济来源的主要人物,杀了他,完全没有动机。
“萧婷她有着完美的作案动机啊。”
可那份缺失的视频,里面缺失的内容网警怎么也修复不回来。对方用了一个名为“消除”的软件,那软件极其厉害,删除的东西竟然无影无踪,跟踪其来源,根本连人家一个防火墙都破不了。
据店主交代,他是在一个网址上找的软件,拿东西还花费了他一百块钱,但耐不住东西好用,要删东西人不少,回头客,也不少。
我们现在毫无证据证明,萧婷可能为“嫌疑人”。
“我现在怀疑,萧奶奶的死可能也跟她有关系。”
徐志洲拿过U盘:“我现在就去查监控,我不信还真有人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漏。”
目送徐志洲离开后,我走回去,蹲在小孩旁边。
“你饿不饿,姐姐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点了点头。
他身上衣服破破的,脸上也脏兮兮的,我脱下身上的外套盖了上去。
安定所——
“安小姐。”
是安定所的“妈妈”,她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了我身侧的小男孩。
“妈妈”蹲下,慈祥的。
“欢迎你呀,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小男孩有些怵,拉着我的衣袖向后躲着。
“肚子不是饿了吗?跟阿姨去吃好吃的去。”
男孩是个小吃货,一说到吃的就也不害怕了,对着我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随着“妈妈”身旁的小姐姐走了。
“妈妈”是个退休的老干部,特别喜欢小孩却因为自身某些原因无法得子,在这里,大家称她为“妈妈”,而我称她为“龙姨”
“就差院子里的滑滑梯就完全修缮好了。”
两人向前走着,龙姨闲聊着安乐所修建的进度,房外则是空荡的马路。
“嗯。”
我轻声应了下,接着。
“辛苦您了,龙姨。”
龙姨一提到孩子,脸上是一直抑制不住的笑容,她摆了摆手:“我该谢谢你,这些孩子们那么美好,光是跟他们待在一起我就很开心了。”
“北边那三间房我一直给你留着,冒昧的问一下,是您的朋友要入住吗?”
我看着前方的路,沉默了好一会:“算是吧。”
两人零零散散聊了许多,再走回安乐所大门时,已接近黄昏,龙姨的热情挽留下索性在这里留了一夜。
第二天睁眼时,才发现手机也耗没电了,刚充上电开机就弹出十几条未接短信。
我看着,按下徐志洲的号码回拨过去。
“喂。”
“你醒了?可急死我了。”
见缝插针的我回了句:“没注意,手机关机了。”
“我要跟你报备下我们查到的东西,小巷子是有一个监控,但什么没有拍到。”
两种可能,一,小弟弟说谎。二,监控都会有死角,若有心,避开监控来做事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想到萧婷的心机,我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
“还有一件事,萧婷那边催着要求给萧奶奶入土为安,U盘里的监控不能证明萧奶奶的死是他人所为,所以,…”
所以,今天是萧奶奶下葬的日子。
我斟酌着:“好,知道了,我先给医院那边回几个电话。”
挂掉电话,我点开短信。
发件人是陈凉。
内容是“安医生,今天是萧奶奶下葬的日子,全程我都会陪同萧婷前往,您如果要来的话请在九点半前赶到。”
窗外下起了细密的毛毛细雨,我转头看了眼,下了床,驱车往陈凉给的地址赶去。
开了车门,我跨步下车,撑着一把黑伞,往里面走去,迎面而来的,是裹挟泥腥味的青草香。
一声动物叫声,高昂绵长,拉开这无声的哀悼。
墓碑前,有两道跪在地上的身影。
萧贺一直都很安静,直到看到工人挖好了坑,要将棺材落入进去时。
“不,不要——!”
他吼的撕心裂肺,萧婷顾不得雨伞,挣扎间掉落,双手死死环住萧贺的腰,她目光也看着前方,含着热泪的难以割舍劝阻道。
“不要,不要这样。”
土很快淹没了棺材,直到看不到,直到被填满。
“让奶奶安息吧。”
一声惊雷划破天空,昏暗的大地被一瞬照亮,两人的脸被雨水打的苍白的失了血色,混着雨水滴落的还有泪水。
我默默的走了过去,撑伞之下,一片阴影笼罩在他们身上,萧贺茫然的抬头。
我看向他,轻声道:“回去吧,乐乐还在等你。”
萧贺失神的扭头看向那坟头,倔强一般不舍的停留了好久,然后他沉重的起身,头也没抬的走出墓园。
萧婷失神的看着萧贺离开的背影,雨水大了很多,打在伞上,似乎周遭只剩下雨声。
我蹲下,雨水早已湿透她的头发,衣服。
我脱下身上的外套,盖了过去。
“走吧。”
——
“不需要你的怜悯。”
萧婷推开雨伞,动作大的,盖上去的外套也跌落在一边,染上泥泞,深的湿透。
就连那表情,似乎也被雨水冲刷的模糊,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见她起身,步伐虚空的走了。
我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臂,手指还握着半打未打掉的雨伞,终于,展开五指,雨伞掉了下去。
大颗的雨珠,带有侵犯力的砸在头顶,让人清醒又砸的迷迷糊糊的。
——
“安医生!”
陈凉一直在墓园门口等着,看到萧贺萧婷先继出来,焦急之余终于看到了安雀儿出门,曾不想她被大雨淋狼狈的全然无了形象。
“安医生,你还好吗?”
我抬眼,有些艰难的看过去,有一个撑着伞向自己小跑过来。
头顶的雨被遮挡掉,陈凉着急的看着自己,把我往车里唯一还算温暖的地方里带。我看着她,撑着一缕力气道。
“你去帮我把墓园地上的雨伞和大衣捡回来好吗?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陈凉把自己往车里送,听到又赶紧点头答应:“好好好,但是您现在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先用这块毯子擦一下,要不然感冒就麻烦了。”
我接过毯子,擦了擦头发。
接着又马不停蹄的朝着大雨跑了出去。
弄好一切,拉开驾驶座的门,低着头绑着安全带道:“安医生,萧婷萧贺已经被安排送回去了,您身上湿透了,我先送你回去。”
后座没有传来任何回答,陈凉回过头看去,安雀儿靠着背垫,闭着眼,呼吸平稳的睡着了。
陈凉转身,半个身子探出,向后伸手去探了探安雀儿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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