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有萧婷的养父母知道萧乐。”
“你…不是萧婷的养父母,应该是他们的亲戚。”
“为什么她不自己回来,而是要你来?”
“难道她…”
男孩说了一长串,到最后又欲言又止,我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像是突然醒悟一般他看着我:“难道你们对她不好吗?”
少年双目一点点充红,紧攥的拳头隐忍的发着颤。
我扬唇笑了笑,抬起眼皮看着面前的男孩:“萧乐喊你贺哥哥,你是叫萧贺?”
少年一瞬愣住,泛红的眼底马上筑起防线,我看着他这副样子敛去多余的神色:“看来,我猜对了。”
萧贺皱着眉头,审视着面前的女人,她气质清冷,和萧婷的养父母不像是一类人,他直接的问出口:“你不是萧婷养父母那边的人。”
他明明那么敏感又那么戒备外人,却又因为萧婷二字就差不多全盘托出大概。
萧婷对他,意义非凡。
“看在我猜对你名字的份上,能不能让我也问一个问题?”
他有些踌躇,但没有明言厉色像先前那般,我笑了笑。
“为什么你会觉得萧婷的养父母会对她不好。”
我的话说完,萧贺马上收回视线,连带着眨眼的频率都变快起来:“我就是...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
他的情绪一下子特别暴躁,似乎触及到了什么的突然大喊:“因为她说过,她不会再回来这个破地方!”
我被吓了一跳。
而萧贺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低着头对着我快速道:“这个时间,萧奶奶该醒了。”
“我领你进去。”
萧贺跨着大步已经往里走了,我收回思绪匆匆赶上。
跨进五厘米的门口阶拦,最夺人视线的就是坐落在院子中央的大树。
月光照耀下,红丝带和小铃铛随风飘舞,奏响。在月光下,我似乎看到了孩子们祈祷满怀希望的挂上的那副温暖景象。
“这上面的丝带和铃铛是你挂的吗?”
萧贺摇了摇头:“萧奶奶从来不让我们上去挂,我知道她是担心我们的安全。”
萧贺不再说什么,我回头看着落在身后的大树,丝带在高处随着底下的铃铛随风清脆的偶尔响着“这么高?”
大树被落在身后,萧贺带着我走到一个木门前,他抬手敲了敲:“萧奶奶,有人找。”
房子的隔音并不好,从外面都可以明显听到“吱呀”一声响,像是从一种质量并不好的木质床上下来,但门没有马上被打开,萧贺早已习惯一般,在一旁安静等候。
“萧奶奶腿脚不太好,走的有些慢。”
萧贺解释,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吱呀慢悠悠一声,门从内打开了,入目的是一头银丝,我的视线从白苍苍的发丝转到她的脸上。
被孩子们尊称萧奶奶的她却有着如同十八岁少女的五官和体态。她的身子都不见半分老态,除了动作如老人般慢悠悠的,就只有那一头银丝像作老太。
“你…”
她却是习惯一般,仍由我打量完后出声笑了笑朝我说:“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进去之前萧奶奶探头对着萧贺:“贺儿,别忘了,乐乐的药。”
萧贺应着:“知道了,您每次都说。”
萧奶奶乐呵呵的收回视线。
“进来吧。”
她拄着拐杖,慢悠悠的朝里走去,门口到房里这几步路,她用了有一分钟。
我没有说话,跟在她身后,也变得慢悠悠起来。
一片漆黑的房间,无端让我生出些许害怕的情绪,萧奶奶吱呀一声,躺下了一个地方,舒适的叹了声后开口:“你身后的桌子上有火柴,我身子骨不大方便,劳烦你点下蜡烛。”
桌子正对着窗户,借着月光我才勉强可以看到一点点房间内构造,当我拿起火柴点燃蜡烛时,心里开始思索那几秒内扫过桌子上的文件内容。
奇怪的是,只点燃一跟蜡烛,整个房间就瞬间通明起来,我环视整个房间,很小,没有床,萧奶奶则是坐在摇椅上。
“有些简陋,请坐。”
萧奶奶并不在乎我的视线,她手指了指桌子边的椅子示意我坐那,而那里,离那些文件也很近。
萧奶奶率先开口:“你是?”
我回过神,低头从包里拿了个工作牌:“我是萧婷的精神医生,我这次来是想要了解一下萧婷的童年经历,以及…一些收养过程。”
萧奶奶接过牌子,因为老花眼的原因细细的看了好久,她递回来:“精神医生?”
我接了过来,放回包里:“对。”
“她怎么了?“
我又拿出诊断结果和病历本递了过去,她马上接过:“麻烦帮我拿一下桌子上的老花镜。”
我点了点头,拿起,给她。
多看一分,她的眉头就皱多一分。
过了很久,她放下那些单子和摘下老花镜,悠悠的开口:“萧婷和那些孩子都不一样。”
她的声音从躺椅角落传出,我手放在口袋,按下了个按钮,接着她的话:“怎么不一样。”
“大部分的孩子都是被父母遗弃或是丢在孤儿院门口的。”
“萧婷她…是自己走到孤儿院来的。”
“我记得那时她应该…应该这么高。”
萧奶奶在空中比划,比划着萧婷的高度。
“她从小就长的高,五六岁的年纪就长成寻常人十一二岁的高度。”
“她来了以后,从来不哭不闹,不吵着要爸爸妈妈。”
“甚至还去安慰哭闹的小朋友,就像个…小大人。”
“她帮我很多忙。”
“这些,不知道算不算你说的那个什么经历?”
我补充答道:“童年经历。”
“算,但她有没有什么不好的童年阴影或是不好的回忆。”
我继续追问。
萧奶奶笑了笑:“要说童年阴影,我想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有吧。每一个都是被父母遗弃的天使,她们生她却不尽抚养义务。”
“对每一个孩子来说都是不好的回忆,只是每一个人生下来都不一样,有的对此心存善意如同天使有的却心怀怨念犹如恶魔。”
她停止说下去,我看着她深思而变得有些奇怪的表情紧紧追问:“那在你看来,萧婷是天使,还是恶魔?”
“她只有一个身体,却有着截然不同的两个灵魂,一个行善,一个作恶。”
我捏紧口袋里的东西。
她把单子递过来,换了个话题:“你说的另一个问题是想要知道萧婷的抚养经过?”
我笑了笑,接着她的话:“对。”
吱呀一声,她起身走到桌子旁,翻找着,蜡烛的光照在她脸上,顺着她找的动作,视线也顺势落在她皱巴巴的手上,像是被蹂躏过的报纸,感受到我的视线,她弯唇笑了笑。
“未老先衰。”
我轻蹙着眉:“虽听说过这种症状,但从未亲眼见过,一直以为是个传说中的科学研究题。”
萧奶奶眼神不太好,纸张就在边上她就是找了半天,但我也是没有伸手去帮忙,只是坐在那里等着。
终于她发现了那张有些发黄的纸张,递了过来:“这上面是收养证明。”
收养人:陈志强,杨丽芳
被收养人:萧婷
时间:2015年6月1日
很简陋,甚至连条款,签名和手指印一个都没有。
我说:”我可以拍个照吗?“
萧奶奶点了点头,继续道:“那天是个大晴天,他们一眼就看中了萧婷,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知道这些对她病情恢复有没有什么帮助。”
我捏紧单子,转头忽而看向窗外:“天色不早了,我能留宿一晚吗?”
萧奶奶则是躺回摇椅:“随意。”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
“萧乐和萧婷有血缘关系吗?”
萧奶奶愣了一秒,随即:“这里的孩子们,多数以兄弟妹相称。”
“比那些真正有血缘关系的差不到哪里去。”
我张了张嘴,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她出口打断。
“出门右手边有间柴房,里面有张床,可以凑合一晚。”
她拿起蜡烛,吹灭,瞬间落入黑暗。
我抬脚,循着记忆摸到了门把手。
一推开门,外边的夜色洒了进来,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她正躺在那摇椅上,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摇椅在寂静的黑夜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门一关,直到隔绝了一切。
我却下意识的长长呼了口气。
身后传来一阵蹑手蹑脚的脚步声,我猛的回过头去:“谁?!”
我高举过头顶的包包放了放,面前是萧贺举着油灯有些尬尴开口道:“是我,这是油灯,给你。”
原本伸进口袋的手,放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要留下来?”
萧贺脸瞬间涨红,一下子把油灯往我手上丢,我看着他逃跑的背影道:“偷听可不是好孩子干的事哦。”
油灯在手心暖烘烘的,指尖也跟着沾染上几分暖意,我摇着头失笑:“真是个别扭的小孩。”
拐进萧奶奶说的房门前,拉开柴房的门,扑面而来的潮湿和霉味。
我把门开到最大,坐在门口,把油灯放在一旁,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萧婷的情况怎么样?”
信息发送出去,屏幕清冷的光打在脸庞,我息了屏,很快手机震动了一下,又重新拿起。
“一切正常,您放心。”
手指在屏幕上敲着。
“今晚还是麻烦你,密切的监视,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的。只是安医生,你今晚要在那留宿?”
“嗯。”
“那你要小心。”
我微蹙眉头。
“为什么这么说?”
“听说,那的院长有虐待儿童的怪癖!”
“搞不好萧婷的病…反正安医生你要小心。”
“我希望你能谨记我们签订的合约,这些话传到患者的耳朵里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我希望我再回去时,不会再听到半分类似虚无缥缈的听说。”
那边过了一会。
“对不起,安医生,我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我息屏,不自觉的浮现萧奶奶嘱咐萧贺的样子。
散去其他奇怪的猜测,我把录音器里的东西以及萧乐的照片发给徐志洲。
他很快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虽然都是“疑似”但这也构成了“疑点”。”
“我已经向上级申请了展开调查的申请,就等通过了。你尽管放手去做。”
隔着屏幕,我轻轻的点了点头:“路上奔波了这段时间我有点累了,你也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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