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笔再次迟疑了。
三位舍友同时屏住呼吸，紧张兮兮地观察黑笔接下来的动作。
虽然不清楚老二在同它达成什么交易，但对方此时胜券在握的气场莫名令人心安。
黑笔迟迟没有动作，季碳似乎毫不意外，面容平静，淡淡地再次抛下一句:
“我只能再给你两分钟时间。”
“能点燃这根香的只有我，但我能烧给的鬼可不止你一个。”
他微笑:“你能感觉到的吧，这东西不管给谁，用处都很大哦?”
握着笔的众人很快就感觉到黑笔的笔杆颤了颤，它这次不再犹豫，迅速写下一行字:
【我答应。】
与此同时，虚虚缠绕着其他几位舍友的细长黑气同时缩了回去，紧接着停顿了几秒后争先恐后的衍生出更多细长黑雾奔向季碳，将他的四肢紧紧缠绕住，不留一丝缝隙。
季碳的体质和身份毕竟与常人不同，别人出现这种情况顶多感到胸闷和不适，而他却是切切实实地感觉到有实物将自己牢牢困住。
即便如此，他依旧面不改色。
“都出去。”
见交易达成，他毫不犹豫地对舍友们下了命令。
三位舍友发觉自己的手能离开黑笔了都不免一阵欣喜，但当这份短暂的喜悦迅速褪去后随之而来的是浓浓担忧。
老大担心地看着没什么表情的季碳:“小季，这……”
“出去。”季碳冷冷地再重复一遍，恢复了以往态度。
老大瞧着季碳明显比之前还要发白的脸色，咽了咽唾沫，强行控制住发颤的双腿:“可——”
“好了老大，”老四一把拽住他，喜欢嬉皮笑脸的他此刻也不由得严肃起来，“季哥懂得肯定比我们多，我们待在这准是给他添乱。”
老三同时拉起了老大的另一条胳膊，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将仍欲说话的老大一起架了出去。
他们虽然对这方面没什么接触，但好歹也是看过不少灵异片的大学生。当主角说出让配角“快走”的台词时，身为少戏份npc的他们就必须赶紧溜号。
那几个说着不走要留下来和主角一起面对的，有哪几个落得好下场了?
还是珍爱生命，远离纷争，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好了。
身后的宿舍门被用力关上，季碳在心里松了口气，没了外人的干扰，他在一瞬间放松下来，身体轻微向后倾斜靠在椅背上，指腹轻轻摩挲着黑笔，熟练一转——
“现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我能听到。”
那团黑雾渐渐停止了对他的缠绕，全都一股脑地飘向另一把椅子，随后一个瘦小的人形慢慢显现。
人形形成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季碳遵守诺言。
“请不要着急，”季碳语调沉稳，一字一顿道，“我说了，我们需要先做一个交易。”
陈莱睇闻言发出了嘶哑难听的低笑:“你们男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和你交易?然后呢，替你办完事之后再翻脸不认人，反正也没人可以证明这个交易存在，我也动不了你，只能吃下这个亏。”
它越说越激动，好不容易形成的人形又有散开的趋势:“你们满嘴谎言，畜生不如，只会榨干我的一切，就算我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放过我，我——”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季碳站起身，黑笔被他重重搁在桌面上，发出一道不小的声响。
“是我考虑不周，的确应该先让你看到我的诚意。”
他冲着陈莱睇微微颔首，回到了自己的床位，在下桌的抽屉里取出另一根香，当着对方的面毫不犹豫地点燃了。
火苗在自己的眼前跳跃，季碳一眨不眨地盯着陈莱睇的反应。
对方果然停止了黑雾的发散，那根香每燃一段，她的人形就会变得更为具体，到结束，已经能明显看出五官了。
“真是……”陈莱睇喃喃自语，“这就是被祭拜的感觉吗……好舒服。”
“我那该死的家人，从来没给我扫过墓，哦不，我好像连墓都没有。”
“我一般将此称为投喂。”香已燃尽，季碳知道自己已经取得了对方一半信任，自然地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雁渝市警署里民间特殊事件调查组的组长，我的职责不止是调查灵异，还有帮助无辜人申冤。”
季碳一边自我介绍一边亮出了自己的警署证。
“陈……小姐，不妨同我说说你的事，如经我调查后情况属实，我会如实上报，为你申冤。”
“哼……说了有用吗，”陈莱睇语气虽然还是不好，但已没了最开始的杀意，“活着的时候我已经报过无数次的警了，一点用都没有，现在我死了还谈这些做什么。”
“你还是快点说说交易内容吧。”
季碳对它的反应毫不意外，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们的时间还很长，既然你不想谈这个，那我们换个话题吧。”
“在学校徘徊这么久，你有没有遇到其他和你一样的‘特殊’。”
陈莱睇不耐烦:“这不废话，这座学校都是建立在坟墓上的，没有才奇怪，你不是能看到我们吗，还装什么。”
呵呵……他能力可还没到这种能随意看到的地步。
“陈小姐，我想我已经对你表明了足够的诚意了，我们现在是平等的，如果你还不能摆正自己的态度，我想这场交易也没有继续的必要。”
这是季碳在警署这么久学会的一项技能，想要和难以沟通的人正常聊天，甜枣给久了，也得来个巴掌。
“……好、好，”陈莱睇的气势明显弱了下去，它的确非常需要季碳最开始拿出的那根昂贵香火，“我是有遇到过它们，怎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它们在一个时间段会固定离开?”
陈莱睇顿时有些讶异，这些事他是怎么知道的:“的确，在我存在这里一个月后，我发现它们每到早上七点就会齐齐排队去向男寝，难道，这也和你有关?”
“是的，你很聪明，”季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它们如今随意维持人形，全都是我的功劳。”
陈莱睇隐约猜到什么:“因为你的投喂?”
“没错。”
陈莱睇不可置信:“可、就算是每个都买最普通的香火，价格也绝不是不菲的，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钱?”
季碳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你知道吗，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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