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借我的身体养魂，我借你的名号行事，这不是很公平?”
“是是是……”尘十一万般无奈，一代鬼王成了挡箭牌，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怎么相处久了你都变得精明起来了，还是最开始好逗啊……”
季碳呵呵，薄唇轻启吐出一字:“滚。”
…
要说他和尘十一的相识，那都是去年的事了。
季碳作为阴阳师季家的单传，天赋不高，阴阳眼不全，风水不窍，能到达如今的水平全靠后天努力和父母无条件提供的资金。
雁渝市又因地段不好常常养出冤魂，季碳刚上任那会手忙脚乱地处理着处理着就莫名奇妙带回来了一个。
还是大半夜被对方鬼压床才意识到的。
季碳凌晨三点在无边黑暗坠落的重重噩梦中惊醒，醒来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努力睁开眼只能看到一团黑影。
他自然不会觉得这团黑影是自己眼花看错，也不认为哪个舍友半夜脑抽爬他床压他。他是天赋差了点，可对这一类东西的感应极其敏感，马上就猜到了是怎么个情况。
也清楚和对方对起来自己恐怕够呛。
毕竟他的床垫下铺了整整一层黄符，就是怨鬼来了都得被扒层皮，这玩意却这么安然无恙地压在他身上，自己还毫无危险来临的察觉，怎么看都得是要请他爹出山的大人物。
这动也动不了的，季碳又不想坐以待毙，所以试着谈判，问其需要供奉多少香火才能从他身上离开。
实则心里在盘算要是骗成功了转头就跟他爹告状，这种恶鬼不好继续留于人间，且大概率无法守信，他没有与其交易的必要。
季碳本以为这种程度的恶鬼警惕性应该很强，自己恐怕得多费一阵时间的口舌才能让对方信服。不曾想他这句话一说，那团黑影就开始渐渐显现出人形。
对方自愿现身了。
意识到这点的季碳意外挑眉，不应该啊，到这种程度的恶鬼不都狡猾至极，不会被轻易蒙骗，再怎么说也应该跟他多讨价还价几句啊?
不对劲。
季碳心中警铃大作，无比警惕地看着自己身上正在慢慢显性的人影。
他率先盯住的是脸部，还做好了看到血腥场景的心理准备。却不曾想，逐渐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妖艳得分不清男女的脸。
此鬼皮肤白皙，是他常见的死人白，出现在那张脸上却没有多少违和感。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尾略弯，似乎藏着细碎的笑意。
再往下，透着粉嫩的薄唇，正在一张一合……
季碳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路爆红到耳朵根。
他完全忘了自己此刻的处境有多危险，只是磕磕绊绊，连个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你、你……”
也是在这个时候，对方的声音才终于传入了他的耳中:“呦，这么害羞啊?”
是道悦耳、带着调笑，入了耳朵莫名酥酥麻麻的——
男声。
季碳突然冷静了。
他面无表情:“你们男鬼压床前都不看性别的吗。”
被欺骗的无语大过恐惧，以至于季碳开口就是吐槽。
“哎呦，季组长，你变脸也太快了，”像是觉得他的反应有趣，对方低低地笑了几声才接着道，“你不是要和我交易吗，如此在意性别作甚。”
季碳刚想辩驳，又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认识我?”
“自然。”
来鬼不仅声音好听，就连说起话来也总是带着一股文质彬彬的味，比起恶鬼，倒像几个世纪前的旧人:“我常听人提起你，今日一见，倒与传闻中的有些许不同。”
这下轮到季碳纳闷了。
他平日里为人低调，不常与人交好也不起冲突，一直以来都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说是小透明也不为过。
要真说起什么名号，也就阴阳师季家单传这点稍微响亮点了。可他能力不出众在特殊家族那边更是连排名都上不了，这鬼又是从哪常听来的他。
对方见他眼中流露出困惑，不由轻轻地“啊”了一声，改口道:“是常听鬼说，瞧我，总是忘了自己已不在人世。”
季碳没接话。
他可不相信这鬼的说辞，能到它这种程度的恶鬼少说也得漂泊了十几年以上，怎么可能还会认为自己仍是个人。
除非它在短时间内害的生命够多才有概率出现这种情况，但如果是后者的话，那此鬼更不能留，它说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那鬼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想法，轻叹道:“季组长，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尘十一。”
“我已存于世间千年以上，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我在骗人，但我的确没有害你的意思，我会在今天找到你，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千年以上?
季碳眉头紧锁，更加觉得这鬼不值得信任。
他真正步入阴阳师这一职业虽说只有五年左右，但翻阅过的相关书籍比同行人多得多，根本就没遇到过有魂体能存于人间这么久，那些时间长的要么被打散要么去投胎。
要是真有，那都不是他的职业范围了，得找组里新来的俩小道士，这只能是僵尸啊。
而尘十一还在继续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停，”季碳一听连忙打断了他，“要么长话短说，要么，你先从我身上下来。”
尘十一:“……对不起，我忘了。”
话音刚落，季碳就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消失了，也终于重新拥有了身体的掌控权。
尘十一乖乖巧巧地坐了起来，然后慢吞吞地将自己缩在床尾，看起来至少有一米八以上的大男鬼就这么缩在季碳那并不宽敞的上铺里显得有些许可怜。
面对此情此景，季碳丝毫不犹豫，即刻将手伸向了藏在枕头底下的桃木剑。绑在上面的陈旧铜钱随着他的动作叮当叮当地撞在一起，凌厉的风声刮过，只一瞬，剑锋已对准尘十一的脖颈。
他眼神泛起冷意，迅速掐诀:“像你这种谎话连篇的恶鬼，还是尽快消散了好。”
然而令季碳没想到的是，桃木剑刚碰到对方一丝，凝固不久的尘十一人形便立马消散于空中，化成一大片血气。
而这片血气，竟争先恐后地涌向了自己。
季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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