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浓夜作雨,苍苍茫茫地笼着山,水,人,家···罩着这夜色,一辆火车,正疾驰着。

婴儿悲时的哭闹,妇女兴起的谈天,疲惫的呼噜,视频的音乐···熙熙攘攘的人声,都混在了一节小小的车厢里。

江独秋的声音,不属于任何一种,6岁的她,发着高烧,恹恹地被奶奶抱在怀里,不知东西。

从q省到j省的火车,江独秋只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因为她的高烧,不得不停下。

下了火车直入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堪堪好转,便踏上了另一半的路程。

这半程,从火车换成了卧铺班车,一路上,也静,也闹,路径也变了,山少了,水淡了,人也就变多了,高楼大夏遍地起,雨声已经听不见了,隔着窗户,车铃声也不断入耳,“滴——滴——”忙碌而嘈杂。

可能是卧铺的环境较好,可能是那一个星期的住院效果拔群,江独秋虽然人还烧着,但已经能够照顾自己了,于是,在卧铺上,江奶奶一半时间在睡觉,一半时间在打电话。

而江独秋则紧紧牵着奶奶的衣角,一半路程在昏睡,一半路程就静静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班车,挤着挤着,吵着吵着,就这么一路晃到了目的地。

刚下车,江独秋的父母就迎上来了。

“妈,麻烦你了,这一路累了吧?饿不饿?我们先回家放东西,然后去吃饭。”说着就把江奶奶的行李拿了过来。

这个满脸大胡子,声音雄浑的男子,就是江独秋的父亲——江望。

“独秋,把书包给我吧,我们先回家”一道轻柔声音唤回了注意力。

江独秋顺着声音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白皙的面,鹅蛋脸,脉脉的黑瞳,笑吟吟的,一派温柔娴和的样子,这是她的妈妈——汪青文。

顺从的将书包递给了奶奶口子的妈妈,然后就被拢住了肩膀。

陌生的接触感让江独秋一僵,但看着周围语笑盈盈的样子,还是没有动作,默默接受了。

车上的空气浑浊而沉郁,再加上那对江独秋而言过于浓烈的汽油味,使得她在车上愈发的难受。

胃部虽然空空荡荡的,但仍然感觉有东西试图不断地上涌着,头依旧昏昏沉沉,便索性靠在车窗上闭目休息,刚好也能够摆脱大人们的叙旧。

车一停,江独秋就把眼睛睁开了,汪青文见了,揉了揉她的脑袋:“独秋醒了,感觉还难受吗?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家了。”

感受着脑袋上的温柔抚摸,江独秋仍有点不适宜,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开始喜欢她的妈妈,即使,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毕竟,之前,她都只能在电话里听听她的声音。

母亲的温柔使得江独秋的不安感减少了不少,轻轻应和了一下,便随着下来车。

她坐的是中间的位置,两边都可以下,但也代表着她必须等两边靠着她的人都下了,才能够下车,于是,就成了最后一个。

下了车,大人们在拿行李,本想帮忙,却被拒绝了,难受还不知到干嘛的江独秋,只能无聊的用眼睛四处看看,无意间,就望见了一双黝黑发亮的眼睛,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很快乐,没看一会儿,那双眼睛的主人就开始脸红了,这让江独秋意识到,她看一个陌生人太久了,不礼貌,就默默地把眼睛移开了。

眼睛虽然移开了,但她的样子却映在了江独秋的脑子里。

像蘑菇一样的头发,粉红的小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很黑,像她曾经在河边见过的一颗圆润的黑玛瑙,可惜,那块玛瑙被爷爷收走了,鼻子很小巧但是很可爱,穿着一件开满花的上衣,一条黑色的裤子,怀里不知道抱着什么,但是,整个人都很可爱。

“像福娃娃”江独秋暗暗地想,还没等她想完,就听见“福娃娃”带着一连串的你好从她面前跑过,下意识地“你好”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但看着那远的花背影,江独秋像,或许不像“福娃娃”像一只活泼的蝴蝶!

付汀雨第一次见到江独秋的时候,她正拿着醋从小超市出来,那时,江独秋一家正从车上下来,付汀雨本不在意,直到江独秋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时,她的目光就被紧紧地抓住了。

橘黄的灯光下,白到发光的脸上,一双润润的棕色的眼睛,很漂亮,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红红的,挺挺的鼻子,嘴小小的但唇色很白,长而黑的头发乖巧的披在白色的短袖上,下身是一条深蓝色的短裤,干干净净的,站在温柔的汪阿姨身边,安安静静的。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同龄人,漂亮的···干净的···张老师口中的天山雪应该像她吧,毕竟现实里她见过的东西,都不像她,天山的雪,是她听过却从未见过的想象中最美的事物,应该和她相像。

没等她想完,目光就和江独秋撞上了,那双清亮亮的棕色眼睛,看向她时,平静又柔和,和她的妈妈,那个总是微笑的汪阿姨一样。

付汀雨被看得有点害羞,脸也开始热热的,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打招呼,江独秋就把目光移走了,这让她有点泄气。

然后,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她一鼓作气地跑到江独秋一家所在的地方,大声的喊了一声:“汪阿姨好!江叔叔好!奶奶好!你好!”她不知道江独秋叫什么,只能以一句“你好”打招呼。

打完招呼,连回应也没听,就一股风地跑了,江独秋的“你好”没听见,只听见大人们包涵笑意的:“汀雨好···这丫头竟然害羞了···”

剩下的她没听见,因为跑到太快了,她离江独秋一家越来越远,但这不妨碍她快乐,好像做了什么大事一样,感觉快乐要像汽水一样,从胃里翻腾出来,变成了蝴蝶,绕着她,起舞着,也让她有了想要大笑的冲动,让蝴蝶从她的身体出去,让所有人看看,她的快乐有多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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