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剩的两只骆驼,一只吾尔苏牵着缰绳程心攸坐着,另一只昏睡的“肉干”坐着,一晃一晃地,像是随时要掉下来。
可走了几个时辰也没看见什么水源。
突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
前面的人听到动静,回头看见“肉干”撑不住快摔到了地上,幸而被人抱住。
其余人也开始有些疲倦抱怨。
吾尔苏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质问程心攸:“你到底知不知道水源在哪?”
程心攸怎么会知道?
这不正想着如何凭空变一个吗?
她原本打算找到些许植物生存的迹象,再顺着它们生长的方向无声无息地变出一汪泉水。
这样一来,水源出现得不会太突兀,她也不用暴露神明的身份。
可此时望着这寸草不生的沙漠,程心攸陷入难题。
难不成从植物开始变?
她这副犹豫纠结的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就变了味,不知是谁怒吼。
“这个疯女人就是把我们当猴耍!”
“早知道就不要跟她浪费时间了。”
吾尔苏脸色很臭,甚至真的在思考,假如程心攸是故意欺骗,自己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她。
好在,程心攸抬头望天的时候,灵光乍现。
对啊,地上水源来自山川河流,那天上水源来自云层!
自己何必纠结从寸草不生地沙地沙丘变出水源呢?
何不求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
~~~
程心攸低头对吾尔苏说:“你们就在这等着吧。”
吾尔苏下意识拧眉:“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你等着瞧就是了,顺带借你弯刀一用。”不知为什么,程心攸笑起来说这话的时候莫名让人信服,能抚平吾尔苏焦躁不安的情绪。
他半信半疑地将自己的弯刀递给她。
结果程心攸接过后,又说:“不够。”
吾尔苏挑眉,看向艾山:“给她。”
“是。”艾山取下腰间的弯刀,单手递给程心攸。
随后,程心攸手持双刀,右脚轻点驼峰,飞身至前方数十米远的地方,最后落在离他们十几米远的地方。
艾山担心:“大哥,她不会是想跑吧?”
吾尔苏哼了一声:“要跑早跑了,我们谁拦得住?”随后,他瞥了一眼队伍最后的“肉干”,不言而喻。
艾山一想,也是,要跑早跑了。
只见程心攸一身红衣站在漫天黄沙中,左手背在身后,裙摆肆意狂舞,随手一挥弯刀飞出右手在地上圈出一个完整的圈,又再次回到她手中。
随后,程心攸站在圈中央,手持弯刀不断拍打出不同寻常的节奏,时快时慢。
众人满头雾水。
这动作也不像跳舞,吾尔苏凝眉,猜测:“难不成是祈福?”
可这样的祈福仪式,也是他从未见过的。
很快,他的猜想就被验证。
风沙四起,大片的乌云正往他们这边汇聚。
原本晒到睁不开眼的白昼,竟然一点点变成黑夜。
众人脸色骤变。
不知是谁在欣喜大喊:“求雨!她在求雨!”
她......她居然能求雨!
吾尔苏激动地胸腔起伏,眼里的震惊更是无法遮掩。
怪不得,发现她的时候她浑身湿透,却自称不知水源在哪?
原来不是地上的水源,而是来自天上!
吾尔苏顿悟,看向程心攸的眼神变得十分炙热,断定此人非比寻常!
而不远处,众人注视下的程心攸正哼着“雨一直下”这首歌的节拍,一边用弯刀打着节奏。时不时还念几句。
天灵灵、地灵灵,快点下雨行不行!
再不下,这个逼就装不下去了!
神明发话,岂有不忠?
天空传来一声巨响,轰隆隆。
两片厚重的乌云撞在一起,倾盆大雨如约而至。
众人狂喜,有的仰头张嘴,有的张开双臂在沙地上狂奔,有的直接躺在沙地上等待雨水灌淋。
艾山连忙打开所有的囊袋接雨。
这场雨,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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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乌云散去,再次万里无云。
吾尔苏十分严肃地走向程心攸。
正当程心攸疑惑且警惕时,吾尔苏突然单膝跪地,右手摸着胸口,“姑娘救命之恩,吾尔苏永不相忘。”
众人见状,纷纷停下扭水壶的动作,同时单膝跪地,右手放在胸口,齐刷刷地喊:“救命之恩,永不相忘。”
这些大汉的吼声,让程心攸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随后害羞的摆手:“不客气、不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原来,拥有助人神力的感觉这么好。
程心攸翘起唇角:“你们都快起来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直到吾尔苏起身,其余人才陆陆续续起身。
吾尔苏问出心中疑惑:“姑娘到底出自哪个门派?不仅功夫了得,居然还会求雨这等通天术法?”
这个问题她该怎么编呢?
程心攸尴尬一笑:“呵呵,山野门派,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可吾尔苏却不这么认为,程心攸的身手在秘幻大陆算得上顶尖,怎会不值一提?
“既然程姑娘不愿说,那便罢了。”他转而道:“世间有姑娘这样能通天求雨的神人,是众生的福气。”
没想到吾尔苏之前表现得那么凶狠,现在说起称赞人的官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不过程心攸很受用。
直到有人冷不丁开口:“若程姑娘早些求雨,否则那提兄弟就不会......”
“住口!”吾尔苏严厉地打断那人:“阿木,程姑娘救了我们,你应该抱着感恩之心。至于那提的离开,是神做的决定。”说完,他用家乡祈福的动作,祈祷那提的安息。
程心攸认出埋怨者正是邀请她共吃“肉干”的那位。
阿木很信服吾尔苏,被训斥后擦去眼角的泪,再次单膝跪地,右手摸着胸口真挚地请求程心攸的原谅。
程心攸却突然意识到赌局规则第二条:若被恳请者事后埋怨会被天打雷劈。
若不是吾尔苏的阻止,恐怕自己就会因为阿木的埋怨经历天雷。
可天空没有任何异动。
程心攸思索,还有一种可能,便是自己不是以神明的身份干预人类的事,且众人也不知她是神明,所以即便被埋怨也不会招来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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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传来另一人的惊呼声。
“他浑身烫得吓人!”
众人视线寻声而去,这个他,是“肉干”。
程心攸快步上前,摸上“肉干”的额头,确实烫得惊人。
艾山:“他本就有伤,再加上淋了雨,估计更加严重了,必须尽快得到医治。”
吾尔苏:“最快的办法就是走出沙漠,回到罗泊。”
“罗泊?”程心攸重复着。
吾尔苏点头,“是的,罗泊是我们的国家,我们是从那来的驼铃商队。 ”
“那他呢?”程心攸指着“肉干”问。
毕竟“肉干”和她皆与罗泊人的长相特征相去甚远。
“他是我们在半道上捡来的。额头上有刺青,舌头也被人割了去,应当是别国逃出来的流犯。”
吾尔苏简短了叙述了下“肉干”的身份。
程心攸有一丝错愕,没想到“肉干”的身份居然是这样的。
看着他被咬得坑坑洼洼、血淋淋的身躯,程心攸觉得自己。
她起身翻上骆驼,像女将军一样发号施令:“回罗泊。”
因为刚刚那场雨,众人对程心攸能够带领他们回罗泊的能力无比信任。
艾山默默将“肉干”抚上骆驼。
吾尔苏甘心为程心攸牵着缰绳,“去罗泊得朝着北方走,可惜一场沙尘暴让我们失去了方向,彻底找不到北了。”
程心攸坐在骆驼上仰望一望无际的沙丘,无比懊悔自己中学地理学得最差所以才学的理科,这会儿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她正思忖着要不悄悄变个指南针,就又听到吾尔苏继续说:“罗泊正逢大旱,入境的拜古城更是半年少雨,几乎民不聊生,神庙里跪满了祈福的百姓,程姑娘您若是能在拜古求雨......”
程心攸醍醐灌顶:“你刚刚说什么?”
“朝北走?”
“不,下一句。”
“罗泊正逢大旱?”
“然后呢?”
“拜古半年少雨,民不聊生?”
“所以呢?”
“神庙里跪满了祈福的百姓?”
“对!”程心攸眼睛一亮,“就是这句!”
刚才她就发现了,如果人类对神明发出愿请,她的身体会产生一种别样的反应。
如果拜古城的百姓祈祷神明庇佑,上苍降雨,她也一定能收到感应!
思及此,程心攸闭上双眼,全心全意地去感受。
沙丘之外,数万人的哭啼、绝望、呐喊。
程心攸眉头微动,她,好像......真的听到了。
慢慢地,声音从无到有,从弱到强。
孩童哭闹,老人啼泪、女人苦叫、男人怒吼。
人间苦难如同炼狱。
无数拜古百姓用虔诚的祈祷铸成一条迎接神明降临的大道。
吾尔苏他们看不见那条泛着神光的大道,只见程心攸猛地睁开双眼,侧头指着另一个方向,无比坚定:“在那。”
这一刻,在吾尔苏他们眼里,凭空出现的程心攸宛如神明,她的目光充满对苍生的慈悲与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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