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近来喜乐平和,玄枫等人同叶霜相交数日,也学得许多,就譬如这香茶品茗。与酒香不同,清茶饮之怡然自得。
所以三人这几日都喜欢呆在茶馆之中,争论路上行人琐事。忽而门外传来声响,有人正往这边走来。立于窗前的玄枫转身看去,同时门被推开,来人衣裳规整,发冠端正,面容也异常干净,可不就是叶霜么,身后还跟着懒懒散散的杨凤岐。
“玄枫兄,紫夜娘子,阿并兄,实在抱歉,来晚了。”一进门叶霜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玄枫摇头一笑,“,妨,相逢乃是幸事更何况相聚乎,片刻的早与晚有何打紧的。”同时他见杨凤岐满脸的不欢喜,也未多言,让出身请他们落座。
倒是紫夜细心,见到叶霜与杨凤岐二人脸上的薄汗,倒了水递与他们笑问道:“二位这是路上耽搁了,你们下了学慢慢往这边赶也应当是来得及的。”
叶霜接过水便一饮而尽,略喘了几口气后方才回道:“紫夜娘子心细,今日我们过来时,在尚华街那边堵了许久,好不容易才穿了过来。”
“你唤我阿夜便可,那尚华街堵成这样可是发生了什么?”
叶霜沉吟片刻方才解释道,“本来今日下学就晚了些,加上路上人多,我们耽搁许多时间,所以来得匆忙就没太关注。不过听了几耳旁人的谈话,貌似是出了命案。”
秦并忽的站了起来,不解道:“有这等事,你们怎么不去瞧瞧。”
杨凤岐翻了个白眼不屑道:“这临安城每日不知要死多少人,不过一个命案,有甚稀奇的。你当人人都是似你这般没见识的小子?”
秦并被他一通羞辱却也不恼,仍旧笑嘻嘻的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确确实实每天都有人过世,但是一个普通的命案又怎么引起这么多人围观呢,所以这桩命案必然有其不寻常之处,说不定还···”
“阿并,勿要多言。”秦并话还未完,却被玄枫忽然打断。
杨凤岐眯起双眼看向玄枫,眉头微皱,不过也未在多说什么,隐隐冷笑一声撇过头去。
“那个,阿凤就是说话太直,没有其他的意思。几位不要介意。不过秦兄也确实没说错。只可惜我们那时光顾着赶路,到也没太注意是一桩什么样的命案。”叶霜眼见气氛尴尬,只好打着圆场。
“既然错过了,就算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我现在倒是更好奇,关于诗会的后续。”玄枫忽然笑道。
“诗会?”叶霜不解。“诗会不是已经结束好几日了吗,还有什么后续?”
“那日听你朋友他们说,那位苗家小娘子这般声势浩大邀人斗诗,但诗会上却你我也都见到了,无甚出奇的。难道二位不觉有异?”秦并笑着说道。
“这,我觉得也没什么吧。也许就是那苗家小娘子一时兴起呢。”叶霜不以为然,杨凤岐听他们这么一说,却起了心思,竖起耳朵正准备听他们细说,顺势撇过头朝楼下看去,以作掩饰,却正好瞧见楼下一名县尉领着府兵走入了茶馆。
杨凤岐不由得皱眉,寻思着这些府兵为何而来,却听得一旁的秦并轻声说道:“来了。”
不一会那群府兵便从楼下上来,门被推开,茶馆的老板一脸惶恐的跟在县尉身后,玄枫三人似乎早已预料到,只是叶霜与杨凤岐满是疑惑。
“露寒见过吴公,不知吴公前来所为何事。”叶霜重礼,忙不迭起身行礼。
吴姓县尉显然是与叶霜二人相识的,话语也甚为直白:“二郎,小凤郞。老吴我便只问一声,请问你们昨日晚间可是有去过尚华街。”
杨凤岐眉头紧蹙,出声应道:“晚间的时候,露寒确实有经过那边,但宵禁之时已经回到家中了,不知有何问题。”
“那小凤郞呢?”
“我与露寒在街口便分别了,压根就没进去。怎么,吴公是觉得我们与尚华街那桩命案有关?”杨凤岐从吴县尉进门到现在都并未起过身,甚至说话时也并未抬头,只看着他眼前的茶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紫夜看了看他,微微摇头轻笑,不过见那吴县尉似乎也不恼,含笑应道:“小凤郞,我自是相信您和二郎都不是那等穷凶极恶之人,只不过有货郎称晚间的时候见过二郎与死者有过交谈,我这也是例行公事,还劳烦二郎与我走一趟了。”
紫夜看向玄枫,犹豫着要不要帮着说点什么,结果杨凤岐忽然站起来扬声说道:“吴县尉,平日里我们尊称你一声吴公,可别真把自己当回事。”
“阿凤。”叶霜呵住他,像吴县尉赔礼道:“吴公,是阿凤无礼了,还望见谅。”
“无妨无妨,这小凤郞就这样的性子。小凤郞,你也莫要怪我,我后边跟着的可是长洲府的府兵,这次死的人是那位苗家小娘子身边的侍女,这事已经惊动了长洲府,长洲府尹也下令彻查,我们这也是没得办法呀!”
“好啦,吴公,我与你走一趟便是了。”叶霜伸手阻住了杨凤岐,转身向玄枫三人行了一礼,便与那吴县尉一道去了。
众衙役见他这般配合,带来的那些枷锁铁链便也未曾用上,只是围在他的四周防止他逃跑。杨凤岐黑着脸甩过他们,径直朝着门外去了,跟着他的两个小厮一时来不及收拾,急急忙忙的抱着一堆东西跟了上去。
玄枫和紫夜也起身送着叶霜到了门口,向叶霜回过礼后,方才望着他们离去,叶家的小厮叶方也急匆匆赶回去报信去了。
紫夜一回头,见秦并仍坐在他的位子上,倒了一盏茶慢慢饮着,见紫夜望着他,笑了笑问道:“你们说那杀人者会是何人?”
玄枫掐指算了算,摇头道:“似人非人,不好说。”
秦并双手环在脑后,仰着头懒洋洋说道:“不好说,那就且看着,迟早会露了踪迹的。”
几人正说着话,却见红依和青麟推门而入。秦并刚端起茶见他们进来又放了下去,斜着眼问道:“你们二位这又是做什么好事去了?”
青麟讪笑着应道:“我们之前在这临安露过面,怕他们认出来,便同女君学了点手段,淡化了他们的记忆。想来他们现在应当不会再记得我们了。”
“你们啊!”秦并看着他们,无奈摇头笑了笑。
叶霜被吴县尉带走之事,在这临安城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杨凤岐回去后,便鼓动书院的那帮学生跑去官衙伸冤,一个个都是饱读诗书之辈,口才一个赛一个的好,说的县令是哑口无言。
叶家在本地也算得上望族,到了叶霜这一代又血脉单薄,他家中有名的族人也都一个个的哀求伸冤,再加上这叶家在本地的仁德之名,若不是长洲府里下了死命令,这县令巴不得立马开牢门放人。
就这么闹了一整日,县令周素仁仍旧没能松口。眼见没有其他的法子,杨凤岐站在县衙门外冷眼看着这一切,撇了眼状似看好戏般的玄枫三人,怒不可遏。但细思一番,他们三人与叶霜左右也不过萍水相逢,虽然有过几面之缘,却也并没有强求人家一同上诉之理。他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又不好发作,冲着他们冷哼几声拂袖而去。
两日后,官衙开堂断案,叶家阖家老小外加书院一群人早早便聚于堂外等候。一些闲来无事的看客也都悄悄聚拢在附近的茶馆、吃摊里。玄枫五人正巧无事,便也干脆来瞧瞧这断案。
县令拍案,便有官吏从后堂将叶霜及其余几名嫌疑之人带上堂来,经过一番问话,众人皆举证,只有叶霜同死者生前有过接触,最后县令又向叶霜问话。
叶霜自证道:“学生露寒见过明府,您说的那位死者,我实在没有太多印象,请问可有相关特征吗?”
周素仁听了他的话便命人将死者尸身抬了上来,上头还盖着白布,众人瞬间来了精神,伸长着脑袋往里看,可真待白布掀开,一半的人都难忍那可怖的画面,侧身呕吐。
实在是这尸体太过不寻常,已经过了好几日,却并没有腐臭的味道,反而全身黑皱,像被抽干了身体的血液,脸部也因为皱缩在一起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面貌,就连头发也都呈枯黄状态。
县衙之内除去一众衙役,便只有叶霜神色还算镇定。他仔细辨认着尸身的衣物终于想了起来,行礼答道:“明府,学生想起来了。那日学生确实见过这位姑娘,那日大概刚入戌时,我同凤岐分别后,照例从尚华街穿过,就是在张掌柜的铺前,捡到了这位娘子的物品。只是这娘子不知为何裹着一身黑袍行色匆匆的,我喊了好几声也不应,我这才追了上去,将东西还给她,之后便回家了。”
叶霜说完,周素仁又问了那几位举证之人,形容倒也同叶霜所说无二致。但这女子却死的蹊跷,事情像谜团一般如何也解不开了。叶霜见那姑娘死相如此之惨,县令又很是为难,便极力思索那日所见,终于想起了一些疑虑。
“县令,学生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周素仁一见有新的转机,毫无犹豫便应道:“讲。”
叶霜再次躬身行礼,方才说话,“若非这女子死状怪异,我可能还想不起来。当日那位女子遗失之物,是用一蓝布裹着,里面是什么物件我不确定,但是那蓝布之上似有血污,当时我便心生疑虑。将东西递还与她时,特意留心,多打量了几眼。”
“如何?”众人被他勾起知欲,纷纷翘首以盼。可叶霜却不紧不慢的,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可把众人急坏了。
“当时,月色有些昏暗,我也看不大真切。只记得,她手里抱着一个方形锦盒,似乎便是那锦盒上渗出的血迹,染到了那蓝布上方。”
众人原本还期待着下文,谁知他说到此处便停了,倒是周素仁反应快,忙命人查看死者遗留之物,确定没有叶霜所说的锦盒,便命画师上来,竟叶霜描述后,将锦盒的大致模样描绘出来。
此案到此,便再无更多的进展。叶霜也算把事情说清了,脱了罪。县衙便将他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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