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六章 赤火

“此乃赤火丹,是沸海赤鸟一族繁衍所得。”

“繁衍,莫不是鸟蛋。”方珏细细盯着内部的朱丹,却见那朱丹蔓出许多细碎的游丝,不断冲击着蓝色的碧海,似乎想从中逃离。

“可这赤鸟的鸟蛋为何会是这样的,还落在这里。”

紫夜紧闭双目,四肢极为放松的盘坐于榻上,似乎听不到他们的谈话,玄枫伸手在她耳边抚过,捞的一大把的红色游丝,用灵罩罩住。

“这不过的赤火丹的映像,真正的赤火丹如今在你紫夜阿姐的腹中。”

方珏点头以示明了,又看向玄枫手中之物,“那,您捞的这又是何物,怎么感觉源源不断呀!”

玄枫见他好奇,抿嘴一笑,摊开手露出游丝置于他的耳边,轻轻弹击手中罩住游丝的灵罩,溢出一丝来瞬息钻入方珏耳中。

强烈的刺音和苦痛之意,仿若铁钻不断在他脑中敲击,入耳的瞬间方珏如同鹌鹑全身缩在一处,抱着脑袋双目呆滞了好一阵。

呆,若木鸡,正是可以形容此刻的方珏,玄枫满眼笑意的望着他,问道:“感觉如何?”

方珏瞥见他衣袖摆动,误以为要再来一次,匆忙摆手摇头急急阻止道:“师父,一次便好一次便好。此刻我脑中似有火雷炸裂,痛且麻,还有那声凄厉哀鸣至今环绕不散,实在可怕,这究竟是何物。”

玄枫盯着书中的灵罩,轻笑声,道:“此乃赤火丹所释的悲鸣,可扰人心神,让人无从拒绝它们的意识。”

“那它们会要做什么呀!”

玄枫眉头微挑,转头望向紫夜,抿着嘴角道:“就,借体投胎。”

方珏不自觉向后躲了躲,“那,男女都?”

“对,雌雄不忌。”听完方珏很是惊恐的捂着脸,很是同情的看向紫夜,“那阿姐岂不是很辛苦。”

“万幸,她修自然之道,可将此悲鸣之意融入她的道韵之中,平时倒是无甚影响。只不过这赤火丹求生执念太盛,若是道韵有差,它便会从中作梗,长此以往于修行不易,还是取出来的好。”

方珏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对对对,这玩意就得取出来。”

之后玄枫便一直忙着捞取赤火丹的悲鸣之意,方珏看了近半个时辰尚未结束,愈加感觉可怖。

“这悲鸣似乎无穷无尽,阿姐可真是辛苦。”

玄枫笑着应道:“无穷无尽倒也不至于,不过是因我方才用灵力相激,让它有危机之感,此后数日内应当安稳些。”

方珏恍然点头,又问:“那要何时将它取出呀!”

玄枫闻言抬头望了眼窗外的圆月,道:“过两日便是满月,是赤鸟一族灵力大盛之日,赤火丹也会因此有所顾忌,不敢妄为。便是最好将它取出的时机。”

“师父,您为何不能帮阿姐取出来呀!”方珏对于此事尚有不解。

“我与你阿姐互为克道,我正她反,若是不小心出了岔子,要么伤了你阿姐,要么便只能毁了这赤火丹,怎么都不划算不是。”

方珏点点头,很是认同,“也是,如此不划算,还不如他人代劳。”

至此时悲鸣方才捞尽,紫夜很是轻松的长吁一声,眼也未睁便向床榻倒去,玄枫怕她磕着忙伸手托住慢慢将她放下,见她睡得安稳,才带着方珏出门。

晴朗的一日,日头高高挂着,方珏从睡梦中醒来,仍旧心有余悸,由此可见赤火丹的悲鸣究竟有多骇人。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推门出来,院中已是热闹非凡。

“小珏,你可算是起了,快来帮我。”秦并一见他便挥手大喊,手中拖了个极重的红色水缸。

方珏好奇的打量,“这是做什么?”

“青麟和红依两个从沸海回来了,整来这玩意,说是用来装那个赤火丹的。”

方珏跑过去帮秦并一起将这水缸往院子里拖。

“这么沉!”一上手才发现当真是沉重无比,他有些惊到了。两人费了许久才将这沉重的水缸拖进院中,方珏左右打量,怎么都觉得这水缸平平无奇。

仲棋抱着柴火进门来,一瞧见这水缸当即扔了走过来。

“这水缸可不一般呀!”

方珏不解,“棋君,这水缸有何不寻常呀!”仲棋挥走身上柴屑,搓热双手按于水缸沿上,赤色陶土凝成的水缸随着仲棋手中的热气,闪出红光,竟再缸面上凝结一层透亮的粉色雾气。

“这应该是沸海之滨的海冰黏土铸造的,你要知道,这海冰黏土乃海底一万里深的石层之间方能凝成,极其罕见。能挖到这许多并铸成陶缸,能是一般人为之?”

听仲棋之言,方珏低下身子观察缸中的水雾,“并爷,不是说他们二位回来了,人呢?”

“他们?早被拽走了……”秦并不知为何,面露同情。

方珏尚感困惑,屋内忽然响起豪亮的啼哭,是小妹醒了,他匆匆丢下两人奔入房中。

漆黑的房中,小妹醒过来,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泪眼婆娑。白嫩的小手在脸上反复揉搓,沾满眼泪鼻涕。

“哦哦哦,怎么啦!”方珏忙将她抱起,拿了巾子帮她擦拭,柔声哄着。小妹趴在她的胸口,小手指向前方却说不出什么来。方珏这才想起,一般这个时辰阿姐应该起了才是,难怪小妹会哭成这样,原来是没有看到阿姐。

好不容易哄好小妹,带着她去厨房做了点米糊吃,等小妹情绪稳定下来才到紫夜房中查看。

阿姐正安静的躺在榻上,师父坐在床头,好看的双手在阿姐头顶不停环绕,方珏起开天眼,淡蓝色温和的灵力在师父的催动下将阿姐整个包裹,令人安心。

“师父,阿姐好些了么。”方珏推门进来轻声问道。

玄枫收回术法转换呼气,笑道:“算是睡了个安稳觉,怎么将小妹也带过来了。”

“嘻嘻,小妹不是想阿姐了么。”方珏抱着小妹还没坐下,紫夜倏然睁开双眼,笑望着他。

小妹一见她脸上笑开了花,伸着手咿咿呀呀的要抱,紫夜起身接过她问道:“可有喂食。”

方珏紧张的挠头,“喝了点米糊。”

“差不多了,对了,临安好像有早市,待会带着他们逛逛吧。”紫夜忽然想起这茬。

“啊?”

“怎么了。”玄枫似乎还不知晓情况。

方珏无奈,解释道:“今儿一早,红姐姐和青麟回来了,但是又被三位姐姐带走了。”

“原来是他们回来了,想来院子里那深海的气息,是他们从沸海淘回来的什么宝贝吧。 ”

方珏崇拜的看向江玄枫,点头道:“真的,说是什么海冰黏土所铸,很不一般。”

玄枫赞叹道:“那确实不一般,看来他们二位着实用心了。”

“便一道去看看吧。”紫夜有些好奇,几人一道围到院子里,发现仲棋和秦并两人还在研究那只水缸。

紫夜好奇的凑近看了两眼,缸底印着两条金色鲤鱼闪烁着红光,鱼尾呈荧蓝色,缸壁嵌的是粉绿相间的芙蓉荷叶。仲棋凝结的那层粉色雾气漂浮在缸面上,虚虚浮浮难以成型。

“芳凝?”

仲棋灿然点头,“正是,此芳凝可阻悲鸣,亦可挡赤火丹度体,可以说是专克赤火丹,我实在是好奇铸造此缸之人。“

玄枫轻声笑道:“不难想,此物是他二位从沸海所得,赤鸟常年霸居沸海末端,在近岸盘旋,《沸海志事》曾有记录,沸海南明君前身乃是一条金鲤鱼,曾三跃龙门,却仍旧未能化形,只得半道神位,辅助龙宫协管沸海岸线。初入沸海,因不识赤鸟,误食一枚赤火丹,四月后诞下一赤鸟。双方因此事交恶,但南明君每日需得巡查岸线,为避免重蹈覆辙,此后多年一直致力研究隔绝赤火丹之法。“

“如此说来,应当是沸海南明君所铸了。”仲棋点头附和,“不过这《沸海志事》乃沸海龙宫的官方志本,你是如何看到的。”

玄枫却只笑着不再应答,看紫夜神色也定然知晓,仲棋朝她投去目光,紫夜挑眉道:“你莫是忘了,咱玄一仙君修无我之道,莫说志本,便是过往隐事他亦能得窥一二。”

闻此言,仲棋有片刻心惊,玄枫修为连家中长辈都看不透,众人心中虽有所猜测,但今日依紫夜之言,怕比他们所想像的还要高上许多,仲棋不由得对老兄又高看了几眼。

紫夜瞧了瞧水缸,又看了看蔚蓝天海,催促道:“难得如此好天色,便赶紧出门逛逛才为最佳。”

“有理。”玄枫拦下想要爬过方珏肩膀跃入水缸的小妹,轻轻一抛,逗得她咯咯发笑。

水缸被置于院中,几人拥簇着出门,方珏雀跃的推着仲棋向前奔去。

“棋君,你可一定要尝尝南街口王阿娘家的酸梅汁,可甜哩。”

仲棋被他推着不停加快步子,很快绕过街角甩下其余几人,等到了南街口,喝过王阿娘家的酸梅汁,他们才慢悠悠的跟上了。

“师父,你们可真慢。”心满意足的方珏放下碗,忍不住抱怨道,他都喝了足足四大碗了,都生出了如厕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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