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珏之父方昌言,祖父方定山,少时为先皇侍读,后因亭云之乱平叛有功,封异姓王为端山王,后其父承袭为郡王。其母乃是章王李敬之女,受封清若县主。李敬长居南方,是少数握有兵权的亲王,但也因长居南疆不适潮湿染疾早逝,膝下只二女。
清若县主婚后不久生下方珏,因生产致身体虚弱,之后又因妾侍同方昌言生了嫌隙,经常郁郁寡欢,在方珏七岁时不幸过世。方昌言同先夫人关系并不和谐,又偏爱游氏所生庶子方璋,也因此对方珏比较严苛。再加上没多久方昌言又迎娶刘侍郎之女为续弦,诞下一子,此后刘氏与方珏相处并不和睦,受刘氏挑拨方珏与父亦多龃龉。
他生性倔强轻易不肯低头,加上母族凋零他在府中饱受欺凌,偶有一日再度与父生了争执,气愤之余他自作主张领着几名侍卫南下投奔姨母清源县主。
清源县主之夫乃扬州司马蒋兆忠,为人敦厚和善,方珏在扬州居住半载,却在前往临安游玩之时,于河道之上遇匪徒劫杀,奔逃途中方珏与护卫失散,这才被玄枫他们拾了去。
匪徒截杀他时,无意跌出官府的令牌,方珏并不敢断定他们与家中人是否有联系,但也在心底埋下疑虑,因此这件事他一直压在心底谁也不敢说。
如今再度回到家中,他心境与以往已大不相同,正如师父所说都是过去的人过去的事,今后他也要踏入不同的天地,又何必再去斤斤计较这些红尘俗事。
加上大母向来疼爱他,即便她身体不好,又常常不在府中,可依然是这世间最牵挂他之人。
方章氏本在塌上假寐,见到他时忙命人扶她起身,坐着将他前后左右打量数遍,心中仍是后怕不已。
“大母,珏儿不孝,不该擅自离府。”方珏乖觉的低着脑袋,满是歉疚。
章氏轻咳着,抬手抚了抚方珏柔声道:“罢了,回来便好。可见过你父亲了。”
方珏摇摇头,“回来时,父亲不在家中。”章氏轻点着头,将他牵过来。“好孩子,你与侍卫走失为何没去报官,从临安到此地怎么也得月余,你又是如何回来的,快与大母说说。”
“我那日本就是一时兴起,却莫名有水盗打劫,那些人不夺财却要人命。万幸去岁我学了泅水,入水逃过一劫,可上岸之后那些人仍旧穷追不舍。方潮他们几个与他们打斗时有跌出一个物件,天黑我没看清,但可以确信不是民间之物。”
“你是怀疑那些人,不是简单的盗匪。”章氏倏然面色大变,沉声问道。
方珏轻叹一声,缓了缓情绪才继续道:“孙儿确实心中有疑,不过如今已经不重要了,此番回来孙儿便是想做一番了断。”
章氏讶然的看着他,不知他此话是何意。
方珏自知他此话没头没脑的,赧然一笑,“对了,大母,我明儿带我师父与阿姐来看看你。”
“便是救了你的二位先生?”
方珏点点头正要同祖母夸赞师父和阿姐如何如何,谁知章氏罢罢手道:“何须明日,他二人将你送回,我郡王府自是要宴请他们。”说着她便吩咐左右安排晚间宴席事宜。
在外流浪近一载,已经习惯无拘无束生活的方珏陡然被人跟随伺候,满身的不自在,好不容易甩开他们,他便匆匆跑去安顿师父和阿姐的小院。
他们二位倒是悠闲的很,正和伺候他们的丫头探讨茶艺。小妹被另一个丫头带着,正满地乱爬,衣服滚在泥里都不像样了。
“哟~来啦。”玄枫见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徒弟,笑盈盈的同他招呼。
“师父。”方珏走进院中打量一遭,布置的倒是颇为雅致,他接过丫头手中的活计,让二人退出小院。
“祖母说今夜要宴请你们,以示感谢。”
“那必然有不少的佳肴美酒,不错不错。”紫夜似乎在回味什么,双目微闭嘴角含笑。小妹欢腾的扑到她的身上,一身的泥渍也毫不留情的将她裙摆染了个遍。
玄枫清理了茶具,从怀中掏出一本《修事录》递与他。
“若是无趣,可以阅之。”
方珏接过,在手中随意翻阅一遭,发现似乎与先前看过的有所不同。可他师父已经回房,他只好看向还在照顾小妹的紫夜。
“阿姐,这本《修事录》为何与先前读过的不一样呀。”紫夜抬眸看来,如清风般的灵力从书头飘过书尾,她恍然抬头笑道:“应当是你师父做了修正。”
“欸?《修事录》是师父所书?”
紫夜摇摇头,拂去裙摆上的泥渍,“非也,此书并非某一人所书,而是多年来经有志之士及时跟进修缮所成。”
见他明了,紫夜起身点道:“好啦,小妹就交予你了,你阿姐我也需要歇息了。”
“修~”小妹一见他便笑开了花,张着手等待着抱抱,方珏无奈将她抱入怀中,一身的脏污也不知师父阿姐他们是不是故意为之。
将她抱回院子,方珏便命人打了水并帮她清理。
一年未见,院落中人对他有了几分疏离,方珏倒也无谓,等到方潮急匆匆赶来,他才有几分动容。
“阿潮。”
“小郎君,您可算回来了。”方潮忠实,从他很小的时候便跟着,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他分离这么久。
“还担心你受伤来着,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大碍了。”方珏个子矮了大半截,踮起脚抬手也才勉强够上对方肩膀。方潮红着眼笑着摇摇头,简单讲述着这几月来的经历。
方珏听得认真,也在了解到家中用了多方手段寻找自己踪迹后,他心中的怨愤又消散了许多。
夜幕很快降临,在房中小憩了会方珏迷迷糊糊的被人摇醒,他坐起身来发现小妹正坐在一旁,小手抓着自己的胳膊不住的推搡,嘴里还念着“修~修~,饿~”
方珏摸了下她的小脑袋笑道:“呀,都学会喊饿了,小丫头可真是聪明哟。”
丫鬟碧儿如今才真正确认她家小郎君长大许多,对比前岁那个阴郁沉寂的男孩,眼前这个眼带笑意的模样才是少年郎该有的模样。
“小郎君,婢子帮你更衣。”
“不用了,你帮小妹换身吧。”方珏抱起小妹塞到碧儿怀中,拿起衣服熟练的穿好,换好衣裳他便领着两人前往宴厅。
他才刚刚回来,消息并未传的太远。所以宴请的都是家里人。
碧儿倒是好心,特意给小丫头换了身红彤彤的衣服,还扎了两个圆髻,看起来格外喜庆。
再度见到方昌言,方珏心中百感交集。他是父亲,可同样曾是自己最憎恨的人。可仔细回忆,幼时他也曾疼爱自己,会用心的关心呵护自己,若非母亲过世,或许他们父子不至于到今天的地步。
“父亲。”不管怎么说方昌言都是他爹,所以他理当先问候。
方昌言冷眸看着他,沉默许久才哼了声。“倒是舍得回来了。”
许是习惯了父亲这般冷言冷语,方珏此刻竟完全生不起怒意来,不一会又见师父和阿姐并肩从后院走来,笑意盎然的接过小妹迎了过去。
“师父,阿姐。”他领着二人走至堂中章氏身前。
“大母,便是他们二位在临安救了孙儿。”
“老身在此先谢过二位,一早我便听珏儿说二位乃是仙人之姿,甫一得见果不其然,二位的救命之恩,老身不言所谓蹈火之虚词,但凡二位今后有用得上我郡王府之处,便只管言明。”章氏说完一番恳切之词,抬眸怒视一眼漫不经心的方昌言,这才命身旁妇人端上早早备好的礼品。
几名女子齐步而出,郡王府果真阔绰,黄金白银数锭,还另有珠宝环佩。玄枫阿夜还未来得及应话,章氏又道:“另外,我儿听得消息特意备了份薄礼,还望小郎君和娘子莫要嫌弃。”
听到此处,方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然是自己的大母,但他仍旧感慨这番话一出,师父等人便不能不收这份礼,收了人当你是求财的俗人,可若是不收,便是不知足的贪心之人。
再看看一旁的众人,看似各自闲聊,实则时刻注意自己这边的动静,但凡有了结果他们便要添油加醋的宣扬出去。
不过也着实不能怪他们有此念头,自己出事到如今已近半载,明明早便可将自己送回领奖,却过了这许久才带着自己慢悠悠的回来,正常人都会怀疑这背后有着其他心思,又何况是郡王府这等是非之地。
坐在章氏一侧替她扇风的方琳注意到他的神态,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低头暗笑,但她也颇为期待眼前的二人会作何反应。
尤其是那名男子生得高大又气宇不凡,容貌更是上佳,站在人群中定是最为显眼的那个。这样一个人怎么看都不似寻常人,却偏偏一身布衣,身无分文。
这让她很是好奇他究竟的图财,还是名利,又或是想要寻求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若是后者这人倒是不错的。
“老夫人谬赞了。”听得玄枫发言,众人当即集中了精神,“这银钱~”只见他抬眸略扫了眼婢女手中的匣子,转头看向身侧女子,似是询问,获得对方的首肯方继续道:“倒是有需要,你看着拿些吧!”
他微抬着下巴,示意之人却是方珏,倒让在场之人愈发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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