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内,阳光明媚,百花齐放。湖面的野鸭扑腾翅膀,溅起一层层涟漪,惊扰宁静的午后。
教学楼门口人声鼎沸,楚独秀背着双肩包,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准备转战到图书馆备考。她最近忙碌又充实,白天要上课和写论文,晚上是复习考公,偶尔去脱口秀培训,紧张到无暇外出应聘。
前往图书馆的路上,楚独秀接到楚双优的电话。她看清来电显示时相当意外,要知道姐姐无事不登三宝殿,电话传递的消息绝对比微信重要。
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女声:“妈后来给你打电话了么?”
“没,就你发资料那天,打电话教育我一通。”楚独秀叹气,“不对,都不能算教育,而是下达指令,让我必须考公。教育是温和的,她那属于命令。”
楚双优忍不住笑出声,说道:“我过两个月没准去燕城出差,到时候可以看看你。”
“好啊,我们一起逛逛。”楚独秀兴奋应声,又好奇道,“但你不用准备毕业么?怎么还要出差?”
“学校的事都差不多了,我在公司也有两三年,派我出差很正常。”
楚独秀肃然起敬,唏嘘道:“姐,你真的完成那件不可能的事,应届生却有三年工作经验。”
她不理解明明是双胞胎,为什么双方差异那么大。当她懵懂地进入大学时,楚双优就迅速找到实习,不但挣到丰厚的奖金,还积攒无数项目经验。
两人今年都要毕业,楚独秀还为工作发愁,姐姐却已经早有去处。不过她从未嫉妒过楚双优,主要显得太没自知之明。过小的差距才会酝酿妒忌,过大的差距只会剩下敬畏。
楚双优:“就是有点累,等我去燕城看你,还能稍微休息下。”
“好,我们可以去郊区玩儿。”楚独秀忙不迭应声,心知楚双优平时绷得太紧,估计就没怎么休息过。
她临近毕业,同样想最后游览燕城一番,开始期盼姐姐到来的日子。
*
傍晚,写字楼内照旧是单口喜剧培训营,几次课程下来,班里人都熟悉。培训营并不是每晚都有课,一般集中在周末,方便部分上班族。
路帆抱着教案进门,迎面看到菜豆出去,疑惑道:“要去哪儿?”
菜豆戴着画家帽,他头也不回,摆了摆手道:“抽根烟!”
路帆抿了抿唇,却没有再多言,径直走向讲台。
楚独秀和王娜梨每堂课都坐在一起,桌椅离门口较近,恰好旁观到此幕。
王娜梨凝眉:“他是不是没听几节课?”
菜豆身似竹竿,打扮也不变样,令人印象深刻。自开班以来,他就没在教室里坐太久,时不时找个借口溜出去,路帆也不好叱责,索性睁只眼闭只眼。
楚独秀还没张嘴回话,便听小葱神秘兮兮道:“据说菜豆哥是被贬来的。”
小葱坐在她们后排,楚独秀回头看他:“被贬?”
“对,培训营是为了给节目培养选手,老演员本来不用走海选,但菜豆哥他们被人拿掉,说段子内容不适合节目,然后就发配到培训营了。”小葱以手掩嘴,小声道,“没准他现在心里还有气呢。”
王娜梨:“还有这种事。”
楚独秀:“那你怎么也在培训营?”
她在酒吧听过二人表演,菜豆被刷可以理解,但小葱比菜豆出色,居然同样被贬过来。
“我怎么会让自己丢脸?”小葱狡黠一笑,“为了避免被刷,干脆直接报名,不给他们发配培训营的机会!自己主动来!”
楚独秀吐槽:“……听起来很聪明的样子。”
小葱得意道:“那是。”
果不其然,路帆讲完第一节课程,菜豆都没在教室露面。
每次培训的前半段是理论,后半段就是实践部分,但今日又有一点变化。
路帆在黑板上画出三列桌椅,接着转过身来,说道:“同学们,理论课基本结束,后面都是实践课,我们会跟随导师写稿,不断修改自己的稿子。因为有三位导师,所以会分成三组,待会儿麻烦大家将桌椅码放成这样。”
“稿子成熟以后,我们还会组织开放麦表演,到时候评比培训营最强新人。”
众人闻讯都相当惊讶,在课间调整各自座位。
王娜梨一边搬桌椅,一边咕哝道:“怎么会有三位导师?”
楚独秀:“估计是再来两名老演员吧。”
“有可能。”王娜梨眨巴眼,“你打算选谁?你有喜欢的演员吗?”
“我应该就选路老师。”
虽然楚独秀看过第一季节目,但没有狂热喜欢的演员,比较熟悉的人就是路帆。
令人意外的是,另外两名导师并非第一季演员,而且都是楚独秀的老熟人。
讲台前,两名男子并排站在路帆身边,一名浑身潮服、身材壮硕,卫衣胸口画着花里胡哨的火焰,一名衣冠楚楚、容貌斯文,衬衣是烟雨意境的扎染蓝。
“大家好,我叫聂峰,是一名单口喜剧演员,也是台疯过境俱乐部的主理人。听我口音就能猜到,老家是哪嘎达的吧,希望能跟大家一起改稿,也欢迎你们来酒吧表演。”
“大家好,我是谢慎辞,来自善乐文化,目前负责《单口喜剧王》第二季。”
“好的,感谢两位老师的到来。”路帆笑道,“第三位老师就是我了,大家要是手里有稿子,现在就可以找我们交流。”
教室内桌椅早被切割成三部分,每名导师各自坐在最前方,等待学员们来排队讨教。
人声嘈杂,四下喧闹。楚独秀躲在路帆组的队列,偷瞄左上角的谢慎辞,感慨谢总真是亲力亲为、礼贤下士,居然专程来指点学员的稿子,更糟糕的是还没什么人买账。
三名导师在教室的空间是平分,这就导致哪组人多或人少,变得一目了然、无所遁形。
路帆上过节目又教课,请教她的学员不会少。聂峰在燕城颇有影响力,台疯过境是不少演员的开放麦场所,本人更是老演员们的大哥。
相比之下,谢慎辞既不是演员,又没跟学员打好关系,组内人员寥寥无几。他很快就悠闲下来,百无聊赖地坐着,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桌面,偶尔遇到懒得排队旁边组、才找他讨教的学员。
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谢总只是备胎啊。
楚独秀都要心生不忍,觉得自己该支持一下,但又认为不能太肤浅。没准人家高情远致、不慕虚名,根本不在乎组内人员多少,反而是她在乱给谢总加戏。
不过,谢慎辞很快用行动证明,他也不是那么高尚淡泊。
楚独秀眼看他招招手,犹豫地指了指自己,确认对方是否找错人。
谢慎辞当即点头,表示就是要找她。
楚独秀只得一溜烟蹿过去,老老实实地坐在他面前。
许久未见,谢慎辞照旧面瘫,他额前碎发长了一点,开门见山道:“你是个义气的人。”
楚独秀果断摇头:“我不是。”
“是谁上回说谢谢我的?”
“那不是都谢过了嘛……”她心知对方要说什么,提醒道,“谢总,您是有身份的人,不可以道德绑架!”
“我没有道德,单纯是绑架,就像你说的,绑架式脱口秀。”谢慎辞挑眉,“再说你又没有想选的人。”
谢慎辞犹记,她严词拒绝自己,明显对单口喜剧没兴趣,那进入哪一组都无所谓。
“我有。”
“你有?”
楚独秀总觉得他音量提升,但对方神色波澜不惊,着实分辨不出喜怒,又怕只是自己幻听。她试探道:“我想选路帆老师……”
“为什么选路帆?”
楚独秀坦白:“老师说她喜欢我,所以我选她。”
路帆在课上对她大加赞扬,总是鼓励式教学,自然当选心仪导师。
谢慎辞愣了一下,像没料到这答案,条件反射地回道:“她说喜欢你,你就选她,那要是……”
他见楚独秀眼睛睁得滚圆,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适时地戛然而止:“……”
两人同时陷入沉默,一时间大眼瞪小眼。
尴尬、古怪又莫名其妙的氛围弥漫。
好在谢慎辞率先镇定,他轻咳两声,岔开话题道:“等等,你好像前段时间,还说对脱口秀不感兴趣?”
那时,她应该都不关注路帆的表演。
楚独秀:“但老师教学时的人格魅力感染了我,我们就双向奔赴了。”
“双向奔赴?”谢慎辞轻笑一声,“怎么不坚持你的霸总文学套路了?”
“……”
救命!怎么还梅开二度!?
楚独秀方才就为他的失言惊慌失措,现在听到这话更是如坐针毡,两只手摁在膝盖上不敢动。她敢跟路帆开“双向奔赴”玩笑,但面对谢总可没胆子造次,总感觉折寿。
“谢总,对不起。”楚独秀鞠躬致歉,“霸总文学过时了,现在是红眼掐腰给命文学的天下。”
“?”
谢慎辞沉吟数秒,突然从容起来,慢条斯理道:“其实我前些天刷掉一些演员,没让他们跳过海选,而是放进培训营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个,他们觉得我不懂幽默,可能就不太想选我。”
楚独秀一愣:“是你让他们来上课的?”
他若有所思:“对,再加上大家一个班,私底下时常会议论,没准就对我有偏见。”
谢慎辞一只胳膊倚桌面,垂眸像在反思自己,他脸上神色淡淡的,却倏地沾染些落寞。尤其别的组热火朝天,换他这边就门可罗雀。
楚独秀好言安抚:“偏见不一定源于议论,也可能是源于相貌。毕竟是单口喜剧,大家总以貌取人,觉得专业度和长相成反比。”
虽然菜豆对谢总有气,但小葱等人还算公允,没选谢慎辞应该就是不熟。
谢慎辞:“你是说我长得不幽默?”
“谢总,不要打感情牌了,装可怜不适合你,就你这张冷脸摆那儿,说被人排挤谁会信啊。”楚独秀长叹一声,“再说你是公司老总,负责节目制作,谁会想不开得罪你,还要不要混了。”
她哪能不懂他卖惨的缘由,无非就是想骗自己进组,然而强者就不擅长装弱。有些人一瞄就是打工人,有些人一瞥就是资本家,藏都没法藏的。
谢慎辞见她软硬不吃,平静道:“我看你经常想得罪我。”
楚独秀缩了缩身子,试图原地隐藏自己。
谢慎辞伸出手来:“就是想看你写的稿,让我看看。”
他很好奇她近期的创作。
楚独秀沉默不动。
谢慎辞见她如此不讲情面,他索性又换了一种腔调:“让我康康。”
明明是卖萌语气,但配上他的冷脸,别提有多荒谬。
“别,自己人,别开腔!”楚独秀当即抱头,手指都蜷缩起来,慌张道,“不要搞那种海绵宝宝水平的幽默!”
他演不了单口喜剧果然是有原因的!
谢慎辞面无表情,乘胜追击道:“那你要不要加入我的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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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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