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姬捂着脸哭了起来,哭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像一只受伤的幼兽。骊姬看着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楚。少姬比她小五岁,当年献俘礼上,是她把少姬护在身后,才让少姬没被分给老迈的大夫。可如今,她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住,又怎么护得住少姬?
她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少姬的背,声音软了下来:“别哭了。只要奚齐还在君位上,我们就还有希望。”
可希望很快就被另一个噩耗击碎。
梁五死后的第二天傍晚,东关嬖五从太庙祭祀回来,刚走到通往曲沃的官道上,马车突然翻了。拉车的马受了惊,疯了似的往前跑,马车撞在路边的槐树上,车轴断裂,车厢翻倒,东关嬖五被压在下面。等随从赶过来时,他的脖子已经断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像是还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而车夫早已不见踪影,只在路边留下一只沾着泥的布鞋 —— 那是里克府中仆人的样式。
消息传到宫里时,奚齐正在吃饭。他手里的玉勺 “当” 地掉在食案上,小米粥洒了一地。“母亲,” 他拉着骊姬的衣角,声音里满是恐惧,“梁五大夫死了,东关五大夫也死了,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
骊姬把他抱进怀里,能感觉到他小小的身体在发抖。她摸着他的后背,想起他刚出生时的样子,那么小,那么软,她以为只要自己拼尽全力,就能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可现在,她却把他拖进了这样的绝境。
“不会的。” 她贴着奚齐的耳朵,轻声说,“母亲会保护你,谁也伤不了你。”
可宫里的谣言已经像野草一样疯长。洗衣房的宫女说,夜里在椒房殿外看到一个白影,披散着头发,像是太子申生;巡夜的甲士说,听到太庙方向传来哭声,声音像极了申生;甚至有臣子家的姬妾说,梦见申生披发沥血,指着宫殿的方向说 “要报仇”。
骊姬想压制谣言,处死了传播最广的宫女,可反而让人心更慌。宫人们走路都贴着墙根,说话不敢大声,连给奚齐送食物的内侍,手都抖得把汤洒在奚齐的冕服上。
骊姬索性把奚齐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夜里,她抱着奚齐睡在一张床上,殿里的烛火彻夜不灭。奚齐总是睡不安稳,夜里会突然惊醒,抱着她的脖子哭:“母母,我梦见一个穿白衣服的人,他说要带我走。”
骊姬就拍着他的背,哼着骊戎古老的摇篮曲。那首曲子是她母亲教她的,调子轻柔,唱的是骊山上的雪和秦椒的香。“骊之山,月之明,我儿安,夜不惊……”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丝颤抖。奚齐听着听着,就会慢慢睡着,额头贴在她的颈窝,呼吸温热。
可她却睡不着。她会睁着眼睛,看着殿外的夜色。巡夜的甲士脚步声从殿外经过,风吹过殿檐的铜铃,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极了申生的哭声。她会悄悄摸出藏在枕头下的短刀 —— 那是骊戎的样式,刀柄上刻着骊戎的图腾,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她想,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她就用这把刀了结自己,也不会让奚齐受辱。
她还悄悄做了另一手准备。她让心腹内侍把府库里的珍宝装在十个大箱子里,假装是给流亡在梁国的夷吾送的粮食,想把珍宝转移到夷吾那里,万一事情败露,还能有个退路。可没想到,车队刚出城门,就被里克的人截住了。珍宝被没收,内侍被当场斩杀,头颅挂在城门上,旁边写着 “通敌叛国者,以此为戒”。
骊姬得知消息时,正在给奚齐整理冕服。她看着奚齐腰间的玉带钩 —— 那是献公生前赐的,上面刻着 “永镇晋国” 四个字,突然觉得无比讽刺。她知道,里克已经不再掩饰了,他要动手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天下午,天色阴沉得像要下雪。骊姬正在给奚齐讲故事,讲骊山上的狐狸如何聪明,如何避开猎人的陷阱。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甲士的呐喊声和刀剑碰撞的脆响。
“夫人!不好了!里克大夫带甲士闯宫了!” 内侍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脸上满是血污。
骊姬的心猛地一沉。她一把拉起奚齐,把他推到屏风后面,用锦缎盖住他的身子:“别出声,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母亲,我怕。” 奚齐抓着她的袖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不怕。” 骊姬吻了吻他的额头,然后转身从枕头下拿出那把短刀,紧紧握在手里。刀柄上的图腾硌着她的手心,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她刚走到殿门口,就看见一群甲士冲了进来。领头的是里克,他穿着一身玄色甲胄,甲胄上沾着血污,不知道是宫卫的还是内侍的。他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剑身上的血珠顺着剑尖往下滴,落在金砖上,发出 “滴答” 的声响。
“妖妇!出来受死!” 里克的声音像寒冬的冰,刺得人耳膜生疼。
骊姬握紧短刀,一步步走出殿门。她看见宫卫们有的倒在地上,有的放下了戈矛,还有的站在里克身后,眼神复杂。她知道,这些宫卫里,有很多是里克的旧部,他们不会帮她。
“里克,你要弑君吗?” 骊姬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她看着里克,看着这个曾经辅佐献公称霸的老臣,“先君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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