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监狱

后来安言问于述飞,去南城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她商量,他回说:“正常工作调动,有什么好商量的?”

安言拆穿他:“你不就是想监视我?”

于述飞却反问:“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监视?”

安言气道:“你这是狡辩,是偷换概念。”

于述飞偷偷笑了笑,又一把抱住她,放低声音问:“那你说,你想不想我去?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我马上就给陈白他们打电话。”

安言皱眉:“你想让我当坏人?”

于述飞问:“那我到底去不去?”

安言没好气地瞪着他:“你就是故意先斩后奏,我不同意也不行。”

于述飞伸出一只手捏着她的脸:“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她生气地撇过脸:“不去。”

“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去?”

安言听他这样说,又转头回来看着他:“哪里?”

“监狱。”

……

安言一年前去过那个地方,也见到了他的父亲,当时因为她的自以为是,从监狱回来的那天晚上两人就分手了,她连夜坐车回了学校。

以为于述飞这辈子也不会踏足那个地方去见那个人,如今却见他这般轻松自在地脱口而出,也的确让她很意外。

于述飞的爸爸被关在隔壁县城偏山区的一个监狱里,从荣县过去要两三个小时,他们一大早就出发了。

虽然是很轻松地提起这件事,但真正出发后才发现,一路上都被一种严肃而低落的氛围所笼罩。两人几乎一言不发,沉默到底。

在服务区休息时,于述飞突然开口问安言:“你上次去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吗?”

安言想了想说:“不是,上次是带着希望去的,我希望能解开你的心结。”她自嘲般笑了笑,“谁知适得其反,你把我赶走了。”

于述飞朝旁边吐了一口白烟,然后扔掉手里还剩大半截的烟头,起身道:“一会我进去就行了,你在外面等我。”

安言轻轻“嗯”了一声,又跟着他回到车里。

车子开到监狱外的停车场,于述飞下车时,安言突然拉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于述飞嘴角露出点笑容:“在车上等我,别乱走。”

说完便下车走了。

安言看着他的背影,孤独,坚强,又满腹悲伤,他走进那扇大门的时候,正如某个炎热的夏天,他一手提着工具袋,一手扛着梯子,用同样坚毅而沉重的步伐,朝着一个个光鲜亮丽的办公区走去。

人的命运怎么能如此可笑……

在过完安检递交相关手续后,于述飞被带到了专门的探视区域。

一扇探视窗前,于述飞刚坐下没一会儿,一位年过半百满鬓白发的男人便出现在玻璃窗对面,慢慢朝他走来。

于述飞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霎时间,全身都僵化了。

八年时间,仿佛过了半个世纪。他不敢相信这是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骄傲自负的男人。他苍老,瘦小,像被抽了魂一样萎靡。但是在靠近他的那一刻,那张满目疮痍的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一股热流突然就涌上心头。于述飞动了动眉头,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于父坐在对面凳子上,笑着问了句:“来了!”

于述飞咬着牙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于父仔细打量了他:“长高了些,身体也壮实了。这些年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于述飞尽量把泪水留在眼眶中,又摇了摇头。

于父又笑了笑:“听说你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

笑着笑着,眼泪已经在于父的眼眶里打转。

“小飞,是爸对不起你,是爸把你害惨了……”

话还没说完,于父已经在窗户那边呜呜大哭。于述飞眼泪也再没控制不住,听着那边的哭声,跟着就往下掉。

探视区还有另外两对人,但此刻却静得可怕,仿佛时空就此凝固,这方天地里只剩下这对父子迟来的忏悔和牵念。

“我下个月要离开荣县了,去南城。”

这是于述飞冷静下来后,开口对于父说的第一句话。

于父先没反应,后又立马笑着问:“是为了小安吧?”

于述飞没直接回他这句话,只说:“铺子我租出去了,房子留给小雨住,把外婆也接来了,至少让她在县城上完高中。”

说完,他看了看于父。

只见于父冷笑一下,安静了一会儿才道:“这些不用跟我说,你也大了,知道该怎么做。”又抬头看着他,“去吧,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你不用管我,我在这里好好的。小安是个好姑娘,她这一年陆陆续续给我打了2000多块进来。”

于述飞的眼皮瞬间抬起,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安言从没跟他提过这件事。

于父自嘲般苦笑:“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打钱进来。”

“我不知道你俩现在怎么样,也没有资格要求你,如果还在一起,对她好点,我看那小姑娘也不容易。”

“……”

还不知道要说什么时,探视时间已经到了。于父笑了笑,准备起身离开。

于述飞在他要走时突然叫住他:“爸。”

于父回头,眼眶含泪,脸上挂笑,抬手示意他回去。

于述飞也努力笑了笑:“我有空再来看你,你保重身体。”

于父含着笑走了,于述飞在原地泣不成声。

再次回到车上时,他已经一如往常。安言没有问他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只乖乖系好安全带,安静坐着等待出发。

于述飞却一本正经地转头问她:“你一个穷学生,哪来这么多钱?”

安言愣住:“什么?”

“我爸说有人给他转了2000多块钱,让我对人家好点。”

“我……就……打工赚的。”安言移开眼,支支吾吾解释。

于述飞看了她几秒后也移开眼,启动车子,像是自言自语道:“有你这么傻的人!”

安言也自言自语:“我才不傻。”

不像有些人,眼皮是肿的,鼻子也是红的,还硬要装作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当晚赶回荣县已经深夜了,睡觉前于述飞问她:“明天一早我约了黄萱签合同,你是想和我一起去,还是在家补个觉?”

安言困得不行,闭着眼道:“补觉。”

于述飞偷偷笑了笑,抱着她睡了。

*

从监狱回来后的那段时间,于述飞都在忙着处理手里一些待办的事,经常带着陈白城里县城两头跑。他刚接手江市的时候陈白也跟着他跑了一段时间,不算陌生,只不过于述飞想着在他走之前能帮陈白再多谈几家质量好的意向客户。

有一天晚上,于述飞赶回来时已经快九点了,忙了一天没来得及吃饭,安言刚好也饿了,两人索性去小区对面的一家烧烤摊吃夜宵。

谁知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哥”,转头就看见也来吃烧烤的袁晟。

袁晟一脸笑呵呵地看着两人,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但立马就质问于述飞:“你欠我的那顿饭到底什么时候请?说话还算不算数了?”

于述飞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点头妥协:“请,今晚就请。”

袁晟一听,立马搬了个凳子坐在两人旁边,这才有空跟安言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老同学。”

于述飞把菜单递给他:“你俩不是去年才见过?”

袁晟尴尬笑了笑,赶紧埋头加了些自己爱吃的菜。

安言说:“你和你高中同学一年还不止见一次。”

袁晟听安言帮他说话,又来了胆量,立马拍手叫好:“说得好,不愧是我见过的唯一能拿捏我哥的女人。”

于述飞看着两人,差点被气笑。

袁晟趁热打铁,又继续对着安言说:“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哥干了好多这辈子他都不会干的事。”

安言瞬时来了兴趣,伸长脑袋等着听。

袁晟更是来了劲,脸上都快乐出花了:“你知不知道以前我们读书那会儿,他经常到我这来打听你的消息,每次考完试你的分数我都是第一时间同步给她,还给他偷拍你的照片。”

于述飞受不了他了,伸腿朝他凳子踢了一脚。

安言更多的倒是惊讶,这么多年了,这些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袁晟身体歪了一下,又继续道:“当时我就知道我哥对你和别的女生不一样,那年开学你记不记得?你没去学校报到,班主任老乔联系不上你,让我们帮忙打听一下,我马上就想到我哥了,我知道我哥肯定能联系得上你,果然,没过两天你就来报到了。”

安言听到这,愣了一下,然后又看向于述飞,眼神里像是在确认还有这事?

她怎么记得当年是老乔给她打的电话?说是她姑姑帮她交了学费,还在他那放了5000块钱,所以让她赶紧去报到?

袁晟又在继续感叹:“我是没想到我哥这么深情,这都多少年了,你们竟然还在一起!我话先说到这啊,你们结婚可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我可是你们爱情长跑的见证人和有力助攻手……”

刚好上菜了,于述飞又踹他一脚:“吃你的,哪这么多话?”

安言表面听着,但思绪早就飞到五年前了。她想起姑姑当时的反常,又想起那莫名其妙的5000块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后来她也没怎么说话了,直到回去后才问于述飞:“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于述飞准备去浴室洗澡,拿着一条短裤问:“什么?”

“袁晟今晚说的那件事。”安言瞪着他的眼睛说。

“一晚上都是他在说话。”于述飞边说边往浴室走。

安言挡在浴室门口,继续追着他的眼睛问:“别装傻,给你一个机会老实交代。”

于述飞却顺道把她推进去,伏在她耳边问:“要不要干脆一起洗?”

“于述飞。”安言狠狠踩他一脚,怒瞪着他,“说不说?不说我真生气了。”

于述飞吃痛般眨了眨眼,又故意努力回忆:“你说开学那事啊?就是当初在路边捡到一只迷路的小白兔,顺道送了她一程,具体的也忘了。”

安言眼睛沉下来:“所以我学费是你交的?放在乔老师那的5000块钱也是你给的?”

于述飞捏了捏她的脸:“事情都过这么久了,还提它做什么?”

“可是我都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是我姑姑给的……”安言的嗓音突然就变得嘶哑。

于述飞最受不了她哭,见状况不对,立马关上浴室门,一把将她抱到洗漱台上坐好:“再哭就一起洗。”

话是这样说,但安言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晶莹的水珠挂在眼眸,黑长的睫毛在眼前一眨一眨,让人忍不住就亲了上去。

安言在他的亲吻下一边哽咽一边挣扎,没一会儿就举手投降,将想了一晚上的事全都抛之脑后。

浴室里的水蒸气久不消散,成年人的**代替了青春期的眼泪,幸运的是,时隔多年,都是那个深爱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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