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一二？”女孩有些惊讶，一身迪奥的定制礼服闪到了姬一二的双眼。他顿时回过神来，看见对方的盛装，惭愧自己真以为是来休假，穿了一身像睡衣的舒适衣服。
还没等他开口打招呼，便见对方娇艳的红唇展开一个玛丽莲梦露般迷人的笑容，一只手做作地掩到面前，露出镶了一千八百颗钻的夸张美甲，以及中指上那颗硕大的鸽子蛋。
打理精致的齐肩短发色浅，透着阳光更衬得她眸子清亮，明媚可爱。
连带着让人感受到她眼中的笑意，好似要说什么俏皮话：“你不会是被邀请来献唱的吧。唱《白色宝马》吗？噗。”
姬一二想开口说自己那首歌叫《白色白马》，不是宝马车进行曲；又觉得重点不在此处，自己的歌喉似乎被嘲弄了；可眼下最紧要的是——这人是谁？
姬一二一时没有回应，打量他的女孩神色兀地冷淡了些，甚至还带上几分没来由的鄙夷：“刚在门厅远远看见你，还以为我看错了。和你一起的那个就是你的金主？是他带你进来的吧。”
“你有什么事吗？”以为是来谈合作的投资人，姬一二准备给她留一份蓝津泽的联系方式，但发现自己只记得小泽的私人号码，工作联系一概不知。
他摸摸口袋想取一张名片，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呵呵，没什么，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女孩撩了一把头发，“在这个圈子里是常态，我早就明白。只是没想到你也是这样，在倩影立足这么久，原来都是靠着金主吗？”
对于这个并不认识、又自顾自说着奇怪话的人，姬一二完全没有听进去她的询问。目光绕过她往她身后寻去，想寻找刚刚那人的身影。
见姬一二不说话，以为他是被自己猜中后不敢开口，女孩的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火。 “你怎的是这死样，话也不敢回了吗？”她怒瞪着眼前这个眼神飘忽的美丽青年，有些口不择言：“说话不会、还穿成这样，花瓶也当不好吧？”
姬一二皱眉，并不是觉得生气，而是莫名其妙——这人好似认得自己，刚见面时眼里分明是有欢喜在的，怎么几句下来倒成了厌恶？正想逗她一句：“花瓶是不会说话的”，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姬一二。”
面前的女孩瞪大了双眼：“周……周唐老师。”
听到这个名字，姬一二顿时身体僵直，大脑一片空白。不用说听到她喊这个名字，只是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就产生了应激反应。他没看错，周唐回来了。
姬一二转过身去看，周唐就站在他的身后。
“这家伙一点都没变”，姬一二想，快有一年没见了吧？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国外，可是他看起来还是当初分别的样子，连头发的长度都没有变——还是之前那利落的黑色短发。
他像是刚从秀场上走下来的模特。带着柔和感的优秀五官、干净的脸庞自不必说，姬一二一直很喜欢他的穿衣风格，而现在显得更加特别：周唐同他一样，钟爱舒适性高的服装，今日也是一身卫衣。
但并非往日里的素色，领口处破碎状，时下流行的克莱茵蓝自上而下浸入白色的衣身，中心的花纹是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珍珠串成的小熊。
这件衣服真花哨，看上去也不够厚，周唐他冷吗？而且他看上去比自己还高出许多，按理说他俩身高是相近的，一米八四——姬一二往下看去，噢，他穿了一双高跟的黑色皮靴。
那女孩见了周唐，面色不大好，姬一二猜想她是担忧方才说的浑话有没有被周唐听见——毕竟她称周唐为“老师”，定是有一定敬仰在的。
只是为何她叫周唐老师，叫自己便是全名？
按年岁，他今年二十六，周唐二十四，相较也算长辈；按资历，他十四岁就作为话剧演员登台，那时候周唐还在忙着完成家庭作业呢。难道就是因为歌喉一般，就定要被人唾弃吗？可周唐也只是弹奏钢琴，又不是模仿琴音的口技。
姬一二猜得**不离十，当然是除了与周唐相较的这一段。眼下女孩堆起一个笑脸，小心地朝周唐说：“周唐老师好。我就不打扰先走了。”却被周唐出声拦下：“他哪里得罪了你，要被你这番讥讽？”
周唐看上去也没有生气，说话语速不快，却给人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女孩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双手攥紧了裙子，手指用力以至戴着戒指的手指被勒得发红。
姬一二心想“可别拽坏了品牌方的裙子”，突然醒悟对方该是资本家的小姐，不是自己这种便宜艺人。她低头说了极其敷衍的一句“抱歉”后，连忙快步离开了。
姬一二隐隐听到她对另一位好奇的女伴说：“你不知道他们关系……”他心又想，“我和他现在还能有什么关系，”再看了眼周唐，发现他还看着离去的女孩，“早就形同陌路了。”
“谢谢你替我解围，”姬一二朝他摆摆手，“再见。”说罢也准备走开——却被周唐拉住了手腕。
手腕处隔着衣袖传来一阵温热，周唐的手并不像他想象的因衣物单薄而冰冷，反而是热得发烫。好温暖——这是姬一二脑中第一个想法，他想起以前自己牵住周唐的手，那手也时常是温热的。
也像是梦里的一样。
只见周唐摇头：“你不用道谢，就算没有我在这儿你也能解决好的，倒是我自做主张替你出头。好久不见，我想和你聊聊，”他松开了姬一二的手，“朱玉馆的露台，今晚我在那里等你，好吗？”
姬一二避免了和他的对视，正巧看到此时天鹅群里一只黑天鹅扑打翅膀，划过一条美丽的弧线向别处飞去了。不远处传来几名女士的笑声，大概是天鹅踩着水落下的样子逗乐了她们。
“好。”姬一二回头看他，微笑着答应。
看出了眼前人的心不在焉，周唐想提醒他：“在朱……”
“朱玉馆的露台，我知道。”
“不见不散。”见他的笑颜柔和了些，周唐也终于放松下来，目送他离去。
姬一二回到宴会大厅，看到了等他多时的蓝津泽。
“你去哪儿了？”蓝津泽随口问道。
“到处逛了逛，去湖上看了会儿天鹅。”姬一二拿起一杯路过侍者托盘中的酒杯，豪饮一口，压一压狂跳的心脏——他没想到、也根本没准备好见周唐，方才的突然出现让他差点受惊心悸，一头栽倒在湖里——不过这说不定是个好选择，黑天鹅们如果能把他叼走再好不过。
蓝津泽注视着他手里的酒杯：“你现在不能喝酒。”
“不是酒，”姬一二摇摇手里的杯子，“里面装的是果汁，我闻到了。”
“好吧——你在外面遇到谁了吗？”
“啊，你怎么知道——喏，那位，”他指了指前方那两位耳语的女孩之一，“刚刚在长廊上碰见了，说我是你养的花瓶，还是穿的不好看的那种。”
他接着后退半步，跟蓝津泽展示了一下今日的服装：藕色的长款毛呢上衣，质感较硬，衣侧带有绑带微微收腰，下装是同色的阔腿长裤，垂坠感尤显腿长。
“难道是因为太素了？可我还配了一条项链啊。”他低头看自己的小香水瓶项链，“噢，掉衣领里面了，难怪。”
他伸手把项链掏出来。
“她说得确实不对。”听见蓝津泽这么说，姬一二点头称是，又听见他接着说：“我分明把你养得很好，就算是花瓶也是一尊珐琅彩花瓶。”
“第一，我不叫喂，我叫姬一二，是一个专业演员。”
“你确实演得像是没见过周唐。”
看着蓝津泽一副看透自己的神色，姬一二问他：“你怎么知道？”
蓝津泽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你还想瞒我。我刚看见他了，他来和原绪打招呼。分明是第一次见面，他看我的眼神可没什么善意。”
“他可能觉得尴尬，”姬一二摊手，并不认可这个描述，“刚回国，认生，理解一下。”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是因为看到同类，天然地排斥。”蓝津泽嗤笑道，“他和你说什么了？”
“他就约我今晚见面。”
“那你答应了？”
姬一二摇头：“口上答应了，但是我不会去。过些天景苑还要回来见我，要是被他知道我还在跟周唐纠缠不休，定得嘴我好一阵子。”
蓝津泽：“景苑？你不是和他交往过，怎么还在继续做朋友。”
“哥哥，”姬一二突然挽住蓝津泽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用充满怜爱的语调说出刻薄话来，“对不起，我忘了哥哥是零恋爱经验的纯情少男，怎么会懂感情世界的纷繁呢。”
提到感情经历，蓝津泽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身影，让他感到一阵恶寒，到嘴边的反驳也咽了回去。姬一二以为他是被伤到了，笑了下，伏在他耳边：“但是没关系，在这世界上，我最爱你。”
蓝津泽闭上眼，姬一二的轻声告白让那人的身影淡去，化作无形的烟云。他的腰被抱住，是可爱的弟弟在依赖着他。在这个昏暗的宴会大厅的角落，只有他们两个人，享受着自己的世界。偶尔有人注意到这边，也都礼貌地移开视线，不来打扰。
蓝津泽侧目看他，明显很是惬意：“怎么突然这样缱绻。”
姬一二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我想到你以后会也有爱人。我可能会不适应，但是如果她是很好的人，我会尊重她，会尽量像爱你一样也爱她。”
蓝津泽拍拍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语气笃定：“我不会有爱人。我只爱你。”
姬一二没有回应。他不希望蓝津泽这样说——在父母离世后，小泽把所有的牵挂都寄托在他身上。他是爱小泽的，所以他不怕不能回应这份牵挂——但是小泽的未来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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