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愣看了片刻,李晚按下内心的惊叹,拿起画纸,往里间走去。
“六爷,”她一边掀开帘子一边探头问道,“这幅画明日可要着人装裱起来?”
慕容真刚换完衣服,此刻身上只着一件白色中衣,他正系着衣服上的带子,闻言回过头去,只见这丫头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探进了他的卧房。
李晚对上他的眼睛,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妥。
对方虽说穿着睡衣,但衣服严丝合缝一点没露,瞧着规矩的很,她实在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她以前所在的世界,大晚上穿着睡衣出门逛街的人一抓一大把。
但显然慕容真并不这么觉得,这丫头这般大胆,丝毫没有男女大防的意识不说,身为丫鬟,她更是没有为人奴婢的自觉,主子的卧房,竟然说闯就闯进来了。
瞧这样子,倒真像是在等他回答,也不知她是心思深演得好,还是当真内心纯粹,笨的可以。
“六爷?”
“不用,”慕容真瞟一眼她手中的画,淡声道,“拿去烧了吧。”
李晚刚想说他暴殄天物,转念想到他现在的处境,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好的。”
她把画卷起来,转身欲出去。
“等等。”
李晚顿住,回头问他:“六爷还有什么事?”
慕容真凝目看了她一会儿,随后又收回目光:“夜已深,明日再处理也不迟,先下去歇息吧。”
李晚点了点头,拿着画出去了。
等收拾好桌案,她瞧见地上的包袱,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未安顿,说是让她下去歇息,可她今晚睡哪儿都不知道呢。
没办法,她只好轻手轻脚绕过碧纱橱,再次朝里间卧房走去。
屋里熄了灯,也听不见慕容真的呼吸声,没法判断他究竟睡着没有。
李晚在门边踌躇了一会儿,在熬通宵和好好睡一觉之间天人交战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准备开口。
今晚不睡她明日就没精神,到时候还怎么胜任她特等丫鬟的工作?
“六爷,”她压低了声音,忐忑出声,“您睡着了吗?”
慕容真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看向门口。
出于警惕,他刚才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此刻听见门口做贼似的声音,他好整以暇地翻了个身,没有出声回应。
他倒要看看,这小丫头接下来究竟要做什么。
没得到回应的李晚在门边站了片刻,有些发愁。
人刚睡着,要是强行把他叫醒,指定没有好脸色对她,李晚也不想触霉头,想了想,还是出去看看有没有空着的耳房,暂时对付一晚。
拿定了主意,她便又轻手轻脚往外面走去。
慕容真动了动耳朵,察觉到她走远,又听见门闩声响,犹豫了一瞬,他坐起来,故意咳了两声。
“来人。”
李晚听见声音手上动作一顿,忙把门闩插了回去。
她折回里间,擎着蜡烛在门外轻声问道:“六爷醒了?”
“嗯,”慕容真嗓音慵懒,“进来给我倒杯水。”
李晚便掀开帘子进去,将屋里的灯点亮一盏,就着光亮给他倒了杯水。
慕容真伸手接过,不经意间与她指尖相碰,一触即分。
他只浅浅抿了一口,便不再喝了,李晚捧着杯子,趁机问他:“六爷,奴婢今日刚搬来,不知住在哪间屋子比较方便?”
安排奴婢居所这等小事原用不着慕容真这样的主子来操心,但十方斋情况特殊,这两年里仆人换了一茬又一茬,连一个固定的管事都没有,何况这院子里今日才送走一批奴仆,如今那几个也是填补来的新人,李晚刚给自己封了个特等丫鬟的头衔,自然不可能落下脸去问她们。
慕容真抬眼看她,想来她方才在外面鬼鬼祟祟就是因为这件事了。
“哦?”他往后一靠,出声道,“你想住哪间?”
这……还能挑的吗?
李晚没多想,只老老实实道:“只要干净舒适,人又不挤,不拘哪间都好。”说着,她觑一眼慕容真的脸色,鼓起勇气补了一句,“要是……能自己单独住一间,就更好了。”
身为特等丫鬟,住个单人间的员工宿舍,不过分吧?
因为紧张,她下意识摩挲起杯沿,在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
这一小动作落在慕容真眼里,加上她刚才的回答,竟充满了别有用心的暗示意味。
“单独住一间?”他眼神微寒,似笑非笑,“这院子里,眼下能单独住人的,也就我这屋子了吧?”
他眼睛里含着冷光,睨她:“要不,往后你就住在这儿?”
他边说,还边伸手拍了拍里侧的床铺。
李晚身上顿时泛起一阵恶寒,胳膊上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这充满恶趣味的动作,加上他看似撩拨实则暗藏冷锋的神情,又是这么一副惑人的皮囊,给人观感极其割裂且没来由地感觉头皮发麻。
李晚被他镇住,连忙改口:“我……奴婢不敢,奴婢和刚才那两位挤一挤就可以了!”
慕容真看着她往后退了两步,还双手环抱摆出了防备的姿态,那露出警惕又隐含责备的眼神不似作伪。
如此反应,竟教他噎了一噎。
这丫头,什么意思?
他眉头微蹙,浑身冷芒褪去:“你胆子倒是够大,不仅自抬了个特等丫鬟的身份,还想觊觎……”
没等他说完,李晚连忙解释道:“她二人是老夫人派来的,原就压我一头,我若要镇住她们,少不得要借一借六爷的势,否则一来就落了下风,将来还怎么替六爷扫清十方斋?”
“你倒是伶牙俐齿。”
慕容真轻哼一声,没有继续与她掰扯的意思:“行了,夜已深,今晚你便在碧纱橱守夜吧,那边柜子里有被褥,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我……”李晚虽有些不习惯,但此前也设想过会有这样的情况,眼下只迟疑了片刻,便点头应道:“好。”
慕容真悄悄打量她一眼,见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因而只叮嘱道:“夜里警醒些,你既知道十方斋的境况,便不要掉以轻心。”
说实话,李晚听出了他意有所指,却不知道他具体指的是什么,但也不好明着问,显得自己不太聪明。是以,她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来:“六爷放心。”
见慕容真重新躺下,李晚放下茶杯,又熄了灯,独自退了出去。
她在外面柜子里找出了被褥,抱到碧纱橱里铺好,随后和衣躺下。
既来之,则安之。李晚素来不认床,因而适应的很好,很快便睡着了。
只是这一晚似乎睡得不太安稳,一直辗转反侧。
如此凉夜,她裹着一床并不厚重的被子,竟生生捂出了一身薄汗。
静夜里,朦胧纱帐之下,一双素白柔荑探出被衾,毫无目的地摸索了一把,似乎想要抓住什么,随后紧紧攥住身下的床单。
睡梦中的李晚对自己此时的行为一无所觉,似乎是感觉难受,她在被褥里毛虫似地扭动了几下,喉咙里不经意间逸出一声轻叹。
“嗳……”
深夜里这极低的一声被寂静放大,惊动了睡在暖阁里的慕容真。
他眉间紧蹙,薄唇抿起,好似正于睡梦中对抗着什么,睁开眼时,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里竟藏着一丝尚未褪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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