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戎今年的雪来得蛮不讲理。
昨日还是阳光和煦,绿草如茵。今天一早就轰轰烈烈下了一场厚雪,草原,羊群,毡帐,马匹,入眼尽是白茫茫一片。
越离才站了一小会儿,手脚便冻得发僵。
“呼——”越离朝冰冷的手心哈了一口气,不停搓着手指,站在毡房前不停地踱步,时不时抬眼瞄向远方。
视线尽头是灰蒙蒙的雪幕,望眼欲穿,不见长安月。
北风卷白草。
越离衣裳单薄,没过多久就遍体生寒,皮下的血液好似也被白雪凝滞住,微弱而艰涩地鼓动着。
不过他并不打算走。
他要是走了,他,阿姐,秋意,从宁国过来的所有人,恐怕都熬不过这个冬天。
直到地平线动了一下。
几个羌戎衣装的男子信马归来:其中为首那人披着一身狐裘大衣,半散着发,双目狭长,面色很白,有种与羌戎草原格格不入的斯文气。
越离眼波终于动了,流露出几分欣喜。
人影渐渐近了,越离按捺不住激动,一个箭步迎了上去,左手搭在肩膀,行了一个羌戎的礼:“大将军。”
谢长虞的目光缓缓移到他脸上。
越离的长相一眼便能看出和羌族不同,眉眼温润,气质如玉,削瘦的脸颊和耳朵冻得通红,长又密的眼睫结了一层霜,双腿不住轻颤,看来等了有一阵子了。
被他这么一盯,越离心里有些打鼓。
他的视线瞟向谢长虞身边的几个羌戎人,那几个人高马大的草原汉子同样在盯着他看,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轻佻意味很浓。
显然对越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了然于心。
他们交头接耳说了几句羌族话,越离听不懂,但也隐约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神色未动,琥珀般的双瞳仍望着为首的男人。
谢长虞用羌戎语对那几人说话,那几人应了一声,很快就往别的方向而去。
越离眼看着谢长虞走近,目光淡漠,不由紧张起来。
两人擦肩而过,越离听到对方低低说了一句话,是羌族话,他听过几次,明白那是让他进去的意思。
他只迟疑了一下,转身便跟上拂开毡帘的高大男人,走入帐篷内。
上好的银丝炭在炉中毕剥作响,火炉里滚着热腾腾的肉汤,很快便驱散了外间的冰寒之气。
谢长虞脱了厚重的外袍,抖了抖摊在衣架上,坐在桌前翻阅公文。
越离和谢长虞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也多少摸索出了点他的脾性,先过去仔细将谢长虞的外袍完全摊开,以免上面残留的细雪化后,水汽无法被烘干,又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摊在另外一边。
而后他才去盛了碗汤,捧到谢长虞桌边,放在他伸手便能触到的地方,又不至于妨碍到他处理公务。
越离很识趣,他不识羌族语,也并没有在桌前多停留,放下肉汤后,便立刻去到谢长虞抬首就能看到的地方坐好。
帐篷内一时沉寂下来。
“下次进来等。”谢长虞眼都未抬,依旧在看羊皮卷。
谢长虞虽是羌戎人,却能说得一口纯正的宁国话。
越离一个月前初听见时,也被惊了一下,他跪坐在原地,藏在宽大袖下的手紧了紧:“不敢。”
“让你进来就进来。”
“……是。”
夜渐深。
灯影飘摇。
情至深处时,谢长虞低头在越离肩上狠咬了一口,力气之大像是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
疼。
谢长虞满手厚茧,一身蛮力,惯会把他往死里折腾。
在这种时候,就没温柔过。
越离双臂攀上他脖颈,唇角渗了血,眼尾落下一颗泪。
一开始他忍着,如今竟也快习惯了。
比起脸面,他首先得活着。
命都快要没有的人,还谈什么尊严自重?
谢长虞伸手抵住越离的唇,按得越离下颌骨生疼,迫使他微微张开唇瓣。
“别咬。”
然后放开手,俯身笼盖身下瑟瑟发抖的猎物,薄唇落在越离洇血的红唇上。
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开来,淹没了两人所有理智。
**过后,困倦感排山倒海。
越离悄悄睁眼,见谢长虞闭眼睡得深沉,连忙掀开羊绒被,撑着身体爬起来,捡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好。
黑暗里,谢长虞闭着眼,安静让他的听力更灵敏,能听清周遭任何细微的声响。
忽地,他双眼睁开,瞳仁亮若寒星。
外间雪大了。
他懒洋洋地瞥向背对他的青年,这时出去,只怕会冻出毛病来。
不过若是他想要留下,一晚也无妨。
越离还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许久,谢长虞听见越离喊自己,“谢将军......”
“嗯?”谢长虞眸光微动,嘴角轻微勾起一丝弧度。
越离咳嗽了声,继续道:“谢将军,你这有吃的吗?”
谢长虞:“……”
他思索了片刻,确认自己并未听错一个字,不由冷笑,越离可真会蹬鼻子上脸。
谢长虞没好气地斥道:“军令两食过时不候。”
越离隐约察觉到谢长虞心情不佳,却不知为何,分明以往这种事后,谢长虞都好说话的很,蹭个饭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过?
他试探着说:“谢将军,我不是你的兵,也要遵守军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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