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卿把桌上的课本，推向季殊，一边咬着吸管，一边抓着笔，在书上点啊点。
季殊看了看，说什么，离得太远，看不清。
补课。
段微对这种漫长无聊的事没兴趣，决定先去找一找南滨路39号。
一群人巴不得她走，没有拦她。
地图显示茶悦奶茶店是南滨路247号，南滨路39号在前面。
段微往前走。
天色渐渐黑下来，雨丝在昏黄路灯下乱舞。
南滨路38号，南滨路40号，两栋楼间一道狭窄的巷道，穿过巷道，往前、往后，南滨路72号，南滨路73号。哪儿有南滨路39号？
段微绕来绕去，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点。
她走得远了些，找了一个角落。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点十五分，迟迟没有车来。
段微察觉不对劲。
苏卿卿被带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段微不得而知。
段微跑回南滨路247号附近，只见昏暗、静谧的夜雨。
段微沿路线，一路找。
瓢泼大雨稀里哗啦，路边积起了水沟。水流哗哗地在路上流淌，冲刷着一切痕迹。段微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一栋楼房的屋檐下，瞥见了一滩湿漉漉的血迹。
肯定动了手。
可是。
人呢？
疾驰碾水的车轮声传来，依稀可见惨白的车灯，从外面的车道上，穿过巷口透进来。
段微警惕地躲入楼里。
从门缝，往外望。
只听有人踏水而来。
段微耐心等了一会儿，才从门缝看见有人急步而过。
那人撑了一把伞，伞面倾斜，遮住大半张脸，露出一点白皙的下颌角，身量挺拔修长，一身墨色斜襟套装，透出几分清俊……有点儿眼熟？！
苏慕笙？！
待人走过，段微出来。
望见那一道背影，急步匆匆，往巷道更深处去。
身高、体型、走路姿势……越观察，段微越能确定，就是苏慕笙！
他怎么会来这儿？！
苏慕笙越走越远。
没有东瞟西望，也没有停顿逗留，步履匆匆的样子，似乎……有一个目的地？
段微想了想，跟了上去。
巷道越拐，越深，周围的楼房，愈发低矮破败，分不清是还有人住的筒子楼，还是遗弃的老楼房。
隐约有人声——“跑不远！”“找！”
他们在这儿？
苏慕笙竟然找到了那帮人？！
苏慕笙的声音，隔着雨声，远远传来：“报警了！不想被抓，马上滚！”
暗处人影憧憧，听到声音，往这边走。
看见了独身一人的苏慕笙。
“警察？要来，早来了！”
段微的心一紧。
苏卿卿如果有机会向自己家人求救，一定也会报警。
可从十点到现在，几十分钟过去了，始终没有警车来，买家敢对苏卿卿下手，必然也手段通天……
警察不会来的。
段微远望着苏慕笙的背影，为他捏了一把汗。
“不信吗？”
苏慕笙用手机放了免提，传出了“嘟嘟嘟”的警笛声，苏慕笙问道：“聂队，你们还有多久？”
“3.7公里，六分钟。”免提放出声音，“苏小公子？你到哪儿了？到了吗？今天晚上值班室那边出了点状况，不是接到你的电话，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还有五分钟，马上到了！”
那帮人听了，立时挥手——撤！
他们跑得很快，顷刻间鸟兽散。
苏慕笙挂断了电话，往前走。
段微悄然跟在后面。
巷道越往里，越黑暗。
苏慕笙打开手机灯光，一路向前。
灯光照着地上的泥泞、树枝、瓦块、草丛，苏慕笙走到了一处，伞面倾向前：“卿卿？”
草丛簌簌抖动。
“哥！”苏卿卿委屈、崩溃的声音传了出来。
“卿卿，别怕，我来了。”苏慕笙单膝跪地，向草丛的下方伸手，苏卿卿沾满泥、草屑的脑袋冒了出来。
苏慕笙拉了苏卿卿上来。
苏卿卿浑身湿透，白裙满是黑泥，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上来后腿仍软，跌在地上，苏慕笙接住了她。
“哥，警察来了吗，让他们去救殊殊，快啊！”苏卿卿拉着苏慕笙，满色惊惶。
苏慕笙擦了擦苏卿卿脸上的雨和泥：“没有警察。”
“没有警察？”苏卿卿一瞬间僵住，“怎么会没有警察？我报警了啊！有人接的啊，他说了马上来啊！”
“要来，早该来了。”苏慕笙单手揽着苏卿卿的肩膀，扶她起来，“我先带你走，他们的目标不是季殊，我会派人找他，他不会有事的。”
“怎么会没事啊？”苏卿卿哭道，“他为了帮我拖着他们，被捅了啊，我不该跑的，不该跑的……”
“卿卿，季殊不会有事的，我向你保证，他不会有事的，好不好？”苏慕笙柔声道，“先跟我走，这儿不安全。”
苏卿卿擦擦泪，哽咽着：“好。”
苏慕笙扶起苏卿卿，往回走。
苏卿卿脚步踉跄。
苏慕笙稳稳地扶着她，另一只手握着伞柄，向苏卿卿的方向倾斜着，伞面遮在苏卿卿的头顶。
段微在暗处望着两人。
所以，刚才那个电话，是假的？！
明知没有警察，还是来了？！
段微还在震惊，那一帮混混去而又返，团团围住了苏慕笙、苏卿卿——“苏小公子，当我们傻呢？有没有警察，我们能不知道？”“一个是抓，两个也是抓，都是苏家的，一起抓了！”
“哥……”苏卿卿声怯。
苏慕笙捏紧伞柄：“什么人叫你们来的？给你们多少钱？我给你们双倍！”
“不只是钱的事。苏小公子，你们家，我们查过，放了你们，回头，把我们都抓了，进去蹲号子？！”
“不会。”苏慕笙承诺，“你们收钱，放了我们走，一笔两清，我们和你们没见过！”
“苏小公子，耍我们，耍上瘾了？谁信啊？我们放了你们，那边能放过我们？”
“说名字，帮你们摆平。”
“苏小公子霸气！可惜了，你们摆不平。你们苏家是有钱，再有钱，也不过是在这儿！我们兄几个敢接这单，以后，就没想留在这儿！”
“外星的？”
“套话呢？我们不吃这一套！苏小公子，乖乖跟我们走，还是和之前那个小年轻一样？”
“殊殊？”苏卿卿转头，情急壮胆，提高了音量，大声道，“他在哪儿？你们把他怎么了？”
“他？苏小姐，你想见他，乖乖跟我们走，自个儿去看一看？”
“混蛋！”苏卿卿骂道，上前被苏慕笙抓住，苏慕笙示意她冷静。对方有备而来，一步步进了套，想脱身就难了。
“动手！”几个人一步步向前，缩小包围圈。
苏慕笙压低声：“卿卿，你往前跑，不要回头，我派了人，在来的路上。”
苏卿卿哭着摇头：“不，刚刚殊殊就让我跑……”
话没说完，对面动了手。
“跑！”
苏慕笙推开苏卿卿，肩被重重一击，踉跄一步，立刻转身，抬起手肘，回击几个人。
伞落在地上，稀里哗啦的雨水冲击着，咕噜咕噜向前滚。
另一部分人，向前抓苏卿卿。
敌众我寡，苏卿卿更不敢拖累苏慕笙，撒腿努力向前跑。
“妈的，给一刀才老实！”被苏慕笙拖住脚步的人，有人不耐烦。
“不行吧？苏家的！”
“管那么多！”
有人掏出了刀，雨水击打刀刃，发出“铮铮”声响。
有人抱住苏慕笙的腰，拿刀的人，举刀向前一捅——“砰！”举刀的人，被人猛地一踹，摔了出去！
环抱苏慕笙的人，抬头看见段微，震惊地睁大眼。
正要说话，被段微利落地用地上捡的砖头砸了脑袋！
段微扭身，踢向另外的一个人，那个人砸在地上，也看清了段微，刹那间还没反应过来，段微的身手，那是他们见识过的，不好打……
不待几个人还手，段微抓住苏慕笙，拉起就跑。
风雨哗哗，雨水冰冷地拍打，鞋踩入泥水，“嗒嗒嗒”地响。
借着路灯微光，苏慕笙看见一个湿透的背影，水珠滴落，浸透长发，露出白皙的颈脖弧度。
苏慕笙认出来了：“你怎么在这儿？”
苏慕笙挣动手臂，想甩开段微。
段微抓的力道，却更紧了。
力道太重，捏得生疼，苏慕笙气从心来：“段微！”
苏慕笙不停地挣脱。
段微猛地用力，拉苏慕笙拐进一条巷道，用力一推！
苏慕笙砸到一面墙上，后背被蹭，酥酥麻麻的疼！
还没来得及发怒，段微欺身向前，抵住他，面色凶狠：“现在在逃命！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跟踪你？苏慕笙，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带刺儿的模样，与平时大相径庭。
苏慕笙漆黑的眼珠，在昏暗光线下，清泠泠地凝视她。
段微退了一步，缓了缓语气：“我没跟踪你。”
苏慕笙没说话。
“找！你去这边！我去这边！”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
段微看着苏慕笙，他的脸颊，被雨淋得苍白，紧抿唇，不说话，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清冷倔强。
外面是坏人，她于他，不也不是一个好人？
段微叹一口气，低声道：“苏慕笙，不管你信不信，我没跟踪你，我比你早来，我和外面的人也没关系，我在这儿，是一个巧合。我帮你，也不是对你有意思，我是人好、心软，换一个人在我面前被人砍，我也不会看着。你在这儿躲着，让你的人快点来，苏卿卿，我去找。”
苏慕笙眼神微动，似风拂夜下溪河，微微一漾，看不真切。
“躲好。”段微转身出去了。
段（来了脾气版）——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是个好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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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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