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经历仍然在柯小禾的记忆中回荡,她疲惫地睡了一整夜,身体觉得沉重,头脑却又很兴奋。
她从徐以秾的怀中抬起头来,头发散乱,眼神迷离地注视着抱着自己的男人。
徐以秾继续闭着眼睛,手指沿着柯小禾的柔嫩颈窝缓缓向下滑动,唇瓣轻轻掠过她的肌肤,两人的呼吸让冰冷的营房瞬间升温。
突然间,柯小禾清醒过来,她下意识地用双手猛地推开徐以秾,翻身坐了起来。
“怎么了?”徐以秾不解。
“你在我里面了?”柯小禾惊恐地问道。
“你现在问是不是晚了些?”徐以秾也坐起身,看着她,欣赏着自己妻子事后清晨凌乱模样。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柯小禾的脚上,昨晚的疯狂使她只剩下了一只高跟鞋,为了保持平衡,她踮着另一只脚的脚跟,精致修长的小腿在旗袍下摆处展露无疑,光洁而完美。
徐以秾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之前几次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的,而且他离开得很早,根本没有时间去欣赏妻子事后的美貌。
他走到柯小禾身边,将自己的军装披在她的肩上,琢磨着要说几句话,然而柯小禾却急着要离开。
“去哪儿?”徐以秾问。
“去……去,”柯小禾含糊着,显出内心的不安。
“去找礼月?”徐以秾的语气开始有些变冷,“不用了,我已经让他走了。”
“为什么?!”柯小禾惊呼,但让她更奇怪的是,礼月这种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被说动离开。
“我给了比他想要的更好的东西,就这么简单。”徐以秾说完转身开始穿衣服,昨夜的衬衫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是什么?”柯小禾知道礼月为的是那些宝藏,到底是什么比那些宝藏还要宝贵?
以秾拿起领带,束在领口上,打好结,然后说:“是他感兴趣的东西。”
穿好军装后,他将帽子戴正,走到柯小禾身边,问:“为什么不愿意怀孕?”
“我不想要孩子,我不喜欢小孩。”柯小禾把头偏向一边。
徐以秾用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脸转向他,反问:“你这么喜欢离离,怎么可能不喜欢孩子?”
柯小禾再次偏头,走开两步。
徐以秾在她身后说,“如果你不想照顾,没关系,我会去保护和养育他们,我会让他们过上最幸福的生活。”
“你只需要生育就好,而且你也不用担心生育的过程,我保证你不会痛苦。”徐以秾凝视着她的双眼,温柔至极。
现在越温柔的话越让柯小禾烦躁,她打开他的手臂,“你想要孩子的话不用找我的吧,我就是不想生啊!我不想生!我要说几遍你才能理解?”
徐以秾根本无法理解,一个适龄的女性,他爱着的妻子,在给予足够的物质条件后会不愿意生育。
除非她不爱他。
“我不理解,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哪类女人最不希望怀孕?”徐以秾有点生气。
“哪类?”柯小禾问道。
徐以秾叹了口气,他冷静下来,知道再生气也不能口不择言,一些话说出口留下刺,哪怕拔掉都会留着伤痕。
“小禾,我还有点事,我让人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好吗?”徐以秾说着替她整理好头发与衣物,把一件厚重的浅绿色呢子大衣盖在了她的肩头。
“你还会找人看着我吗?”柯小禾问他。
徐以秾明显顿了顿,摇头道:“只是别出去逛太久,最近不太平。”
柯小禾嗤之以鼻,“你们这什么时候太平过了啊。”
徐以秾听着她的嘲讽,轻皱眉头,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原本想在柯小禾上车时说些安慰的话,但看到她丝毫没有回望的意思,只能无奈地把车门关上。
他眉头微蹙,目送车子驶离,寒冷的早晨,营地回荡的是士兵们操练的口令,头顶的天空还只有微弱的淡蓝,铺满了沉重的忧虑。
到了城里她跳下车让下官赶紧走人,一刻都不许多留。
街道上人来人往,匆匆忙忙的行人穿梭其中。柯小禾加快了脚步,她冲进一间小诊所,但没一会又跑了出来。
一上午她跑遍了各路诊所与大小医院,要么是她不敢,要么是人家不敢,总之,一个24小时内紧急避孕的措施竟然完全没有头绪!
该死的礼月!
柯小禾想着就这么着吧,也许不会中呢,哪里就这么巧了?边想边走,冷不防撞到人,手臂被拉住,少年明朗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少夫人?您这儿发什么呆呢?”
柯小禾抬头一看,“荣宁?你怎么在这?”
“您要不看看这哪儿?”荣宁指了指南纸店那块黑底金字的牌匾。
“我怎么在这……”柯小禾的话戛然而止,声音清晰起来,揪住荣宁的手臂,问,“你知道哪里有卖避孕药的吗?”
“啊?”荣宁皱着眉。
“堕胎的,就是喝完了不会怀孕的那种。”
“啊??”荣宁摇着头赶紧后退,“少夫人,您您……我……”
“你知道是不是!”柯小禾敏锐的从荣宁的反应判断出,这小子是知道这玩意的!
“我——我……”荣宁不得已只能点头,“您怎么了,要那玩意干嘛?”
柯小禾四下看看,把荣宁拉去了墙根之下,趴他耳朵上叽咕了几句。
荣宁脸色更难看了,“您说您不想跟徐以秾生孩子,您又跟徐以秾他——您也不愿意跟五爷……您怎么想的啊,您图啥?”
“啧!”柯小禾重重地打了荣宁的后脑勺,“女人就是生孩子啊?我不想生就想享受不行吗?”
荣宁不敢还嘴,只能点着头,低声下气地说,“行、行行,您享受,享受……”
“快带我去!!”
“带您去哪儿啊!”
“诊所啊!”
“哪来什么诊所,这些都是老大夫给的,这样,您人别去,我去帮您拿来就是了。”荣宁说。
“没想到你们这也挺简单的。”
柯小禾本意是没想到民国也能买到类似紧急避孕药的东西,但是荣宁却理解岔了。
他说:“以前外三营里有姐姐们不得已也要吃的,我以前总帮她们去拿。”
柯小禾听到这话,把目光调转到荣宁脸上,犹豫着追问:“你说的那些姐姐们也是不想要孩子?”
荣宁的脸上有些沉重,他深吸一口气,道:“她们是厌恶,门子里总要为生活与不喜欢的男人在一起,但是要论起来,哪有女人不想生孩子的,这不是碰不着良人嘛。”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吗?柯小禾回味着早上徐以秾的话,明白了他说的是哪类的女子在这样的世道不愿意生孩子。
在荣宁去帮她拿药的时间里她都在戏园子里发呆,看着台上花旦正半蹲下去,眼眉流转看向台下一众男子,可眼底分明映照出悲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柯小禾才被荣宁拍醒。
荣宁把一杯混了药粉的茶水递到她的手中,说:“就是这个了。”
“没对叶五说吧。”
“没有,五爷要是知道肯定得活剐了我。”荣宁哭丧着脸说。
柯小禾摇了摇杯子,让底下沉淀的粉末悬浮起来,然后仰头喝下,奇怪地问,“你说徐以秾活剐了你还有道理,关叶五什么事?”
“总听说这玩意伤身子,五爷根本不许那些姐姐们吃,他一直说怀了他养着,还说这世上最精贵的就是孩子,”荣宁看向柯小禾,说,“更何况是您呢,您是知道的,五爷虽然风流成性,但对您还是与别人都不同。”
“也不怕您听着不乐意,他说过要是您有了,别说是徐以秾就是天皇老子他都不放人。”
柯小禾听着,说来说去不都是因为孩子?女人在他们眼里就是装载他们基因的机器而已。
怀了,那就是天皇老子都不放。
没怀,无所谓你跟谁,开心就好。
“所以,”柯小禾翻着白眼,与荣宁握手道,“我们一定要守口如瓶,谁都不能说!明白吗!”
“明白明白,”荣宁满脸愁容,他也是没办法,“只要您好好的,活剐了我都行啊。”
喝下药之后,一阵困倦袭来,她倚在椅子上,渐渐陷入了睡梦。
她能清楚地听到台上的锣鼓点,这种声音让她感到无比的舒适和安心,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不久后便陷入了沉睡。
一阵锐痛如针刺般刺进柯小禾的身体,随后扩散开来,就像无数把针从她的腹中刺出一样。
痛苦开始蔓延,柯小禾浑身湿透,汗珠将她从梦中惊醒。她惊恐地抓住荣宁的手臂,大口喘息着,声音颤抖地说:“我……我……”
荣宁被柯小禾的突然反应吓了一跳,他睁开眼睛,只见柯小禾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地对着他。
他连忙问道:“您,您怎么了?别吓唬我!”
“肚子疼,疼得好厉害!”柯小禾死死地抓住荣宁的袖子不放,以至于布料都被她抓得变形了。
剧烈的痛感从她的小腹开始向上蔓延,柯小禾忍不住呕吐起来,引起了戏园子其他人的注意。
荣宁紧紧抱起柯小禾,向着出口冲去,不顾面前的人,大力地把他们撞开。
荣宁焦急如热锅上蚂蚁在急救室门口转悠,见到叶五赶来,他急忙上前,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拳重重地击中腹部。
他痛得跪倒在地,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忍着疼痛,不敢起身,双手伏在地上,咬牙颤抖着喊道,“五爷……”
“你活腻歪了?”叶五一把揪起荣宁,将他摔到墙壁上,然后用手掐住他的喉咙,怒声问道,“谁给你的胆子,啊?”
“你给那些姑娘拿药,我体谅她们没有后路可退,才不找你麻烦,”叶五气得一拳又挥了上去,骂道,“小禾是谁?她有丈夫有柯怀思有我,轮得到去做这种事?你知道这个药多伤身体吗?你知道徐以秾会怎么对付你吗?!”
“我,”荣宁跪在叶五脚边说,“我每次也没看那些姐姐们吃啊,我要是知道这么伤无论少夫人说什么都不会给她拿的!”
“但是,但是我也只敢给她泡了一半,并没有全部给她。”荣宁赶紧说。
“你——”叶五扬起手刚要打下去。
突然,荣宁的身子被另一个人拎了起来,是徐以秾的下官,他用胳膊死死地把荣宁抵住墙壁上。
叶五什么都没说,更没有阻拦。
紧随而来的徐以秾拿出枪,刚打开保险栓,急救室的门就被推开了,里面的医生对徐以秾说:“你过来看看。”
徐以秾扫了眼面如死灰,完全没抵抗的荣宁,他把枪丢给了下官,快步走进急救室。
柯小禾在朦胧中苏醒过来,她躺在雪白的病房里,头顶上方悬挂着点滴。
眼前忽然出现了军装的绿色,那个缝制工整的口袋边缘,让她感到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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