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汪汪的柯小禾并没有忘记瞪叶五，她又不傻不可能看不出叶五这么明显的和稀泥。
至于其他人，以礼月和自己的关系，不来害她已经谢天谢地了，徐以秾则是柯怀思的手下，肯定是听命于他的。
想着，她朝徐以秾投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意料中的对方并没有接，转头走开了。
算是死了心的柯小禾只得安慰自己，柯怀思总不能害她，毕竟是太爷爷……
到了这会才想起来，她认太爷爷，可太爷爷至始至终有表示过认这个玄孙吗？
事到如今……
“事到如今别乱想了，”叶五将她推到卫生间门口，伏低身子，头靠在她肩膀那小声说，“军校啊，等于吃公粮，多少年轻人想进都进不去。”
“可不可以不吃啊？”柯小禾回头，眼泪挂在脸上。
叶五笑了笑，说：“公粮这东西就两条路，一个是你上赶子抢，一个是它强逼你咽，没有你情我愿相看两欢的好事。”
就算再磨叽换个衣服也用不了多久，所以当她换好一套便装出来的时候也就过了十五分钟，这当中一直在门口等着的叶五并没有催她，反而在见到她后吹了一声口哨。
“想不到你还挺适合这种装扮。”叶五摸着下巴前后绕了一圈看着面前的现代姑娘。
柯小禾被他看的恨不得躲去角落，她在现代根本没感受过一个异性如此堂而皇之不加遮掩的目光，一切情绪一切的喜好都在这个男人的眼神之中，就这么**裸的投射过来。
楼下传来急促尖利的喇叭声，柯小禾吓了一跳想要去看，却被叶五拉住了手臂，说道：“不急，让他们等着，这才哪到哪？”
“可是……柯怀思不是会骂人的吗？”柯小禾想到先前柯怀思的凶巴巴的样子就一阵哆嗦，她完全没接触过军人，何况这个军人还是民国时代的，说是新派军官其实压根就是军阀做派。
“骂呗，骂一骂还能少二两肉？”叶五毫不在意。
柯小禾转头想去拿自己换下的衣物，又被叶五拉住了。
“军校不许带私人物品，衣服我打了招呼会有人来拿。”叶五说。
“不用啦，这衣服我带着就好。”
“不用。”叶五非常肯定。
“脏了呀，我洗洗在军校当睡衣穿。”
“你是想当睡衣，还是想拿钱跑路？”叶五伸出手指，指尖吊着一个袋子，那是他们之前在街上车夫丢过来的那个。
柯小禾的脑子迅速转了个弯，笑眯眯的嘱咐叶五快把钱财收好，万一被不良军痞看到抢走怎么办？
喇叭声又想起，这回不是短促而是长长的鸣笛，叶五走到门口开了门，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柯小禾咬着牙心里恨翻了天。
绿色的军用大吉普停在院子里，徐以秾站在车前等着，柯小禾也不知怎么，就忽然有了一种旅游时让全车人等着的尴尬感，她低了头一眼不敢看冲到了吉普的后座。
这才发现紧靠窗的那个位置上正坐着礼月，礼月见她上来只是头微微偏向这边，抬手靠到窗边撑着头又转回去看着窗外。
柯小禾差点就忍不住打招呼你好，不好意思了，还好坐副驾驶的柯怀思冷冷的一句话把她拉了回来，“希望军校能教会你什么叫守时。”
“是叶五……”柯小禾要替自己辩白。
“叫我啊？怎么了才一会不见就想我了？”叶五也跟了上来坐在她的旁边，顺带将车门关上发出重重的“啪”的一声，打断了柯小禾的话。
做为司机的徐以秾最后一个上车，他关上车门后就发动了车子，载着五人的军用吉普平稳的驶出了陆军部的大门。
柯小禾转头看去，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青石建造的大门，门边并排站着四个背着枪的卫兵，青天白日满地红的边上挂着白匾，上书遒劲黑字——中华民国北平陆军部。
渐渐的，卫兵身上的抢变成了一条几乎不可见的黑线，柯小禾才转回头来，之前几日仿佛是在做梦，明明发生了这么多事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
既然柯怀思要求自己想起来什么，那应该有什么事是自己忘记了的，柯小禾努力的想去回忆，可不管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除了睡觉的时候，她只要醒着时的记忆都是完整的。
难道是梦里的事？柯小禾呼出一口气，那就恕自己爱莫能助了。
忽然车子颠簸了起来，被两人夹在中间没有什么可以抓手的柯小禾整个人都被颠了起来，头顶重重的与车顶撞到一起发出了“咚”的一声。
“啊——”柯小禾发出惨叫，这声惨叫还没完，身子又不受控的被甩到右边，与礼月撞到一起，礼月想避也是可以的，只要身子往前一点就能空出位置来，可不知为什么，他没有避开柯小禾，任人姑娘的脸撞到了自己的肩上。
明明是自己撞上去，可柯小禾怎么反而觉得是自己的脸被打了一拳呢？贴上去的瞬间，鼻尖闻着礼月身上自带的古怪异香，脸上受着重击，让她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车速在不易察觉的放缓，柯小禾明显感到自己稍微能平稳点的待在座位上了，刚才那几下摇的差点把她昨晚吃的东西都给摇出来。这年头路况比她想的还要差好几倍，基建啊基建会上说了多少次了！
“要想富先修路啊……”柯小禾摸着被撞红的脸蛋提出建议。
副驾驶位上的柯怀思没说话，他看起来不大舒服的往后仰靠了一下，抱着双臂看向正在开车的徐以秾。
柯小禾确定自己刚才从前排后视镜里看到徐以秾的眼神了，她自然而然的就眉眼弯起来笑了一下，是那种人畜无害的绝对不会吓到少年的温良。
不要小看笑容的“杀伤力”，特别是在年轻男女之间，一个眼神都有可能被过度解读，更何况这一弯笑眼呢。
徐以秾猛地收回后视镜的眼神转投前面，沉沉的呼出气，余光发现身边的长官那样看着自己，他一瞬间觉得自己犯了错被抓了现行。
车速是他放缓的，这一车子人估计不明白的只有那个被撞的七荤八素的柯小禾。而长官对车速变慢不满，用眼神在提醒他，有些心思不能动，动了容易越界，一旦越界做事就会受干扰。
事实也证明了的确如此。
徐以秾英气的剑眉轻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他将车速变回之前，如往日，如先前每周便要来回好几次赶时间的开法，双手紧握住方向盘，踩下了油门。
柯小禾立时便给出了反馈，她的身子开始摇晃，一边的叶五都开始抓着车顶的扶手，开玩笑一般的说：“你这么个开法，咱家姑娘吐你车上我不管啊。”
“既然是你家姑娘，她吐了就麻烦五爷兜着。”徐以秾回过来的话很硬。
“嗯，有点柯怀思那味儿了。”叶五说。
柯小禾没心思去分析为啥徐以秾在短时间内的态度转变这么快，她双手撑这车顶妄图想用这种自损的方法稳住身子。
叶五提醒她：“当心手臂先折了。”
“那怎么办？”柯小禾带着哭腔，这回是真情实感的无助。
“都说了我兜着啊，来——”叶五侧过身冲她展开怀抱。
柯小禾想也不想的就严词拒绝了，面对如此无礼貌、流氓、无赖——
车身一颠加一甩，柯小禾的身子整个浮空了几秒，她觉得自己冲到前排去的瞬间，腰被揽着抱了回来。
人，则重重的跌在一个宽大的怀抱内，肩头被人温柔的揽住。
柯小禾这回脸没撞疼，鼻子倒是撞到了什么，酸溜溜的只想流眼泪。
她揉着鼻尖在叶五的怀里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撞到的是人家的胸肌。
“我知道我好，你也用不着哭啊。”叶五笑道。
柯小禾揉着鼻尖擦掉眼泪，纠正：“我这是撞的！”
话没说完，车子又是一个起伏，叶五手臂将她环到身前，手掌贴在她的后脑勺将柯小禾轻柔的拥在怀里，让她的脸与自己的胸口紧密又不强硬的靠在了一起。
柯小禾自上车后第一次感受到了安心，那是一种带着温暖的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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