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一路拉出府院门口的黑暗，扯到街面上时，叶五才停了下来，街道周边商家发出的银黄的光源把他笼罩其中。
之前暗黑屋子里的人此刻正无比清楚的对着柯小禾，她看到一身月白色长衫将叶五的身形衬得极其颀长，挺刮的布料随着他的行动在腰间处打出了轻微褶皱，虽然没有系腰带也能看出这男人身型的完美。
随意挽到臂弯的袖口，露出了紧实的肌肉线条，手腕处凸起的骨节则时刻提醒着这个男人不容轻视的力量。
柯小禾看着他右臂露出的纹身，眼神顺着袖子看到领口，小蛇正在那里藏着只露出信子来，她吞咽了口水想要放声大叫救命，刚空张了嘴，还没出声——
“这里有谁敢管我的事？”叶五问她。
“五爷，我好歹救过你，你不能恩将仇报啊！”柯小禾说的痛心疾首。
叶五指着自己鼻子，一副玩世意味浓烈的丹凤眼不住的眨着，妄图透出一丝丝的纯良，“你在我府里少算算也两个月了吧，你见过我欺男霸女吗？”
“你怎么知道我穿——来多久了？！”柯小禾生硬的转折，透出一丝丝的慌乱，难道她平时掩饰的还不好吗？怎么会在一众仆人中被认出来？
“当心——”
柯小禾半边身子被什么重重的撞了一下，在差点失去平衡跌倒的瞬间手臂被人拉住，身子被拽了回来，她从一个方向倒向了另一个方向。
整个人都跌进了叶五的怀里，后脑勺则毫无防备的撞到了坚硬之上，耳边嗡嗡作响脑浆直晃。
她窝在叶五的怀里摸着脑袋，一抬头正好看到几条盘在叶五脖子上的小蛇正看着自己，透着邪气的纯黑信子似乎要从那松开的领口间舔到她头上来，吓得她赶紧直起身子站好。
“长没长眼？”叶五一只手捂着心口，他压着要咳出血的感觉骂那个车夫。
柯小禾这才看到差点和自己相撞的是什么，那是一架高头大马带着的华丽马车，车夫长长的鞭子举过头顶似乎要鞭打那匹马。
“你长没长眼，知不知道这车里坐的是谁？”车夫完全不退让，每个字都是对着叶五趾高气昂的吼出。
“不知道，不如你让我知道知道？”叶五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足够激怒任何人。
车夫果然将手中长鞭子朝着二人打来，柯小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甩到一边，可她的手臂依然被叶五的大手牢牢的抓着，使她不会因为重心不稳摔倒。
叶五接住长鞭，手腕转了几下收紧了鞭子，猛的一带，车夫差点被带着翻下车，扒着车身骂道：“小兔崽子，找死是不是？”骂的同时丢开鞭子，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街上的光在刀刃上闪出冷冷寒光。
柯小禾是没见过这架势，她吓得愣在当场起码三秒才急着甩叶五的手。
“别闹……”叶五轻声对她说，现在这个情形不能让柯小禾离开自己的范围。
柯小禾则觉得她不能待在能清晰看到凶器的地方，这太危险了！
忽然从车里丢出一个钱袋朝着两人方向砸来，叶五抬手接住掂了掂，车夫则回头看向盖着锦缎的车帘。
车帘内传来男人随意的声音，“走。”
车夫看到叶五开心的踮着钱袋子，吐了口痰不屑的骂道：“这点钱我家主子赏你过年，以后出来看好你婆娘！不长眼的东西！”
“啧，咱们两个呢，就这点哪够过年的？”叶五果然松开了手中缠着的鞭子把钱袋子对着车子摇了摇，车里传来男人的笑声，很轻很随意。
车夫不再搭理他们，扬鞭催马嘶叫声中马车奔出，过往的百姓纷纷避让，柯小禾注意到那些百姓的脸上竟然有的现出虔诚的表情，不少人在马车过后还对着扬起的尘土跪拜下来。
转脸看叶五，他早就解开了那个钱袋子，闷着头似乎在数数，柯小禾看不懂但大受震撼，这个贝勒爷是不是太惨了点，和她理解中的形象出入有些大啊。
柯小禾发现身边不远处还跪着一个老太太，她看不过眼把还对着黄土磕头的老人家扶了起来，问，“你们干嘛对着车子下跪？那里面坐着的人你们认识吗？”
“咱们哪里能认识大仙儿老母的人呢？看那车子上的纹样应该是道长坐的，咱们拜一拜求个平安啊。”老婆婆满脸沟壑，眼里昏花可说到道长二字的时候却忽然露出亮光，她一边用烂了的袖子擦着脸一边说。
“大仙儿？！道长？！”柯小禾发出不得了的赞叹，“喔——”这么夸张的词汇，是她能听的吗？
身边其他百姓也围拢过来都在说着什么，柯小禾听的迷迷糊糊但一些关键信息是抓住了。什么开坛做法了，什么剪纸成兵了，什么配了冥婚后便不再受苦家宅安稳了，什么通灵知晓了什么问米起乩……
那些人叽叽咕咕的说完了一堆，又互相念叨两句后又虔诚的对着马车路过的方向拜了拜，一个人还问柯小禾怎么不拜，还说她刚才冲撞了道长的车子一定要去坛会那边上香供点功德钱，不然要倒大霉的。
这些人散开后，柯小禾看到叶五正拎着钱袋子站在身边，看样子是在等她。
叶五把钱袋子塞到怀里，下巴扬了扬笑着问她，“怎么样对那个道长感兴趣吗？”
“嗯……”柯小禾顿时收回双眼中的光，摇头如拨浪鼓，“没有没有完全没有。”
“别装了，走吧！”叶五看透了她的心思，继续上前拖住了她的手，将柯小禾拉到眼前。
“你？！”柯小禾忽然爆炸，下一秒又偃旗息鼓低着头。
“我今天差点死了就是因为吃了他们教里的药，算算日子，”叶五数着手指，忽然双眼一闪对柯小禾说，“今儿正好是他们开坛会选坛主，不才——正是被邀请之人。”
“你？”柯小禾又抬起头来，问他，“你既然被邀请去怎么刚才那个车夫都不认识你？而且在这之前你根本没一点今晚要出去的意思啊。”
“你好好回忆一下，之前是不是那个军官也说今晚他们选坛主？”叶五说。
柯小禾想了想，的确印象中年轻军官说过这句话。“可是，”她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叶五，看着这个一身华丽长衫却因为一袋银子就偃旗息鼓的世家子弟，有些鄙夷的问，“他们邀请你去做什么？”
“你想知道啊？”叶五冲她勾勾手指，“来来。”
柯小禾只走近了几步，两人间的距离便被拉近，叶五笑眯眯的也靠近两步，凑近她说：“我也想知道啊。”
“所以啊，我得去看看好好问问干嘛请我去，你要不要一起？”
“嗯……不用了，五爷我先回去等您。”柯小禾说完就走，毫不留恋。
可转了一半的身子愣是扭不过去，因为她的手臂还攥在叶五手里，“别废话，说不听了还，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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