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场春雨2

“宜丫头,记得后日要去崔府观清韵姐姐的喜宴。前些天做的几件衣裳都送回府了,我让明喜拿回房了,你待会去试试。”商母在桌前翻着账本道。

商宜淮停下手中的笔,惊讶道:“这么快嘛!清韵姐订婚的事仿佛还在去年,才过几月就要嫁为人妇了。”

商母闻声笑道:“日子如流水般的过,一眨眼已是髫年,一眨眼居至豆蔻,又一眨眼竟做他人妇。女子这一生无非是漂泊二字,如浮萍,如孤雁。即便如此,也要活出自己的一份天地,莫要让人平白无故地欺负。”说到后面,居然有点感伤。

商宜淮听出了母亲话中的意思,想了一会,犹豫道:“阿娘,虽女子命运常似他人口中任人拿捏的蝼蚁,却不妨碍女子坚韧自强,悲惨的命运本就不该以女子为底色。此外,我觉得年少者有年少的惬意,芳华者有芳华的风流,暮年者有暮年的稳重,无论今朝几岁,当下便是最好的。”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句,说得好!

商宜淮听出来是父亲的声音,探出头看着门口。商父一边感叹,一边向她投以赞赏的眼光,身后还跟着商子暄。

“你妹可比你想得通透,别总担心她摔跤受伤,人在路上走,总有会掉坑摔倒的时候,没有人能护一个人永远。倒是你,别惦记着那一战了,上面说什么是什么,做臣的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多此一举。”商父转过头来数落身后的人,商子暄面色凝重,随后才应道是。

商宜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只见母亲摇了摇头,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回房后,试了几套衣裳,都很合身。她挑了件水红色的新样式,准备到时候去崔府参加喜宴穿。她试着揣摩父亲刚刚说的那番话,却丝毫没有头绪。也罢,这朝廷之事她尚没有那个能力评头论足。她手里把玩着商子暄刚送她的杯子,想了很久但想破了头都不记得上一世喜宴发生了什么事,遇见了什么人。还是有些防备好,到时候见机行事。

盛都势力错综复杂,上有天子,下有世家。江湖门派虽远居越城,有时常有些门派流窜于盛都之中。

要说起那四大世家,只可谓说不清道不明。这四大世家分别是崔家、李家、程家、冯家。四大家族原先是开朝势力中最大的支柱,后来不知某种缘故齐齐退出江湖和朝廷,不问世事,只求家族香火延续。四大家族看似和朝廷、江湖毫无瓜葛,可每一个都是靠朝廷、江湖起家的,家族之间互相往来较密。至于他们何以起家,何以支撑,无从考量。人人都敬畏害怕,却又想攀附上这些世家。

元贞六年,新帝登基,即位根基不稳,虽其年少有为,但未能服众。扶持新帝的正是当今权倾朝野的裴老和兰王一党。恰有一年盛都周城闹旱灾,圣上微服出访。回程的路上不知怎么和程家嫡女程湘互生情愫。当时正值程家根基动摇之时,于是程家嫡女程昱湘嫁给了圣上,而程家二女程韶殷被指嫁给了当朝重臣商承筠。

只要是从世家出去的人,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入赘嫁人后,那便与世家再无瓜葛,留其姓,自立其家。若老后无所依、死后无人收尸,才可回世家,列入族谱。因此这世家血脉单薄,但广散枝叶。

商宜淮的母亲程韶殷虽已外嫁多年,同娘家程家依旧往来甚密,她与当今最受宠的程贵妃都为嫡出,是程家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女儿。

平日里,商家还与崔家交好。商宜淮两个最好的朋友都是崔家人,一个是崔府二少爷崔行泽,一个是崔行泽的亲妹妹,崔府的四小姐崔锦慈。说起来,她们三人之间的缘分倒是有点误打误撞。

一日午后,商宜淮在街上闲逛,天空忽飘起了细雨,她寻了把伞准备回家。这雨越下越大,雨水浸湿了路旁娇娇欲滴的花瓣,一场烟雨拢着半座城。一股寒风吹过,似要将人的心意凉透。她瞧见远处酒楼挂起了盏盏竹灯笼,屋内烛火摇曳,三俩人品茶谈笑,颇有与世隔绝之意。

她回过神来,被半路跑出来的少年撞了个满怀,险些从桥上掉下去,他丢下句抱歉后却跑的无影无踪了,后面还有三名小厮追着他。这引得二楼的酒客纷纷从窗里探出头,商宜淮微微将伞轻斜,遮住自己的脸,装作无事发生。

她正欲离开时,楼上传来一声:“姑娘,雨路甚滑,定要小心为好”。只不过这一声连同雨声被淹没在人声鼎沸之中,无人在意。

后来她途径崔府时,看见墙上坐着两人,崔行泽正带着崔锦慈从崔府翻出来,还招呼着商宜淮帮忙。商宜淮实在不解,好好的大门不走偏偏往墙上翻,但还是帮助他们顺利逃出崔府。她才发现,原来那天撞他的人便是崔府的少爷。缘分就是这么来的,商宜淮怎么也想不到会和崔府两位并不受宠的少爷小姐搭上关系,并且成为一生的挚友。

商宜淮同崔行泽说起第一次遇见他的情形,崔行泽尴尬地挠了挠头。他那日是因为去医馆偷摸着找药材,学医术,后被医馆小厮发现,误以为他偷药材,他解释了但无人信,又因崔府的大娘子不喜他学医术,免得此事传入大娘子耳里,他只能跑了。

他们的母亲是崔府的二夫人,而这二夫人却是江湖中人。当年崔家当家人与这二夫人本为冤家,后不知如何入了对方的眼,喜结姻缘,生下了崔府的二少爷崔行泽。几年后又生下了四小姐崔锦慈,待崔锦慈一岁后,那二夫人突然说要重回门派,便没有了踪迹,这几年崔家人一直寻找着二夫人,却杳无音讯。

崔行泽和崔锦慈就被养在大娘子房中,好在这位大娘子虽颇为严格,但待兄妹俩不差。在家虽不是最受宠爱的,但仰仗着大娘子和二夫人的名声,府内外的人倒也十分尊敬他们。

崔锦慈年幼有时会被其他房的孩子耻笑没有娘的孩子,让她以为自己的母亲是为了不要她才离开崔府的。七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幸得外面的神医医好,崔行泽也是从此时开始认定要学医的。病好后,崔锦慈便不太愿说话了,也不愿交朋友,平日里就跟着崔行泽。再到后来,他们遇见了商宜淮,三人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商宜淮不太爱去崔府,总是崔行泽带着崔锦慈来商府玩,崔家人太多,家事又太乱,怕一不小心做错事就给商家丢脸了。

在盛都,男子入赘是常见的事,为了攀附权贵之家,在盛都争得一席之地。但赘婿并非随意挑选,也不能成为继承家业之人,只是依仗女方的背景与势力挣得些面子。

虽说是入赘,但按照崔府的规格不亚于权贵子弟娶妻。十里红妆,锣鼓喧天,万花延诞,盛景人涌。

她望着阿娘随完礼认完人后,寻了个由头去找崔锦慈了。崔府难得如此热闹,一场大婚聚齐了许多在盛都有门有脸的贵客。商宜淮看着檐上新雕刻的神兽感叹道:崔府果然是世家,真是气派。

“宜淮姐,这呢!”崔锦慈蹦蹦跳跳的像只小兔子向她招呼着。

“前几日,听你哥说,你在厨房里做糕点时不小心烫伤了,让我担心死了,急忙和你哥去医馆找了特制的药膏。”商宜淮牵着她的手左右看,随后叹了口气。

崔锦慈挽着她的手往院里走去:“哎呀,没事的,就是不小心烫到了,是我哥大惊小怪。”

商宜淮笑道:“你呀,总是让你哥担心,你哥一担心,我也连带着紧张起来了。你不是这里磕一下,就是那里伤一下,我们锦慈怎么那么容易受伤呢?”她捏了捏崔锦慈白润的脸,随后,崔锦慈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像极了白里透红的可口桃子。

她摇了摇头道:我们锦慈,唉~

崔锦慈低头害羞道:宜淮姐,你还是少去听点话本吧!

“让你宜淮姐少听话本比登天还难,那个迷恋程度,无人能及。”说话的少年从水榭中走出,抱着一盆种植的药材与商宜淮相视一笑。

崔锦慈颔首道:“你和宜淮姐,一个和话本过,一个和药材过,真是绝配。”

崔行泽点了点头,赞同道:“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某个爱哭的小姑娘只能和糕点过日子了。”

说完,三人都觉得方才那话有点意思,并弯腰笑了起来。此次的大婚,需要出面的都在前厅,与她们并无关系,都是大人们的天地。他们俩人偷着闲,躲在院里避免是非。聊了片刻后,崔锦慈带着商宜淮去了内院,崔行泽抱着他的宝贵药材回了里屋。

崔锦慈寻了个座位给她,随后递着一大盘糕点过来,一一告诉她每个糕点的名字和食材及做法。商宜淮一边认真听着崔锦慈的讲解,一边挑着自己喜欢的糕点往嘴里送。要说这桂浓酥,这盛都最拿手的并是崔锦慈了,每次只能到宴会上才有机会品的。

外头许多人不惜花重金从这些宾客手里买桂浓酥,只为品尝一口盛都之最,盛都谁人不知这崔家四小姐最会做桂浓酥了。但因这桂浓酥做法复杂,崔锦慈也只是挑着重要的日子备好。今日是她最喜爱的清韵姐姐的婚礼,自然是要做点桂浓酥以表祝贺,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

商宜淮随意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都是平常有来往的人,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锦慈,今日有没有贵客?”她偷偷问道。

“贵客?来参加韵姐儿婚宴的都是贵客。”崔锦慈不解道。

除了我们,还有谁吗?就是平常不太来往的。

好像有。崔锦慈迷迷糊糊地回答:“前几日大娘子还请了城东赵家。说来也奇怪,好几年未和赵家打交道了,今日韵姐姐的婚宴不知怎么就邀了赵家。那赵家一上门就提了好多礼,还带了赵家大少爷和二位小姐。听府里的人说,趁着韵姐姐喜结良缘,给二姐姐物色好郎君。二姐姐平日里只痴迷于那奇幻珍术,哪会在乎这些凡夫俗子。”

商宜淮听完捂嘴轻笑道:“几日没见,你这嘴上功夫又长进了。”

崔锦慈咳了咳,不好意思补充道:“三日不见如隔三秋。况且,我说的是实话。尽管府里我只能与清韵姐说上话,但也是期盼着其他几位姐姐能有个好归宿。没有崔家的依仗,往后还不知日子会过成什么样。城东赵家那几位少爷,谁人不知都是斤斤计较的主,心胸如瓜子仁般小。”

商宜淮听后哭笑不得,哪有人这样形容的。问她怎么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她笑嘻嘻地说厨房就是最好的八卦地。

刚坐下一会儿,崔锦慈便被叫走了。商宜淮转头和别人聊了会天,扯了几个最近新听的话本,把周围的小姐迷得团团转。说累了,喝了口水,摇手作罢,打算去园中透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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