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小镇,街上人流熙熙攘攘。江汉街里,惜春馆里的沈轻轻可是忙到飞起,连午饭都还未来得及吃。可看病的人还是像割不完的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来。
且不说最近正值初春,容易生病的人多。就凭这惜春馆看病的名声,从远处来看病的就已经能把惜春馆的门口给挤得水泄不通,就不用论这就近的人了。
众所周知,惜春馆是从沈轻轻的父亲那一辈传下来的。在某天夜黑风高的晚上,大伙们都睡得神魂颠倒的时候,江汉街多出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看着不像是穷苦人家,衣服虽然简单朴素,但那一身的气质和做派倒不像是普通人家。有人暗暗推测:多半是在哪惹了事或者权贵逃过来的。
要是多年以后的沈轻轻听到了这句话多半是得竖上大拇指:您还真就猜对了。
沈家还真是逃难来的,还是从权贵迷人眼的京城里逃出来的。
只不过那时候的沈轻轻还是襁褓中的小幼婴一枚,只会乐呵呵地傻笑或者哭唧唧的要喝奶。
沈父看着一副柔弱的书生做派,但医术却了得。平日里只是随意给江汉街的邻舍们看看病,不收钱,大伙也都乐意来找这个大好人。
次数多了以后,大伙儿也都不好意思了。乡里乡亲的也不好回回不要钱,于是便每次都给点捕到的鱼、自己织的布料或者母鸡下的一筐蛋。
久而久之,沈父干脆在江汉街一侧开了一家医馆,也好做一个买卖的营生。名叫惜春馆,妙手回春之意。
大伙儿也都乐意,谁叫牛角镇里的大夫大多医术不高明,还会狠狠地坑人钱。好不容易多了个医术好,人还好的大夫,大伙能不高兴吗?
对,这个江南小镇就叫牛角镇。
多年以后,待沈轻轻终于从牙牙学语的小墩子长成了豆蔻少女。沈家父母竟然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一点都不奇怪,就像他们当年一夜之间来到牛角镇一样。
只不过这回,忘记带上了他们的宝贝女儿——沈轻轻。
沈轻轻能怎么办?作为穿越的的人,谁有她混得这么惨?
不论高官俸禄,也不论天之娇女,刚穿过来的时候,沈轻轻只是一个还吃奶的小婴儿。哦,对了刚穿过来的时候,从沈轻轻后面的视角来说——原来一路上的风餐露宿就是在逃难。
便宜父母的突然消失,沈轻轻面对江汉街的邻舍可以说是突然远游他方。但面对惜春馆的病人,沈轻轻摇了摇头,只能自己上阵。
毕竟自己还是继承了沈父的医术,虽说没到那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是可以独自撑起一个门楣的。
“沈大夫,我这臀部尾端有些……刺痛,尤其是……用厕筹的时候。”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可否排便不畅?是否有便血?”
看着面前的病人磕磕巴巴的样子,沈轻轻倒是一脸从容与镇定。
“都且略有。”病人依旧支支吾吾,脸倒是快红得熟透了。
沈轻轻熟稔的写下方子:防风、当归各六两,当归尾、泽泻各三两……
“少食辛辣肥腻之物,到那边去抓药吧”
最近招了个抓药的小伙,终于不要每个环节都要亲自把关了。
沈轻轻简直累得要趴下了,但面对风尘仆仆从远方赶来看病的客人,只能硬着头皮打起精神来。
身后帮忙递药方的临秋倒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递完了药方便赶忙收拾东西,发出一阵声响,惹得沈轻轻都想早些闭馆。
临秋是她的知心好友,和她同方年岁,不过大她几月。不同余沈轻轻淡淡的死感,临秋温柔又活泼。
“好临秋,好临秋,你忍心看我这般蹉跎嘛!”
沈轻轻看着临秋收拾着刚刚在街上买的东西,便知道临秋这是要回去了,连忙抓住临秋的胳膊苦苦哀求道。
“轻轻,我可要回去替我娘烧火做饭去了,可不能帮你递药方了。跑出来这么久,回去可是要挨我娘唠叨的。”
临秋不为所动,手上动作不停,把包袱往背上一丢,临门一脚时还回头道:
“可怜我家轻轻又见不到心上人了!”
待如愿看到沈轻轻脸上的无奈和些许伤心后,临秋掩住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这才往家里赶。
沈轻轻看着临秋走远的身影默默叹了一口气。
是的,她有一门亲事。
说起这门亲事,还是沈父和沈母还在家里时和林举人定下的亲事。
林举人当年重病缠身,沈父妙手回春。就是这么个俗套的故事,林员外和沈父给两个半岁大还不及腿高的孩童订起了娃娃亲。
江汉街家家户户没有哪一家是不羡慕的,倒也没到嫉妒那种程度,明面上算是和气。
说起林举人的儿子林景淮那是一表人才,八岁能将史书倒背如流,款款而谈。12岁便中了生员,虽还未中举,但也是必得之势。
要说吧物极必反,有得必有失,这林景淮的容貌想必是有所寒碜的。可人家偏偏不仅貌比潘安,连气质也是温润如玉,真不愧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公子。
好不容易挨到傍晚,病人都散了以后,将医馆关了门,沈轻轻终于得到解放了。
走在江汉街上,明明天还没黑,街上虽然还有些人,但相比于平常确实是清冷一些。
“轻轻啊,这医术好的同时,……可还要学会看人啊。”
轻轻家隔壁的刘大婶看着慢悠悠走到自家门口的沈轻轻,压低了声音偷偷在轻轻的身边说道。
刘大婶顿了顿,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又忍不住附在轻轻的耳边说道:
“轻轻啊,这情情爱爱之间的事可还是要注意一下啊。”
看着沈轻轻满脸疑惑加呆萌的眼神,刘大婶有心无力,像是什么东西深深噎在心里一样。只好将手里的鱼货一把塞在沈轻轻的手上,无奈的说道:
“轻轻,多吃点吧。吃饱了,好干活。”
看着刘大婶这幅样子,沈轻轻略有所思,自己感觉最近这段时间江汉街的人看自己的眼神确实有几分奇怪。说不出哪里奇怪,就是感觉有几分怜悯兼释怀。
接过刘大婶的鱼货,沈轻轻推开自家的院门,自己养的大黄狗便急冲冲地蹦了上来,一个劲地朝着自己摇尾巴,舔舌头。
沈轻轻赶忙走到小厨房旁放下晒干的鱼货,手忙脚乱地在一旁翻箱倒柜找出了前段时间晒干的小鸡骨头。
大黄看着刚拿出出来的小鸡骨头顿时一阵汪汪打叫,尾巴摇的更厉害了,简直跟小螺旋桨似的,从嘴巴里流出来的口水都快要淌在地上了。
看着大黄这副急迫又饥渴的样子,沈轻轻忍不住内疚了一下。今天早上赖床起晚了,来不及做早饭了,也忘记喂大黄了。
大黄咬着地上的骨头过了过嘴瘾,但还是饿得汪汪叫。沈轻轻看着大黄乞求得快流泪的眼神,便拿出了柜子里最大的一根大骨头。
等大黄将大骨头咬在嘴里终于叫不动的时候,沈轻轻这才拿起堆在一旁的柴火做起饭来。
可饭还没做好,自家的门口便被敲得噔噔响。
“沈姑娘!沈姑娘!”
沈轻轻急步走到庭院处,打开了院门。这才发现来人是林员外家的大管家,不过大管家倒是乔装打扮了一下,要不是自己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见到,恐怕也是认不出来了。
“沈姑娘快!快上马车,出大事了!”
大管家虽然声音急迫,但也不敢大声嚷嚷,只好压低了声音往小了说。
沈轻轻这才顺着大管家目光望去,门前停了一辆朴素的小马车,只余一匹马,不曾有小厮仆从。
不过她倒是不在意,将跟在自己身后傻乎乎的大黄狗关在院子里后,便快步上了马车。
大管家累得满脸流汗,见沈轻轻如此爽快也是连忙坐在马车前边的位置驾马,赶忙驶出江汉街,但却不走大道,偏偏往小道了走去。
沈轻轻虽心中有些疑惑,但先开了马车上的帘布看了看外边的景色,也是驶出了牛角镇。
“大管家,这可是出了何事?如此着急,也好让我有应对之策。”
沈轻轻忙对着马车外边呼哧呼哧挥着马鞭的大管家问道。
“沈姑娘,这等大事,还是姑娘到了自己看吧。作为下人的也不好说什么。”
大管家一副避重就轻的样子,明显就是不敢多说的样子。
沈轻轻也就此作罢,没有叫自己拿上药箱,许不是救人性命之事,自己也就无需担心。
过了好一会,飞速疾跑的马车这才停了下来。沈轻轻都快在马车里困得快睡着了,这猛的一停倒是被吓了一激灵连忙用手打了个哈切。
“沈姑娘,到了。”
随着马车的门帘被大管家掀起,沈轻轻探出头来,缓缓走下马车。看着面前气派的林府还有门前嚣张的大狮子和金黄牌匾。
沈轻轻缓步跟着大管家走进林府里。还未到主房,只是到了门前的院子里,沈轻轻便听到了林举人怒摔茶杯和花瓶的声音,还有若隐若现的鞭打声和哭泣声。
沈轻轻不动生色地看了一眼带路的大管家,大管家依旧面色如常,不愧是当了多年的管家,愣是看不出什么来。
到了后边的庭院,先看见的是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的男女二人,旁边还有挥舞着鞭子的仆从。
林举人的妻子李氏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鞭子每挥舞一次,李氏的胸口便痛一分。林举人倒是站在一旁,脸色阴沉且难看指挥着仆从。
男的即使身上被鞭打得血液漫流但还是脊背挺得异常坚毅,还尽力用自己的身子挡着一旁女子。
“大人,沈姑娘到了。”
大管家一看就是久经沙场,脸色丝毫没有变化,硬要说变化,就是脸上多了几分谄媚。
林举人一看沈轻轻来了,忙从仆从手里接过鞭子,往跪在地上的男子狠狠甩了几鞭子。一边甩还一边骂道:“不孝子,走出此等腌臜事,叫我如何面对沈兄!”
跪在地上的男子闻言更是挺直了背,一副不怕死的样子。还是开口道:“父亲,孩儿此生非阿秋不娶!”
带着几分嘶哑的声音里还透露着影影约约的坚毅。
沈轻轻这下仿佛是懂了,许是自己的未婚夫林景淮出轨了,还很有可能还是被捉奸在床。林府这才火急火燎的前来找自己。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跟林景淮一起被捉奸在床的人是谁,搁这年头先有夫妻之实不是要被浸猪笼的吗?
她倒是好奇这叫阿秋的女子。
沈轻轻缓缓走上前,走到林举人跟前,低下身子行了一个万福礼。随即看了两眼跪在地上的女子,她瞧着身形倒是有些熟悉。
仔细一打量,许是被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面容,沈轻轻看的不真切。但好巧不巧,随着仆从的一鞭子下去,那女子吃痛往沈轻轻这边侧开。
虽然头发闪碎,面容憔悴,但这面容明明是这般熟悉。这一寸都不少的眉眼分明一模一样,连嘴边痣的位置都一样。
这分明就是自己的临秋姐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