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一个飞跃,便跳上三层楼顶,踩着瓦片而去,不留半点声响。
风华赶到时,流苏河水已被染红大半,她踩着河中尸体和船只,朝着火光而去,待近处时,眉尖挑了挑。
只见陆明琰与一众党羽并没有被包围在船上动惮不得,而是已经被百里连城带领的暗卫层层保护。
田子轩在岸边,虽受了些伤,但也被看到信号赶来的锦衣卫围护起来。今日花灯节,本就有很多锦衣卫在外执勤,看到紧急信号后,纷纷赶来支援。
一切,好像不太一样了。
当年,事变发生突然,百里连城并不在京城,陆明琰被困游船,田子轩被堵都尉府,无法联系外界。所以两方人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都没有轻举妄动,才让皇后派占得先机。后来虽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新帝已死,丞相府与锦衣卫也只能拥立幼子登基。
而如今——
“告知所有禁卫军,封住皇城,城中见有携兵刃者,一律格杀!”
田子轩对锦衣卫下令,然后慢慢拔出绣春刀。
陆明琰几乎同时也对百里连城说道:
“派人去通知张啸勇,责令他带三千人进京,清除叛党,同时通知北固山大营,十万将士立即动身,支援梁关,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进京城!”
“是!丞相!”
而躲在暗处的风华,唇角上扬。
二花:“风华,你的血热了。”
风华:“是吗,也许是,想到了从前吧。”
二花:“是不是从现在起,一切都要变了。”
风华:“新帝生死未卜,不一定。”
二花对新帝没什么印象,毕竟她刚出场就杀青的一个角色,只能问风华:
“风华,你还记得史书对新帝的评价吗?”
风华摇头,毕竟他刚登基就被害,史书本就很少笔墨。
二花:“可他既然懂得用田子轩压制陆明琰,应该……”
风华:“如果他没死,或许大晋,可有中兴。”
不过不管新帝如何,皇后党羽没有第一时间将田子轩和陆明琰控制,就已经宣告着他们的失败。
没想到,这一切只因田子轩陪自己出来参加花灯节,因百里连城押送自己进京。
第二日,城中街道空空,偶有几队人马经过,寻常百姓全部大门紧闭,足不出户。
二花一晚未眠,来到田子轩所说的接头点时,早已哈欠连连。
“姑娘,可是大人的妹妹?”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二花回过头去,正是田子轩的手下,好像叫,什么齐二来着?
“在下齐耳,见过小姐,是大人派我来接小姐的。”
哦,原来叫齐耳。
就这样,二花平安回到都尉府。
与此同时,京城外的一条小河边。
顾淳之本想洗把脸接着赶路,却见不远处似有什么,为辨别清楚,他下河走近,发现竟是一男子,倒还有气息。
顾淳之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他赶快将人带至岸边,突然,男子怀中落下一物让顾淳之愣住。
那是一支木簪。
自己再熟悉不过,那是他给二花亲手削的木簪!
怎会出现在这男子手中?
顾淳之弯腰,捡起地上的簪子,擦去草屑和水渍,再三确认,的确是他送给二花的那支。
那时候他与二花刚定下婚约,还不知晓她的本性,只觉得在定下婚约后她对自己颇为冷淡,便用院中桃木,削了这支发簪送到二花家,以示情谊。
他一直记得二花当时惊艳的眼神,她说她很喜欢这支发簪,还不顾礼数地走上来,咬了一口他的脸颊。
像是咬在了他的心口。
痒痒的,甜甜的,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滚烫了起来。
也让他不顾礼数地同意二花搬进他的家。
从回忆里抽身,顾淳之看着男子,锦衣华服,定非贼人,那这……他轻咬下唇,不想去细究,只将木簪收好,把男子救去附近村庄。
慕子恒醒来时,流苏河边的一幕幕还在眼前流转,要不是田子轩来得及时,替他挡下致命一击,恐怕他早已投胎去了。
他就不应该应了陆明琰的约!
只他落入河中,踪迹难寻,虽甩掉了刺客,却也不知自己人何时能寻来。
就在这时,顾淳之端着吃食入内,见到他的一瞬间,慕子恒不由愣住,他怎么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而顾淳之心中想着木簪的事,神色多复杂。
“请问是阁下救了我吗?”慕子恒先开口。
顾淳之答道:“在下也只是路过河边,见到公子遇难,没有袖手旁观之礼。”
慕子恒听出他的口音不是京城人,遂当下些许警戒:“阁下是外乡人?”
顾淳之点点头:“在下南边人士。”
看他书生打扮,慕子恒了然,该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不知恩人怎么称呼?”
顾淳之也不遮掩:“在下姓顾,名白,字淳之。”
慕子恒点头:“在下子恒,顾兄救命之恩,待到子恒归家,定有重谢。”
“举手之劳罢了,顾某不求回报,只有一事……”
顾淳之露出犹豫之色,他不清楚对方与二花的关系,但随身带着女子木簪,还是他新婚妻子的,多少有点……
他不知如何开口询问,但这是唯一知晓二花去向的机会了。
见他纠结,慕子恒的心再度警惕起来,但嘴上还是说道:“顾兄有何事所求,尽管告诉在下。”
顾淳之也不再忸怩,坦然拿出木簪,说道:
“在下救下您时,无意中发现此物。不瞒兄台,此乃在下夫人之物,此前她被歹人掳走,下落不明,我此番进京,正是想要寻回妻子。”
慕子恒看着他手中的木簪,又想到那日美妾,愣住了。
这不是……这……
没想到,陆明琰他还好这口?素日里他欺压欺压大臣,给锦衣卫下下绊子也就算了,怎么强夺人妻这种事他也……
好歹一朝丞相,未免有些不要脸了。
他都觉得丢脸。
“这,咳,”尴尬地咳了两声,慕子恒也不知如何作答,难道要告诉他,你妻子被当朝丞相夺为美妾,而我身上之所以有这木簪,是因为我也相中了你媳妇想拿着这个把她讨过来?要不是为这他还不会赴花灯节的约呢!对了我之所以敢和丞相要女人是因为我可是皇亲国戚,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拿点钱滚回老家别再提这事儿?
慕子恒觉得自己还没至而立之年,就要被陆明琰拖下祸国殃民的水了。
见慕子恒支吾不言,顾淳之心里预感更不好,他上前半步:
“还望兄台告知家妻是否平安!”
他都这么说了,慕子恒也知道他是给双方面子,不再追问妻子经历了什么,只想知道她是否平安。
慕子恒点了点头:“她自然是平安的,兄台放心。”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不就是相当于承认了吗?果不其然,顾淳之脸色更差,手指泛白,甚至慕子恒无端生出一种“如果他不解释清楚此事和自己无关就要死在这里”的错觉。
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为此,他只好将前因后果说明:
“顾兄先不要着急,此间或有误会。实不相瞒,在下是在丞相府中偶遇令妻,刚巧捡到她落下的木簪。花灯节那日本想交予丞相,却不想遭遇变故,落难至此。”
反正他还没提这事儿呢,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拿簪子想干嘛。
“丞相府……”顾淳之喃喃着,为何二花会出现在那里?“她在丞相府……”
“是,美妾。”慕子恒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低声答道。
美妾……二花她被人夺去,做了妾……
顾淳之握紧拳头,不甘与心疼通通袭来,如果那天他不那么大意中了迷药,二花也不会被他们带走。
“顾兄不要着急,既然顾兄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定然会帮你。”慕子恒说着,其实心里也没底,毕竟,能知道丞相府暗道,想来也不是陆明琰的一般爱妾。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不想顾淳之把此事张扬出去,毕竟关系高官的脸面。
顾淳之当然也听说过陆明琰,知道他是有名的权臣,要想从他手中救出二花,绝非易事。况且,以他对二花的了解——他也不确定她还要不要自己这个穷书生……
见他纠结,慕子恒以为他是不敢与丞相作对,便顺水推舟劝说道:
“丞相向来性子倨傲,他看上的人,只怕……”
说完还煞有其事地摇摇头。
反正陆明琰奸佞的名声已经在外,也不差这一个。
等把这小夫君吓走,他再以抢夺人妻的罪名要挟陆明琰把小美人送他,岂不美哉?
顾淳之却对他作揖:
“淳之多谢公子提点,但淳之相信天子脚下,自有王法。公子今日不惧高官,坦言相告家妻下落,淳之感激不尽,若有来日,定当重谢。”
慕子恒因为他的一句“天子脚下,自有王法”心虚不已,后面又听到顾淳之那般豁达的话,一时间竟对这书生另眼相看。
他不因救了自己而要求回报,还对自己说出实情感激不尽,如此心胸,真非常人也。
“顾兄于在下有救命之恩,您这样说,实在让在下惭愧。顾兄,我看你是读书人,如今正值科考之年,顾兄何不前去一试,一旦取得功名,也好救出妻子。”
慕子恒觉得,此人可以入朝堂。
但顾淳之想也没想地摇头拒绝:
“在下曾允诺家师,今生绝不入朝为官,多谢兄台好意了。”
慕子恒只得失望地点点头,但他实在欣赏顾淳之的心胸与为人,便接着又道:
“顾兄若想救出妻子却没有门路,在下愿为顾兄引荐。”
谁知顾淳之仍是摇摇头拒绝,并未多解释便要作别他。
慕子恒眼神一暗,嘴角莫名笑笑。
这小郎君怕是早已猜出自己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他夫人存有他意,但他并没有点破,也没有因此恼羞成怒或落井下石。
确是清风玉树的君子。
慕子恒不再强求,只道日后定要报答。
毕竟他还有一堆麻烦事等着解决。
顾淳之离开村庄后,看着不远处的京城,心中有个疑惑挥之不去——身在江南的二花,与千里之外的丞相,又是如何产生交集的?她明明,从未离开过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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