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那辆无牌面包车!”林雨的声音冷得像冰。
结果自然是徒劳。
一辆显然经过刻意伪装、毫无特征的黑车,消失在茫茫车海之中。
夜深人静,众人都已下班。
林雨独自一人留在办公室,反复观看那段路口监控录像。
屏幕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她将进度条拖回事故发生的瞬间,一遍,又一遍。
突然,她按下了暂停键。
画面放大,角落裡,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停在远离事故点的路边。
它的位置很刁钻,恰好在一个监控盲区的边缘,若不仔细看极易忽略。而在面包车调头离开后不久,这辆黑色轿车也悄无声息地驶离了。
没有车牌。
林雨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如刀,紧紧盯着那辆黑车模糊的轮廓。
她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仿佛虚握着什么。
然后,她缓缓地从腰间抽出了那根哑光黑色的机械棍——“判官”。
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让她沸腾的思绪稍稍冷却。
指腹摩挲着棍柄末端那深刻工整的“判官”二字,她的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而坚定。
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他们,总能快他们一步。
这种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感觉,让她胸腔里翻涌着一种近乎暴戾的怒意。
但她将其死死压住,化为更深的冷静。
另一边,万又水的心情同样糟糕。
行动的失败,线索的中断,加上对姐姐下落的焦灼寻找,像几块巨石压在她心头。
她看到林雨回来后愈发冷峻的侧脸和沉默的态度,那种公事公办的疏离感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委屈和被忽视。
她走到林雨办公室门口,想进去问问情况,却听到里面传来极轻微的、金属摩擦的声音。
她透过门缝,看到林雨独自坐在黑暗中,只有屏幕的光映着她冰冷的侧脸,和她手中那根泛着幽冷光泽的机械棍。
万又水的心猛地一沉。
她从未见过林雨这个样子,像一头被逼到角落、蓄势待发的困兽,浑身散发着危险而孤独的气息。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推门进去,而是转身离开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和距离感攫住了她。她觉得林雨正独自走向一个她无法触及的黑暗地带。
这种情绪在第二天的一次小组讨论中爆发了。
关于下一步的调查方向,大家意见不一。
万又水坚持要盯死康禾医院,认为突破口一定在那里。
而林雨在综合了各方情况后,认为医院那边正面强攻难以见效,建议暂时迂回,从其他可能的相关方,比如医疗设备供应商、物流公司入手。
“迂回?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万又水猛地站起来,情绪激动,声音因急促而变得更加嘶哑难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我姐等不了!那些可能正在受害的人等不了!你就是怕了!怕康禾背后的势力?怕文局长说的那些‘影响’?!”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看到林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抬眸看她,那双总是深邃难懂的眼睛里,清晰地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受伤。
虽然只有一瞬,很快就恢复了古井无波,但万又水捕捉到了。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林雨沉默地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万又水几乎要承受不住那沉默的压力。
然后,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失望:“万又水,”她很少连名带姓地叫她,“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她没有提高音量,甚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这句话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万又水的心上。
“我……”万又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懊悔和委屈交织着涌上来,堵住了她的喉咙。
林雨收回目光,不再看她,转而看向其他人,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克制:“按我刚才说的方向,继续查。散会。”
她率先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万又水僵在原地,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抠着桌沿。
杜玥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跟着大家出去了。
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万又水一个人。
她颓然坐下,把脸埋进掌心。
她知道自己错了,那句话伤人了。
可是……那种被无形之力阻碍、眼看真相就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的无力感,以及林雨独自承担一切、将她隔绝在外的感觉,快要让她崩溃了。
她烦躁地拉开抽屉,想拿出笔记本写点什么,却一眼看到了躺在最里面的那本深蓝色笔记本。
封面上,林雨名字的缩写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刚才的口不择言。
她猛地将抽屉狠狠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另一边,林雨回到办公室,反手关上门。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点燃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她的侧脸线条紧绷得厉害。
她理解万又水的焦虑和痛苦,但她不能因为情绪而偏离方向,她的职责在这,意味着她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让整个团队陷入不必要的风险。
康禾医院就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硬闯只会被缠得更紧。
那只在暗处窥伺的黑手,必须用更谨慎、更聪明的方式去揪出来。
只是……那句“你根本不懂失去亲人的痛苦”和“你就是怕了”,依然像一根刺,扎在她的心上。
她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
眼底的波动被强行压下,重新凝结成坚冰。
调查陷入了泥潭,而她们之间,似乎也悄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黑暗中,绊索已然显现,下一步,该如何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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