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泽出了门，但残留的轻快上扬的语调依旧跳动在整间训练室里。
辛羽猛地看向方以则，只见后者正神色如常地排进rank游戏，依旧是弹无虚发。刚想说话，却是看见方以则消息栏不断冒出的击杀提示。
方以则似乎是在训练准点射击，枪枪只盯着对方头爆！
看着方以则屏幕里四溅而起的红色液体，辛羽狰狞得皱起眉。
他还是不打扰了...
辛羽咽了下口水，嘴唇紧紧地闭上，那双刚燃起“八卦之火”的眼睛也悄悄暗了下去。
“看来春天真是个生机蓬勃的季节，动物们都纷纷出来‘活动’了！”
此时接近傍晚，没阳光，没蓝天。凌辰溪却是伸了个懒腰，望向窗外，对着形似旺柴的白云，拿出手机拍了特写。
嘭！
方以则这次意外地没射准敌人，打了一记空枪。
“我的失误。”方以则开麦向游戏内队友道着歉。
辛羽眼睛瞪得像个铜铃，呆滞了至少10s，才缓过来。
刚才方以则那一枪，定点并且还是近距离射击，属于是个人都能完成的打中的地步。
竟然手抖射空了？
辛羽挠着头，头一次对自己只有一本初中毕业证感到了遗憾。
凌辰溪这什么加密通话？他怎么就没听懂呢？
刚才他哥的反应，明显就是听懂了。不仅听懂了，还被吓了一跳。
想到这，辛羽再次在心里给凌辰溪记上了一笔：装高深的人跟妨碍我吃瓜的人一样可恶！
辛羽琢磨了许久，竟是从吃饭琢磨到了开播前。
最终，他终是忍不住了，挪着椅子往左，小声地向凌辰溪问道：“凌哥，下午你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听到这，凌辰溪愣了一下，随即道：“小孩子别瞎打听，知道多了对你不好。”
“就说一下。”辛羽往回看了下季时泽和方以则两人，见两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边后，快速转回身，弯着大拇指发誓道：“就一下，我保证不往外传！”
凌辰溪似乎是思量了一下，拿出手机，指着下午拍的那条柴犬，道：“你看你季队现在的样子，像不像这个？”
“这个是狗，季队是人。这两个怎么可能相像啊！”辛羽惊道。
“没说外形，我是说行为，行为。”
“什么行为？”
凌辰溪指着照片旁专门配的“万物春发”四个字，扬头示意，“现在像不像？”
“万物春发？这什么意思？”辛羽疑惑。
“你倒着看。”
“发春物万，这什么啊？”辛羽蹙眉，渐渐睁圆了眼睛，“发春物万...发...发...发春？！”
辛羽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向凌辰溪。
“队长要是知道我们在背后这么编排他，咱两都得玩完！”辛羽恶狠狠道，“在国外的时候，那么多纸醉金迷的地方，队长一次也没去过，不是在rank，就是待在房里面，连门都没出过几回，他怎么可能是这样轻佻的人！”
“欸？你这小孩想什么呢？”凌辰溪无奈摊手，“我有说季队是轻佻的人吗？我的意思是，有人空窗期太久，开始春心萌动了。简而言之不就是思春了？不过现在看来只怕是郎有情而妾无意，可惜了。”
凌辰溪暗暗摇了摇头，随后薅了下辛羽头上的毛，转回身打开了摄像机，朝训练室对角还在拉扯的两人提醒道：“我开播了啊！”
听见这，方以则蓦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这一滞，却是让季时泽抓住了机会，将方以则的裤脚往上翻着，将热毛巾敷在了方以则大腿上。
“先热敷着，明天等队医上班，让他给你看看。”季时泽看着方以则白净但骨节分明的腿，摇了摇头，“还是太瘦了啊。”
“都说了我可以自己来。”
“我帮你敷不也一样嘛。”
毛巾的热感和凛冽的空气糅杂在一起，让方以则不自在晃了晃腿。
想把它拿下来，又不想拂了别人的好意，即使这人是季时泽--那个曾经毫不在意别人感受，转身离开的人。
方以则细数了和季时泽从rank偶遇至今的所有相处，只觉季时泽变了个样。
或许不应该用变样来形容，而是回到从前。
回到他刚从fcg青训生晋升首发的那年，现在的季时泽越来越像他刚入队时那个对他无微不至照顾的队长。
不过，到最后，他才知道，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罢了。
没有人能比季时泽更加绝情。
方以则想起转会期那天晚上季时泽发给他的那条短信:
“再一年。”
多美好的承诺。
只可惜被现实击得粉碎，残渣四溅，刮得人生疼。
他不记得当时看见那条转会热搜时的心情了，只记得那天他收到了一个人的通知。
一个毫无任何预兆的通知...
在微博热搜“free携天才少年加盟海外超级战队”的词条里，他亲眼见证了被自己队长，自己的男朋友放弃的全过程。
MAX战队签约视频里的季时泽终于脱去了伪装已久的和善外壳，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犹豫，聚焦的瞳孔里只剩下冷漠，签字时落下的每一笔都在昭示着磅礴的野心。
一个坑跳两遍，他倒也没傻到那种程度。
“哟，奶茶到了。”季时泽喊了一声。
下午的奶茶事件以辛羽微/信认证到期，新身份证还在补办，打算步行外出两公里买奶茶起，几经波折，最终变成了季时泽请客。
季时泽接过工作人员送上来的四杯奶茶，正一个一个地分着。
“五分糖的茉莉奶绿加啵啵，你之前喜欢喝的。”季时泽在袋里翻翻找找，最终找到了目标奶茶，递给了方以则。
“抱歉，这个我很久不喝了。”方以则摆手，“有其它的吗？”
季时泽仿佛怔愣了一下，随后把奶茶袋子递了过去，眼里有些落寞，却还是笑道:“还有两杯其他的，你选吧。”
方以则低头挑着，只匆匆瞥了一眼标签，很快便从三杯奶茶里面拿了一杯出来，低声说了句“谢谢”后，全程头也不抬地回到了屏幕面前。
就像一种无声的反抗，但又掩饰不住的心虚。
“以则，你不喝的话，那我拿了啊。”凌辰溪拖长音，说道:“我可是奶绿的忠实爱好者。”
“哦?这还有一杯一样的奶绿啊。”凌辰溪手里拿着一杯茉莉奶绿，指着袋子里另一杯相同奶茶，不怀好意地问道:“这杯是谁的?”
“我的。”季时泽一把把奶茶拿了出来，对凌辰溪没好气道:“拿了就快滚，回去直你的播。”
凌辰溪看着季时泽吃瘪又郁闷的表情，笑得之猖狂，“行行行，我回去直播。”
等季时泽回到座位上时，方以则已经开了播，正在和直播间的粉丝们问好。
[欢迎fcg.night回归赛场！！！]
[欢迎fcg.night回归赛场！！！]
[欢迎fcg.night回归赛场！！！]
[欢迎fcg.night回归赛场！！！]
[呜呜呜，好感动。主播终于重回赛场了。]
[喜大普奔，则宝终于回来了！！！欢迎回到赛场！！！]
方以则看着直播间刷屏的文字，尽管再克制，眼眶也有些发红。
方以则摩擦着鼠标，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承诺道:“谢谢大家，今后会努力训练，打好比赛，绝不辜负你们的期待。”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相信！]
[相信！]
[相信！不过则宝也要注意身体哦，别太累。]
粉丝们在直播间直白地表达着自己的兴奋与激动。
[请问这是当年世界赛反向射草丛第一人的选手直播间吗？]
一条异样的消息在一众刷屏里面显得与众不同。只一瞬，这条消息便在弹幕栏里刷了三四条。
[我保持着我仅剩的礼仪，想对楼上说:不喜欢就别点进来，这里不欢迎你。]
那人似乎不肯罢休，持续地发着弹幕。
[主播退役这两年感受咋样？怎么，直播赚不到钱，跑来电竞圈圈钱来了？]
[主播那蹩脚的技术，直播真能赚得到钱?怕是除了些看颜值的小妹妹，就没几个人了吧?]
[串子别串了，钓鱼的也别钓了。主播这儿主打一个佛系，没谁会care你们的。]
[我怎么在空气里闻到了一股柠檬的味道。]
[看得出楼上很羡慕咱们则宝了，上赶着来酸人。毕竟则宝打职业第一年就能拿最佳新秀，当主播一个月就能成为平台台柱子。]
异样的评论很快便被粉丝刷了上去，但弹幕刚和谐不久，突然间却又冒出许多嘲讽的言论。
[菜还不让人说啦，当年世界赛关键局的那蜜汁一枪不是主播亲手射的?还night，我看还不如直接叫nt！]
[那么近的距离，主播眼瞎了?能转个180度反向射空草丛。结果最后射错了，被别人一枪干掉，真丢我们国人的脸。]
[我还以为这位神人当时退役，是终于想通不再嚯嚯队友了，结果还能死灰复燃，真是给我开眼了。提前给神人的队友求个平安，以后要究极三拖一了。]
[你亲眼看见的?当年那局赛后语音，录像什么都没有，当时闹得那么大，官方如果不是心虚，为什么不把那一段游戏语音放出来，逮着人背锅吗?]
[不放恐怕不是有鬼，而是给某人遮羞吧。]
直播间弹幕吵的不可开交，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方以则刚直播打完了一场rank，结果便发现弹幕吵了起来。
现有的房管禁言已经没什么用了，不断有黑子涌进直播间来。
[像这样的神人，就应该和老鼠待在窝里，何必出来晒--]
“fcg.free进入直播间”，一条消息快速飞过弹幕栏。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礼物栏率先动了。
[fcg.free送出1000个小星星。]
[fcg.free送出100个告白气球。]
[fcg.free送出10架飞机。]
[恭喜fcg.free成为直播间舰长。]
训练室里，季时泽往右一望，留下自己直播间一众狂打问号的粉丝，笑着对方以则道:“舰长能申请主播给上个房管权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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