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点,谈笑风生的酒局早已结束,真正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燕云俱乐部内一派活色生香。
陈轻舟推开包间门进入时,正对门口的一排长沙发上的女人全都惊愕回头,但随即又恢复坦然,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自己的事。
陈轻舟眼神在屋内兜了一圈,看到坐在最里面单人沙发上的人,不由得一愣。
他没想到郑子俊居然会在这里,在这种场合。
坐在沙发正中,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大肚子秃顶男人,被打断好事也没恼火,淡定将身上的女人掀开。
他早已知道进来的年轻人就是陈轻舟,是来负荆请罪的。
朝远远坐在人群之外的郑子俊招手:“到这边坐。”
听见这话,沙发旁边的几个中年男人,全都拢拢衣服往旁边靠,在大肚子男人旁边让出一个空位。
陈轻舟再次朝郑子俊看去,发现他和上次在禾川KTV时完全不一样,像个没有生机的提线木偶,一步一顿走过去坐下。
郑子俊刚挨上沙发,大肚子男人就十分亲密地搂住他脖子。
“好儿子,爸给你出气,”他用目光觑着陈轻舟,“你说想怎么办他就怎么办他。”
屋内只有陈轻舟一个人站着。
其他人或躺在女人雪白细腻的大腿上,或匍匐在她们细腻的胸膛上,都不怀好意地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郑子俊被桎梏着脖子,冷冷地抬头看陈轻舟。
就一眼,他又低下头,语气里透着哀求,“让他走吧。”
“哈哈哈哈哈哈!”
郑茂凯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领头大笑,接着其他人也跟着附和笑起来。
“那怎么行!”郑茂凯卡着郑子俊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用手控制他左右转动头部,“儿子,你看看,这些爸爸的兄弟……”
他顿了下,看见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的女人。
又补充,“还有好妹妹,可都是为了你来的,你一句话把人打发走,他们岂不是白来一场。”
“儿子,老爸从前怎么和你说的,唱戏要唱全套!”
郑茂凯神色狠戾,他把杯子里填满酒,命令郑子俊,“把这喝了,清醒清醒,再说说想怎么办。”
郑子俊低着头,始终不正眼看陈轻舟。
他生硬又艰涩地接过酒杯,但手一抖又把酒杯摔在了沙发上。
酒水撒了父子俩一身。
“我去换件衣服。”
郑子俊想起身离开。
“不许去。”
郑茂凯强硬的把郑子俊拽坐下。
明眼人都能看出郑子俊那一杯酒是故意摔下的。
房间内空调开得很低,冷气缭绕,气氛在酒杯摔下的那一瞬间被冻僵。
坐在郑子俊旁边的一个粉色衬衫,尖嘴猴腮的男人,很会来事。
眼观鼻鼻观心,他拍着巴掌大笑,“大侄子这一杯酒摔得妙啊。”
他起身走到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女人身边,一脸奉承地笑道,“咱们哥几个又搂又抱,都把东道主忘了,看来子俊是想给她玲姨谋点福利。”
“这样,郑哥,咱把这机会让给玲姐,让玲姐想个主意怎么样!?”
郑茂凯朝女人看过去。
姚玲一脸无所谓,举着纤细修长但明显能看出年龄手,欣赏自己染得鲜红的指甲。
郑茂凯一掌拍上自己后脑勺,装作十分懊恼地说,“对,就该这么办。”
两人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当年姚玲起家的钱还是他借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姚玲的势力早超过他,如今还肯给他三分面子出面替他解决这事,当然要顺着台阶下。
反正威吓这个小明星,在禾川找回他郑茂凯场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女人一袭黑裙,及肩短发,本应利落干练,但她眼波流转,却多了一分风情。
“嗐,既然郑哥都发话,我也就不客气了。”
“行、行、行,随意。”
郑茂凯又捞会刚刚被自己推走的女人,摆出再一副不干涉的模样。
将滚圆的肉脸埋在女人的脖子中,嗅着馨香的气息,**裸的目光一会看向身边人,一会在陈轻舟和姚玲身上打转。
姚玲是《碎骨》最大的投资商,在这之前也投资过多部电视剧电影,娱乐圈几乎人人都认识。
陈轻舟以前就在别人凑的局上见过她,但没有接触过。
陈轻舟脸上的微笑天衣无缝,看不出一点瑕疵,他主动倒了两杯酒,递过去,“玲姐,我敬你。”
姚玲斜坐在沙发上,细高跟挂在雪白的脚背上晃悠,眼神妩媚盯着陈轻舟。
把手搭上陈轻舟的手腕,接着又推开,“我说要喝酒了吗?”
酒杯里的酒是满着的,那么一摇一晃就溢了出来,沿着杯壁流进手心,又黏又滑,恶心至极。
陈轻舟起身,想把酒杯放下。
可姚玲又把他的手拽回,顺势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把酒杯拉到自己眼前。
反复无常,“但我也没说不喝。”
她手指从陈轻舟虎口滑过,旋转一圈,接过酒杯,一字一顿的说,“我要你陪我喝、交、杯、酒!”
“哦~”
屋子里的男人从温柔乡中抬起头,起哄。
“还是玲姐会啊。”
“来一个吧。”
“快点。”
“喝了这酒,之前有什么就一笔购销。”
……
陈轻舟的手心还是一片濡湿,不知是摇晃出的酒液还是汗水。
昨晚女孩帮自己挡酒的身影闪现在眼前,明明只是一天之久,却恍如隔世。
他抓紧杯壁,稳住轻微颤抖的手,扫视包厢内的众人,最后将目光投向身前的女人。
自如地向她举起酒杯,“我的荣幸。”
郑子俊双手捏着沙发边缘,死咬着下唇,他惊诧地瞪大双眼,对陈轻舟就这么屈服无比讶异。
——
深夜的北城还是车流如织,处处都亮着灯光。
这个点燕云俱乐部甚至比陈轻舟刚来时还要热闹,豪车如云,衣香鬓影往来其中。
陈轻舟离开包厢,粗暴地扯开外套,随手扔进垃圾桶。
纽扣随着他动作掉了一地,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响声。
他一路往外走,只想着离开这里。
直到出了俱乐部大门,看见四通八达的道路,他颓然在路边蹲下,意识到离开也没用。
他无处可去。
“不是我让他……我爸做的。”
陈轻舟身后落下的影子的阴影处传来人声。
郑子俊双手垂在身侧,像个木桩一样站着,嘴张张合合,可没再说出一句话。
他上次在KTV和周不凡斗殴,带着一身伤回去,他虽然只字未提发生了什么,但郑茂凯在禾川那地方算是手眼通天,动动手指头,事情经过就全明白了
陈轻舟站起身,但没有回头,他听出了声音是谁,“看出来了。”
郑子俊和郑茂凯在包厢里的相处根本不像正常父子。
郑子俊就像他爸的一个娃娃,被揉搓捏瘪,偶尔焕发出自己的意识,也会被立刻打压下去。
陈轻舟对这种不正常的亲子关系再熟悉不过。
“我明天就要去美国了。”
郑子俊鼓足勇气,握紧拳头,终于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就是想,请你帮我和千帆带一句话,就说,我不是……”
“就说,不是恶心……”
郑子俊说得断断续续.
最后握紧的手终于松开,“就说,我天天跟着她是因为想跟着她。”
陈轻舟一直站在被黑暗笼罩的角落,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陡然一亮。
“我会的。”他回过头,说,“我走了,你也离开吧,别再回去。”
陈轻舟扯开勒得人窒息的领带,沿着蜿蜒的小路向前走,终于走到一片有路灯的地方。
“恭喜你。”他在心里默默对郑子俊说。
“也恭喜我。”
恭喜自己原来还有一个地方可去。
陈轻舟在打车去医院的路上给江朝回了个电话。
“解决了。”他平静地说,简单的三个字概括今晚发生的一切。
“行,你现在哪?钟总知道你回来,要见你一面。”
江朝平铺直叙,没给陈轻舟片刻缓冲时间。
“能推倒明天吗?”
陈轻舟刚给天天发过消息,知道林千帆把他和乐阳都撵走了,自己一个人待在医院。
他怕林千帆没人照顾,想早点赶过去。
“你在哪?”江朝又问了一遍。
陈轻舟听见电话对面传来微弱的女性说话的轻颤声。
接着江朝就说,“钟总说她可以赶过去。”
出租车已经在路上堵了半小时,这个点虽说车流依然不少,但毕竟不是通勤时间,堵车还是很不常见的。
陈轻舟犹豫了一会,手撑上驾驶座的椅背,问,“师傅,前面怎么回事。”
“车祸,”司机师傅耐心颇好,打开车载广播听相声,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云淡风轻地解释,“交警来疏通了,估计还有二十分钟就好,别着急哈。”
“听见了吧。”陈轻舟对着电话那头说,“如果她要去,三十分钟后在北城一院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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