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接触须臾,世界似乎静谧一瞬。
“老师你真的最好了!”
尹元湛的话回荡在治疗大厅内,季知春同牧野,隔着不足十米的距离,两厢对望。
她率先别开视线,低下头笑着说:“我一直是个好人。”
说着,轻轻拍他下:“行了,工程师来了,我要开始实验了。”
尹元湛缓缓起身,看眼站在门口的牧野,小声告别:“老师,那我走啦。”
略一点头,转眸瞧见牧野放下双臂,朝机械走来,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路过她身边,脚步一顿,却又什么都没说。
这次实验,格外安静,牧野像是没什么精神似的,半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两句。
她自然也识相地没在多说什么。
时间很快过去,她终于迎来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假期。
可惜,休假时间就像是银行卡里的余额,眨眼就没了。
周一,十一点半整,老袁办公室,门把手轻轻转动,院领导笑呵呵地第一个踏出,抬手拍拍跟在他身后,步伐略显僵硬,季知春的肩膀:
“小姑娘,好好干,我还是很看好你们这样的年轻人。”
扯扯唇角,她露出个笑,目送院领导离去,胎教正要回去,老袁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别忘了。”
略略侧身,勾出个笑来:“知道。”
刚刚院领导和老袁的一唱一和,不断在她脑海里浮现。
“小季啊,跟你商量点事。上次那件事吧,院里也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是这件事儿它过去就是过去了,也没必要揪着不放,闹得那么大。”
“病人来医院住院,家属情绪不好。一时冲动做点错事也是常有的,咱们作为医务工作者,也得体谅家属。”
“因为一点小事把家属告上法庭,对医院的影响也不好。医院是个大家庭,做什么事儿得多为院里面想想。”
“我知道这事儿不是你告的,但你不是牧总亲自带的实验者吗?看起来和他挺熟,你跟他说说。”
“更何况这件事你也没有受到什么实际上的伤害。”
.......
凭什么?
垂在体侧的手不断攥紧,她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着。
凭什么?病人家属造谣没成功,却要她来原谅包容?
凭什么?身为医务工作者就该遭受病人的污蔑、诽谤?
凭什么?这明明是对她职业素养和人品的双重抹黑!
甚至于再严重些,对她职业生涯都有影响,却用轻飘飘的一句,
“这件事你也没受到实际的伤害。”
轻轻带过。
所以她的委屈不重要,她的清白无人在意,
灾害者是弱势者,就可以高枕无忧,受害者是强势方,就该忍气吞声。
所以,凭什么?
但,
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在安全通道的楼梯口里,紧紧抓住扶手。
纵使有再多愤懑,再多不甘,她!——
又能怎么样呢?
院领导笑眯眯地跟她说,有件事和她商量。
是商量吗?
有拒绝的余地吗?
不容置喙的温和语气,老袁在一旁暗暗施压。
多冠冕堂皇的谈话。
当年费了多大劲儿,学了多久考进来,现在看起来像个笑话。
她又不能丢工作,就算没有生存问题,李女士就得第一个跳出来不同意。
吞咽下,她抬脚缓缓上楼。
“喂。”肩膀猛地一沉,转眸看去,杜玉荇搭在她肩膀上,笑眯眯瞧着她:“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老袁跟你说啥啦?”
撇撇嘴,她笑道:“他说给我涨工资你信吗?”
杜玉荇翻个白眼,直起身连上两个台阶:“他给你涨工作量还差不多。”晃晃手中盒饭:“你的饭我也给你打来了,走吧。”
笑笑,抬脚跟上杜玉荇的步伐,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天又长了些,周五临近下班的时候,阳光一片姣好地挥洒,窗外蝉鸣声嘶力竭地叫着,徒惹人心烦。
季知春这两天病人算不上多,老早就忙完,坐在窗边,呆呆看向窗外梧桐下斑驳的光影。
该怎么和牧野说呢?
她想想都觉得有些发愁。
如实相告?
说自己不想告?
“季知春。”慢慢悠悠的咬字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往后看去。
牧野双手插兜,懒散地站在她身后两米远的地方,目光落在她身上,略一挑眉:“想当树懒?”
语调上扬,听起来又闲又欠。
心中有事,她反倒不知该怎么开口和他呛声,沉默片刻。
“牧野。”
“季知春。”
俩人挺有默契地同时开口,抬眸看向牧野,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扬扬下巴,示意她先说。
季知春犹豫片刻:“还是你先说吧。”
牧野没客气,上前两步站到她身侧,半靠在窗台:“我呢,也没什么特别的,就之前那个大姨。”
她身形一顿,抬眼看去,牧野在她身边懒散地站着,不知在看些什么。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线,以及微动的喉结。
“法务已经整理好材料起诉,过不几天,他们应该能收到传票。”
说着,他垂着眼慢悠悠看过来:“不用太感谢我。”
似乎是有些欣赏她错愕的神态,他慢里斯条地重复一遍:“不用太感谢我,热心市民应该做的。”
生怕她真的不谢他。
顿了顿,她斟酌开口:“其实,我也想说的,是这个问题。”
“牧野,能不能...不告了?”
牧野视线落在她身上,半响没说话,久到她脖子仰得都有些发酸,方才淡淡开口:“为什么?”
“或许而是因为我这个人道德感比较高?”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将信将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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