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衍的院子
重华看到司空衍正在整理包袱，司空公子素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压根就不会收拾。司空衍换了一身衣服，重华看她，启唇问道：“你要回长公主府。”
傲娇的司空公子手一顿，轻飘飘送她一个字，嗯。
果然惜字如金，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重华站在她的门口，屋外的光线进来，逆光落在重华的身上，脸部轮廓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流光，红衣的阴影在地上勾勒出唯美的曲线，这一切让重华更添上三分朦胧，七分神秘的美感。
司空公子抬眸，看着重华那半张精致的脸，线条优美勾勒出轮廓，她也看到对方的唇角蠕动了几下，似乎有话要说，不知从何开口。
她居然把自己摁在水里，让自己清醒清醒。
清醒了，十分清醒又明确，就是不喜欢二殿下。以前是不喜欢，现在极其厌恶至极。
要不是当年亲爹为了救二殿下的母妃，也不会失踪多年，她也不会被人在后面指指点点。
她犯得着去做司空家的公子吗？诚然做司空家的二公子，好处多多，有一个宠弟的大公子在，天下首富还是司空家的亲家。
二殿下有皇帝心疼，又有皇后娘娘宠爱。她凭什么要和自己抢重华的宠爱，平日里一副与人为善，谦虚好学，像个小孩姐。
虚伪做作！
她更喜欢三殿下天真烂漫，可爱又软萌，从小就崇拜自己，她唯独不喜欢黏着慕灵谙。
三殿下常说：【灵谙姑姑气场太强了，好害怕，表哥你天赋卓越，以后是皇族第一人，你可要保护我哦。】
司空衍从小就讨厌一切围绕在慕灵谙身边的人，男的，女的，小孩，老人一律都防范。反正慕灵谙只能是她的，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司空衍不想看见重华，她站起来去门口等着，她已经把信鸽放出去了，慕灵谙马上就来接她，她以后再也不来了。
重华见她眼尾一抹殷红，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她在想灵谙师姐，平日怎么教成这副倔脾气？明明是她没有尊卑之分，没事找事。
二殿下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她失去了母妃的庇佑。
相同的身世，做不到惺惺相惜，也可以做朋友。
真是搞不懂小朋友的想法。
她偏偏喜欢成日哭哭啼啼，又菜又爱闯祸的三殿下。
三殿下每次见到灵谙师姐就腿软，谁能想到司空衍娇气包，次次去哄着三殿下，那一个主打兄妹情深。
司空衍路过她的身侧，还往旁边走了几步，绕了过去，就如同她像洪水猛兽。小孩子的喜恶总挂在脸上，她写满了我很不喜欢。
“我让你走了吗？”重华立马叫住她，语气不容拒绝。司空衍身子像是被定住，感受着重华靠近她，重华的手落在她肩头，重华的阴影落在司空衍的脸上，“你回去做什么？”
“找一个师父比你好。”司空衍少有坚定的声音，不似之前的软糯，重音落在比你好。
“比我好？”重华笑了笑，她细数了一下江湖上比她厉害的，谦虚点十个。说句不谦虚的，一只手有没有都不知道。
“嗯。”高傲的司空公子这一回只用鼻音做了回复。
重华走到她跟前，她的手放在她的下颌，看着她那双紫瞳，倒映着自己。看着她的紫瞳被自己完全占据，连她都没发现她的语气中也有一股淡淡的酸劲，较劲，“这世上谁比我好？”
“有一人，比你温柔，比你漂亮，比你武功好，身份比你尊贵。”司空衍面无表情地说道，她垂眸扫了一眼重华的掌心，她现在不配用手贴在她的下颌，司空衍从嘴里吐出一颗龙眼核。
红褐色的龙眼核落在重华掌心里。
好拽！挑衅她！
重华：......
司空衍又吐出一颗龙眼核。
这就是故意的。依她受不了委屈的性子，她早就咬重华了，但是重华敢把她摁进水里，她敢咬一口，她绝对敢打断她腿。
重华皱眉，她将两颗龙眼核给扔了，伸手将司空衍的手腕握住。重华的态度很强硬，“除了灵谙师姐以外，你再说出一人。”
似乎有那么一刻，司空衍在她眼里读出一句话。
怎么可以去找别人？我允许你去找别人吗？
“我不想你做我师父了。”司空衍说道，这就是真心话，她也是有自尊心的，“你把我摁进水里的事情，这事我记下来了，我会记一辈子。”
“那你想做什么？”
司空衍：......
她无法否认，内心最深处，她是希望重华不同意，强势地留下她。她喜欢强势霸道的人，这样很有安全感，安全感。
要是她以后不对二殿下好，那就更好了，而且每次看到重华，她都觉得和慕灵谙有些地方很相似......想到这里，司空衍觉得自己的想法好荒唐。
她好阴暗，她明明是生活在阳光之下，可她的内心永远惶恐不安，度日如年，惶惶不安，在阴暗之中爬行的怪物。
她这只怪物，站在半空之中的碎石之上，看起来周围是一路平坦，她心里知道到处都是陷阱，平坦的路下，不知隐藏着多少黑暗，多少暗箭。
一路之上对她中伤最多的就是身世，它们就像是无处不在的镰鼬，在黑暗之中低语。
她只要走出一步，就会坠入深渊，摔得粉身碎骨。她是一个怪物，不能被人发现，尤其是不能被慕灵谙，重华发现。
否则，她们会无情地抛弃自己，自己又成了一个孤儿。
“那我给你剥一个龙眼。”重华洗了手，将龙眼剥了，晶莹剔透的龙眼递给她，司空衍嘟嘴说道：“我要冰的，否则不吃。”
重华用内力，让龙眼开始冒冷气。
司空衍连同龙眼肉和她的手指全部含在嘴里，司空衍低垂着眸子，她的牙齿触碰到重华的手指。而重华剩下的手指，摸了摸她的下颌肉，“你还走吗？衍儿。”
衍儿，这两个字
让司空衍微微诧异，那缠绕在紫瞳中的阴暗，像是被一束阳光照拂，黑暗褪去。紫色的瞳色缓缓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满意，毕竟重华喊二殿下，永远只是冷冰冰的二殿下。从不喊二殿下的名字，所以她还是在她心里有点不同。
“不说？衍儿，衍儿。”
小朋友不生闷气了，如此乖巧地收起她的神功，重华略带阴霾的心情似乎也好上不少。
司空衍不闹的时候，尤其是吃东西的时候，确实很可爱，一副任人欺负的样子。
怪不得，灵谙师姐天天那么腻歪地喊，衍儿长，衍儿短，果然是教子有方。
“哼......”
“你还哼？”重华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一声哼。
司空衍倔强地看了她一眼，盯着那张面具，想要看到面具下的容颜，将这两年积攒的怨气，不吐不快道：“我不想跟偏心的坏女人住在同一片屋檐下。”
“......”重华怔了怔，很快从这句话明白了什么，傲娇的司空公子需要台阶，瞧她的这副傲娇不行的样子，她忍不住笑出声。
这一声笑让司空衍心里更加委屈，有什么好笑的。
她在慕灵谙面前，那是想撒娇就撒娇，想绿茶就绿茶，想吃醋就吃醋，想什么就什么。在重华面前，她收起了她的娇气，柔弱，表现得很正常。
结果，重华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并不反驳司空衍的话，反而肯定地说道：“我确实是一个偏心的坏女人，还很霸道，你不住也得住。”
司空衍好好的心情又差了，她脱口而出道：“坏女人不仅不讲道理，还带着一张面具，坏透了，我才不要。”
她还想看自己的容颜。
能摘下这张面具的人，只能是她最爱的人。
重华知道这孩子的臭脾气，她又神秘地说道：“衍儿，我很坏又霸道。我想收的弟子自然是要对我胃口的，你知道我选的弟子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
司空衍看着她，就等着对方开口，重华的手指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痕，“我的徒弟自然要听我的话，天赋卓绝，勤奋好学，喜欢撒娇，又自恋，口若悬河，又护着我。偶尔喜欢耍耍小性子来吸引我的注意力。我一喊她的爱称就高兴。”
听着重华的描述，这不就是她。
“这才是我的徒弟。”重华看着司空衍那双纯净清澈的眸子，仿若星辰闪耀，她低声问道：“高兴吗？你还要回家吗？”
高兴，当然高兴，刚才被她摁倒水里的事情，被她一笔勾销。
司空衍用眼神回答了这个问题，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她看着地面，用脚踩了踩，偏要嘴硬，“也没有很高兴，我要回家。”
回家准备拜师礼。
“嗯？”
司空衍不能明说，她有理有据地说道：“明日沐休，我想我阿娘了，顺便跟她说说某些人……欺负我的事。”
“好，那你就回家陪陪灵谙师姐。两日后，你再来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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