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市第一医院,重症病房。
薛柏躺在床上,右腿被白色纱布吊起。
薛韵站在病房外,透过黄色大门的小窗户向里看了一眼,眼睛瞬间红了。
“这样了还瞒着我?”她问高白斐,“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去衡市那天晚上,大半夜,说是没看清被大货车追尾了。”
“大半夜为什么还没回家?”她捕捉到关键信息。
“说是——”
病房门突然从里面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立于墙侧。
薛韵定睛看去,徐礼牧表情凝重地看着她。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不等她开口询问,男人率先出声:“来了怎么不进去?高阿姨,东西给我吧。”
他极其自然接过高白斐手里的饭盒,走到桌子边放下。
薛柏肚子上缠绕厚厚一圈白纱布,几乎无法动弹。听见她的声音,转了转脖子,咧嘴笑了笑。
难看死了!
薛韵眼泪差点流下来,努努嘴,收住情绪。
“韵韵,来啦。”薛柏一字一顿,说得很是费劲。每发出一个音调,嘴角都要抽搐一下。
她吸了吸鼻子,点头。
“抢救了一晚上,昨天昏了一天,今天早上才醒,说话还不利索。”高白斐解释道。
薛韵突然背过身走向墙角,趁他看不见的时候擦了擦眼角的泪。
徐礼牧跟在她身后,想伸手拍拍她的背以作安抚,却被她不动声色避开了。
他轻叹口气,将手中的抽纸递给她。她接过,擦拭干净脸颊上的泪痕,偏头看他,声音带着哽咽的阻塞感,问:“你怎么在这?”
徐礼牧身体明显一僵。
可纸包不住火,事情真相终究会被她知道,他没想瞒着她。
拉着薛韵出了病房,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徐礼牧将那天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原来是每次应酬完,徐礼牧都将自己的熟人介绍给薛柏,为了让他多赚几单。
那天晚上事发突然,黑夜里视线受阻,车子开出去没几步路,就在三岔口的转弯处发生意外。
他第一时间打急救电话把薛柏送来医院。
高白斐赶来,告诉他薛韵出差去了,怕她在外一个人承受不住,才选择瞒着她,想着等薛柏脱离危险了再将真相托盘而出。
他的本意真是好的。徐礼牧着急解释:“我也是看薛叔叔太过辛苦。”
“够了!”薛韵打断他,她深吸几口气,稳定自己的情绪,说,“我知道这事怪不到你头上,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我接受。但是,徐礼牧——”她的双眸凝视着他,语气严肃,“我说过,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我只是希望你能离我的生活远一点。”
徐礼牧嘴唇紧抿,不死心反问:“薛韵,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
是,不该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可他的出现,确实扰乱了她的生活。
也许开始是薛柏动了多跑几单的心思,可以后呢?凡事什么他都要插手吗?
薛韵思量许久,语调平静开口:“徐礼牧,你没出现的这几年,说实话我过得也不错。”
她轻笑,像是自嘲、又像是解脱。
“曾经我也以为没了你、没了你的钱,我会过不下去。可是你看,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吗?我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企图用谎言维持想象的薛韵,我开始接受这一切了。你不该出现,打扰我的生活。”
似乎没想到薛韵会如此这般洒脱坦诚,灼心的话让他声音喑哑,他说:“薛韵,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这就是事实。”
“好,你说你变了,你没了我现在也很好。可是你想想,当初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不是也很开心吗?为什么突然结束?”他问,“别再和我说什么腻了,我想听真话。”
这句话他憋了很久,久到他自己都慢慢接受了她的理由。可如今,他真的想最后争取一次。
薛韵盯着他,蓦地轻笑出声,“还是别问了吧,给彼此留最后一点脸面。”
“你什么意思?你——”
薛韵认命般叹了口气,“那天在星潮,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徐礼牧瞳孔地震,情急之下抓住她的小臂。
“薛韵,你听我说。”
她甩开他的手,褪色的记忆慢慢回春。
那天本是要去给他过生日的,因为挑选礼物晚了些,她到包厢门口时里面气氛很热闹。
正要进去,听见那群人谈及她的名字,她也不知怎地停了下来。
[牧三,这么久了你还没得手啊?你对薛韵到底是认真的还是玩玩?她家可不比当初,你看她现在那爱钱的样子,假装清高!也就你好这口。]
[你不会真喜欢她吧……]
薛韵听见里头哄堂大笑的声音,迈出去的脚慢慢收回。
她就静静站在门口等徐礼牧开口,等他表明态度。
可是好久、好久,久到薛韵踩着细跟的脚渐渐发麻。
[够了啊,笑笑就得了,还没完没了了。]
徐礼牧制止众人,薛韵悬着的一口气慢慢松下。可还没等她推门,他接下来的话却给了她重重一击。
[真当我是个傻的,她长那么好看我亏吗?不就是点钱,小爷我最不缺的就是钱。我可不喜欢勉强人,拿钱哄好她了自然会乖乖上钩。]
[哟哟哟!]
又是一阵大笑,期间伴随着“还是你行”的喝彩声。
她不是不知道落毛凤凰不如鸡。风光不再,落井下石的人比比皆是。
可她以为,徐礼牧至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俩青梅竹马,他在她落魄时出手相助。也许她区分不出那到底是喜欢还是感激,但她那时确实想着,就这样过下去也还不错。
可现实呢——
她站在门口,拳头死死攥着,嘴唇也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咬出了血。
她有点喘不上气,脑子一阵发麻。想冲进去,想破口大骂,可双腿却像是沾满胶水,将她死死钉在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有服务生过来上菜。
薛韵回过神,害怕惊动里面的人,头也不回的逃离了现场。
徐礼牧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他慌张解释:“那天、你知道的,我这人好面子,那群人那样说,我不可能让他们嘲笑我吧。”
“所以你就让他们嘲笑我?”
“你当时为什么不进来?你听到了为什么不说?”
看着他声嘶力竭的样子,薛韵突然想笑。
“好了,小点声,现在还在医院。”
她满不在意的样子生生刺痛着他,他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说:“小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可无论是他们的嘲讽,还是徐礼牧的道歉,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她不想与他过度纠缠,干脆把话说开,“徐礼牧,其实我不怪你,他们也没有说错,我就是这样一个人,爱钱、假清高。他们这样想没有错,你这样想也没有错。”她说,“我也讨厌那样的自己。”
她满脸释然,“所以,就到此为止吧。现在的我很好,我们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可是我过得不好。”徐礼牧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哭腔,他可怜巴巴地看着薛韵,“再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吧,这次我绝对无条件站在你这边。”
“这话你信吗?当初觉得我的身份配不上你,现在就能改变?”她嗤笑,“对我而言,你如今的态度没有任何意义。”
“薛韵——”他唤她,可只有冰冷的眼神回应他。
“好了。收款码打开,这几天的医药费我转给你。”
“你就非得和我划清界限?”
薛韵不语,眼神坚定,那双明媚的眼睛不再有任何会为他浮动的情绪。
五万块转过去,薛韵收起手机,转身走向病房。
“你——”徐礼牧还在背后叫她。
“别跟过来。”
回病房时只剩她一个人,薛韵脸色不太好。
高白斐不敢问,却听见她主动开口说:“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高白斐和薛柏对视一秒,心领神会。
*
接下来的日子,薛韵忙活在家和医院的两点一线,高白斐做好饭她便去送,顺便在医院陪陪她爸。
八月上旬,Calista正式发布了以“重逢”为主题的新品广告,同时沈见川官宣代言身份。
这支广告只有短短三十秒,但无论是镜头语言还是场景布置都美轮美奂,在沈见川的代言下,新品销量暴增。
而薛韵也随着这支广告的传播,知名度大大提升。
讨论她的人变多了,但由于素人身份,网友对她也没有过多认识渠道。薛韵始终保持低调,只是在几个忠实粉丝要求下,偶尔会抽出一点时间拍摄一些舞蹈vlog发布在公共平台上。
至八月底,她的微博收获了小一万粉丝量,随着舞蹈视频被越来越多人看到,评论区夸奖的话也越来越多。薛韵慢慢喜欢上这种受人关注的感觉,更加卖力营业。
而自广告拍摄结束后,她和沈见川也再没联系过。
李感倒是时不时给她分享一些生活趣事,还说等他回月港一定给她带好吃的。
从他那得知不少沈见川的事,也知道他这段时间在休假。
据李感所说,沈见川拿下影帝那天就打算休息的,手头剧本全给推了,但不知为何突然接受了Calista品牌代言。
薛韵没去细究其中缘由,只当他的分享为忙碌生活的调剂品。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到了九月。月港四季变化不大,如果不是中秋临近,她都没察觉薛柏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了。
他的肚子恢复得很好,只是因为右腿骨折一直下不了床。
高白斐照顾他有点吃力,薛韵想着,干脆请个男护工算了。
顺道提了一嘴,被薛柏厉声拒绝:“花那钱干什么,过几天你爸我就可以拄拐杖去厕所了。”
“几天是几天?医生都没说呢,话都让你说了。”薛韵争论道,“就按我说的,请个男护工。”
“你这话就像我瘫了似的。”薛柏说完,还兀自笑了起来,“那你把小牧请来,说不定人家还不收你钱。”
薛韵翻了个白眼,“说不定还把女儿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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