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半夜,孟攸宁感觉到身边人呼吸粗重,皮肤滚烫,心中泛起一阵绝望。

他稳了稳情绪,把江彦推醒,寒声道:“江彦,你又发烧了,好烦啊,能不能让人睡个好觉了?”

江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孟攸宁躺在床侧不耐烦地闭着眼睛,他说:“我去折叠床上睡。”

孟攸宁倏地睁开眼睛,叹了口气,不耐烦道:“你在这躺着,免得一会儿护士又说我。”

说完,他起身往病房外走。

“孟小孟,你要去哪儿?”

“叫医生,要不然看你烧成傻子啊?”

医生护士过来,一量体温,40度5了,又是采血又是输液,忙了一阵。

半小时后,医生拿着肝功能化验的单子,眉头皱得死紧。

“肝脏已经出现了衰竭的迹象,”医生埋头看单子,“这也太奇怪了,昨天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一遍,结果显示一切正常,可就是反反复复地发烧,导致肝脏受损。”

孟攸宁呆愣愣地站在一旁。

医生接着说:“今天上午我会召集国内的专家进行会诊,等有了进展会通知你的。”

孟攸宁点点头,声音冷静得出奇:“谢谢您了。”

“不过,”医生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说出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病情照这样的速度恶化下去,他可能时间不多了。”

孟攸宁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没有回江彦病房,而是走到走廊尽头,把窗户打开。

冷风嗖嗖往里灌,吹在孟攸宁脸上,像被刀子拉一样疼。

远方天空云层堆叠,把初升的太阳层层盖住,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橘色轮廓。

尽管如此,孟攸宁还是觉得好刺眼,刺得他眼睛酸胀,生疼。

站了不知道多久,孟攸宁游魂一般回到病房门口。

江彦手里拿着一张纸,有一个人正在给他介绍:“24小时一对一陪护的,都是专业的,健康证、体检证明都有,您是想找个男护工还是女护工?”

门突然被推开,江彦和那人目光齐齐望过来。

孟攸宁跨入房内,气场森寒:“出去。”

那人瞅了他一眼,悻悻离开了。

“嫌我伺候的不周到了是吧?”孟攸宁抱着手臂,居高临下斜睨着江彦。

“不是,你别误会,”江彦用手肘半支着身子,咳了两声,继续说,“孟小孟,不是那样,”他气喘得有些不顺畅,呼吸声微重,“我是觉得你太辛苦了,这几天都没睡好,而且你还有工作,我也不能一直耽误你......咳咳咳......”

孟攸宁不为所动,事不关已一般看着他咳,等他自己终于平静下来,才说:“也是,还是得找一个,要不然等我走了以后,没人管你了,还好你有钱,用钱能解决的麻烦,都不是麻烦。”

“你在说什么......”江彦怔怔地看着他,“你要去哪儿?”

孟攸宁冷笑一声,把化验单甩在江彦脸上:“肝脏有衰竭迹象,但查不出什么原因。”

江彦捧着化验单,眉心蹙起。

“你可能快要死了,”孟攸宁摇摇头,自嘲般地说,“我怎么这么命苦,还以为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不行了。”

江彦的手颤抖得很明显,喉结上下滑了滑,看得出来很隐忍。

“我不想......看着你死,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跟你的关系,等你死了以后,别人会觉得是我克死了你,那我还怎么找下家啊?”

“孟小孟......”江彦哽声说,“不是的,这检查肯定出错了......”他哽得说不出话了,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还没有确认,也许还有希望呢?”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江彦抬眸望着孟攸宁,目光希冀,“孟小孟,我把钱都留给你,你能不能......能不能现在不要走,万一......万一我还能治好呢?”

江彦说了太多话,此刻惊天动地地咳起来。

孟攸宁脸上没什么表情,站在原地,沉默着不说话。

咳了一阵,终于平复下来,江彦有气无力地说:“如果......如果真的确诊了,如果我真的没几天可以活了,我保证不会纠缠你,我发誓!”说着,他竖起三根手指,举到头侧。

“行不行,孟小孟,”江彦眼中红红的泛着泪光,鼻子堵得厉害,“行不行?”

孟攸宁冷淡地瞥他一眼,决绝转身,大步迈出病房。

江彦一骨碌滚下床,踉跄两下才站稳,没走两步被输液管扯住,他回身把针头从手背上拔下来。

输液管自然垂落在床边,药液一滴一滴在地板上汇聚。

江彦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赤着脚,追了出去。

护士拦他,他像疯了一样把她们甩开,追着孟攸宁的背影,跟了上去。

今天温城的冬天来得早,初雪下得也比往年早,现下寒风凛冽,积雪未消。

住院楼外的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垂得很低。

江彦坐的电梯比孟攸宁晚了几秒钟,他出来的时候,孟攸宁已经走进寒风里,江彦毫不犹豫追了出去。

“孟小孟。”他拉住孟攸宁的衣袖。

孟攸宁顿住脚步,背对着他。

“出什么事了吗?”江彦问,北风打着卷灌进他单薄的衣袖,显得他整个人无助而落寞。

“没有,”孟攸宁断然否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江彦,分手吧。”

“哟!故伎重施啊?”一道不慌不忙语带讥诮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围了五个人,看清为首的那个人面容之后,孟攸宁心中一凛,倒抽一口凉气。

“你来这儿干什么?”孟攸宁瞪视着那个人质问。

“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跑了?”那个抱着手臂,从头到脚把江彦打量一遍,“啧啧,衣服鞋都没来得及穿。”

旁边一人说:“大哥,我就说是他吧,你还不信,十年前我可是跟他好几天。”

江彦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为首的人笑两声,“债主,怎么,这小子还没跟你说?”

“江彦!回去!”孟攸宁冷声命令。

江彦岿然不动,问那人:“什么意思?”

那人摇摇头,指着孟攸宁:“不实在啊你小子,”然后又转向江彦,“他爹欠了我们1000万,后来呢,他爹死了!父债子偿,天经地义,不过吧,这小子倒也还行,就是赚得有点少啊,还了十年了,还差275万,我们想着,你不是大老板吗?连这点钱都舍不得给他出?应该不至于吧?啊?哈哈哈。”

旁边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江彦脸上没什么表情,问:“他说的十年前跟了我几天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滚啊!你们听到没有,钱我会还的,我跟这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让他滚!”孟攸宁刚要动手,两条胳膊被人死死钳制住。

江彦目光瞥了孟攸宁一眼,又转回来:“说吧。”

那人拿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下边嗅了嗅,“意思就是,你当时不是他相好的吗,他们家是实在凑不出钱了,我们就想着,把这小子给绑了,跟你要钱,你那时候不是正好认识了一个大老板?谁知道你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见他们家出事了,连人影儿都找不着了,啧啧啧,没有办法,我们才答应让他分期还的。”

那人点燃烟,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迅速被冷风吹散。

“最近风声紧,战线越长,我们的风险越大,”那人悠悠吐了口烟,“所以,你看,能不能替他先还了?这小子好面子我知道,大不了,让他以后再还你,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

“江彦,你别听他的,别给他钱!”孟攸宁还在奋力挣扎,长腿往前踢,却够不着。

“我要看欠条。”江彦冷声对那人说。

“好说好说!”他叼着烟,从衣服兜里摸索出一张纸,展开亮在江彦面前,“他的字你应该认识吧?你看看,这还有他摁的手印。”

“银行账号。”江彦摸了摸衣服,出来得太急,手机没带,“我一会儿转给你,欠条我要拿着。”

“诶?现在还不能给你,什么时候收到钱,什么时候给你欠条,我们保证以后不会再纠缠他的。”

最后决定,让一人跟着江彦上楼取手机,剩下四人在这里看着孟攸宁。

江彦目光落在孟攸宁身上,对他一点头:“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

“江彦!”孟攸宁叫住他,摇摇头,“不要管我。”

江彦叹口气,“我说过,有什么问题,我来处理。”

没出两分钟,江彦就下来了,气喘吁吁地,身上还是只穿了单薄的病号服,脚上多了一双室内凉拖鞋。

转完钱,江彦拿到欠条,几个人撤走,孟攸宁蹲在地上,脸埋在膝盖之间。

江彦也蹲下身,抱住孟攸宁的头,轻声安抚:“好了,都过去了,欠条拿回来了。”

孟攸宁抬起头,满脸戾气,赤红的眼睛瞪着江彦:“我需要你多管闲事吗?!”

江彦好脾气地说:“你的事对我来说不是闲事,你的求婚戒指我都收下了,你是不是不想负责啊?”

孟攸宁默然不语,江彦耐着性子哄道:“我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是因为怕连累我,急着跟我撇清关系,我不怪你,跟我回去吧。”

孟攸宁目光定定地望着江彦:“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江彦愣怔一下。

“你快死了。”孟攸宁语调平板无波,“我也不用演了。本来还指望你把我捧红呢,现在好了,浪费了几个月时间,你说当情人就当情人,你说当男朋友就当男朋友,你开心,我就配合你,可是你呢?一部戏都没给我!给我一张卡让我刷,又不告诉我密码,就没见过这么抠门的金主。”

“戏我一直在给你挑啊,那张卡,密码是我生日,我不是告诉你了?”江彦声音有些颤抖。

“谁他妈记得你生日?!”孟攸宁咆哮,眼中布满血丝,面目狰狞。

江彦僵在原地。

斜里冲出一道高大的人影,薅住孟攸宁脖领,把他摁到墙上:“你疯了!他还生着病呢!”

路明轩喘着粗气,瞪视着孟攸宁。

孟攸宁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淡淡地说:“正好你来了,你陪他一起去问医生吧,看他还剩几天时间,也好道个别。我就算了,不喜欢生离死别的场面,到时候哭不出来还得被人指指点点。”

说完,他拨开路明轩的手,转身要走。

“孟攸宁,”江彦平静地唤他一声,“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当什么?”孟攸宁喉结动了动,“我刚才不是说了,金主啊,要不然呢?”

气氛凝结成冰。

半晌,孟攸宁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程总。”

他背对着江彦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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