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掷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所有陈设,确保没有任何监听、监视设备,这才落坐在沙发上稍作休息。
从上午的几次靠近来看,沈域似乎没有对自己动手的企图,也没有拆穿自己曾经潜入他房间差点对他下手的事。
或许沈域的目的并不在此,另有其他。
林掷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那双带着笑意的褐色的眼睛。
即便他表现得毫无敌意,林掷也无法减少防备。
在林掷的世界里,除了施袅,人和人之间只有利益交换,没有真情实感,就像她和陈岐山,救她一命只是为了让她更好地为自己做事。
“沈域绝对不能有事。否则你的命,和施袅的命,我都保不了。”
林掷想起陈岐山昨晚的话,垂下了眼。如果沈域的目的不在于对自己下手,那这些举动或许是为了让自己更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罢了。
整个上午沈域都静静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叫林掷。
临近中午,老柴推着沈域过来礼貌地敲了敲门:“林小姐,可以吃午饭了。”
林掷走到沈域身边时,老柴礼貌地让了个身,把推轮椅的位置让了出来:“林小姐,那之后就辛苦你了。”
林掷点点头,接过了轮椅推着沈域向二楼的电梯方向走。
沈域的别墅为了方便轮椅通行,大部分都是宽阔的平地,很少有零碎的家具,一楼和二楼之间还建了个容三人通过的家用电梯,方便沈域上下楼。
沈域的体重不算轻,但轮椅大概是特制的,或者价格不菲,很容易推动滑行,消解了不少沈域的重量。
林掷常年打拳击,差不多能用双眼判断对方的身高体重。她在沈域身后,沈域看不到她,所以她放心大胆的把目光落在沈域身上观察。
肩膀很宽,加之经常用上肢移动身体,肩膀加上大臂发达的肌肉,整个上半身都比普通人要健壮许多。林掷目测了一下他大腿小腿的长度及比例,他站起来的话身高预估至少一米八五。
林掷在心里下意识判断:假如他能站起来,会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林小姐仿佛一直在看我?”身前人突然温和出声。
沈域方才一直没回头,但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语道破了林掷的暗中观察。
林掷迅速收回了目光。
“林小姐会不会也觉得,我这个残废的人很麻烦。”沈域微微回头,留给林掷一个侧脸。
林掷摇摇头,下意识用手捋了捋左耳的碎发,把助听器遮得更严实了些。
餐厅的桌子上已经布好了菜,林掷把沈域的轮椅推到今早看到他的位置,自己在和沈域隔了两个座位的椅子上坐下,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动筷的打算。
“林小姐可以直接开动,用餐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沈域从桌面上抽了张湿巾擦手。
他手指比一般人要长,手臂的青筋一路盘踞到手背,青紫色的血管十分鲜明。
他一根一根旋转着擦拭手指,动作慢条斯理,像是耐心等待猎捕的猎人。
林掷有些僵住,自己的身份并不是客人,为什么会和他同桌用餐。
林掷带着疑惑下意识看了沈域一眼,又迅速地收回了目光,双手放着依然没动。
沈域仿佛能猜透她的想法似的,擦拭的动作没停,笑着望向林掷:“林小姐不用担心,一起用餐是因为林小姐是我的贴身保镖,”沈域在“贴身”这两个字上略微加了些重音,“出行都要形影不离,用餐当然也是。”
林掷沉默地盯着眼前的菜,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做。
沈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让林掷把每样菜都夹给自己一点,林掷照做。
沈域就在林掷面前大大方方地吃了起来,仿佛是在印证菜里无毒,却也不开口点破
林掷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绝,否则倒像是煞有其事似的,便也拿起了筷子。
她吃东西一向不挑剔,不太能品出菜色的好坏,能裹腹即可。
这顿饭她吃得也很克制,只动了眼前的几个菜,吃到六分饱就放下了碗。
她一向不习惯吃得太饱,会影响行动力和思考,加之前天的拳赛她被那个拉丁裔的选手Quinton一拳击到了胃,略吃点东西还是会有些反胃。
沈域连吃饭的动作都带着天然的绅士感,不急不缓,连碗筷碰撞的声音几乎都没有。
林掷想到之前对他的调查,他小时候一直都被教养得很好,直到他妈妈出事……
饭后沈域又扯了张湿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手,老柴不知从哪里出现,带着人过来收拾桌子,林掷则推他回房间漱了漱口,静静等着他接下来的安排。
沈域的镜片上溅了些水珠,沈域取下眼镜擦拭。
他不戴眼镜的时候,那股绅士的柔和感又多了几分,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透出一片阴影,视线因为看不太清所以多了几分迷离。
“我想去院子里坐一坐,”沈域抬起头,就用这种眼神不带遮掩地看着林掷:“林小姐可不可以陪着我?”
-
沈域的别墅有片极其宽阔的草地,草地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植物,空无一物,视线极为开阔。
屋檐一角搭了个大帐篷,投下一片阴影。
五月末的天气带了些暑热,但身后的大门开着,不断泄出空调的冷气,坐在外面倒也不觉得热。
沈域就坐在这片荫凉下静静地看书,腿上抬了条薄薄的毯子。
林掷坐在离他大概两米远的地方,把整个院子环视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异样,随后便安静地把自己当作隐形人,一如她之前习惯的那样。
一连两个小时,沈域只安静地看书,偶尔拿起手边的冰茶喝上两口。
他伸手去拿茶的时候,随着动作会隐隐显出小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沈域拿着茶,向林掷微微举了下杯,用眼神询问她是否要来一杯,林掷摆了摆手。
温度正好,微风拂过,林掷的人生中少有这样静谧的时刻,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这个位置选得很好,会不断有轻柔的穿堂风吹过,四周一片安静,老柴和其他在别墅里工作的人都很讲究,除了工作之外,几乎都看不见他们。
忽然间吹了阵稍大的风,沈域腿上的毯子被风掀起一角,顺势吹落在离他脚边一两米左右的地方。
林掷下意识起身帮他捡起毯子,略微拍打了一下。
草地每周都会修剪,地上并不脏,所以毯子上几乎没落什么灰尘,林掷弯下腰帮沈域把毯子重新铺好,为了防止再被风吹落,还特意在他身下掖了掖。
两人的距离拉得有些近,沈域后背离轮椅椅背还有一段间隙,但他没有朝后避开,就保持在几乎再前倾就要靠近林掷脖颈的距离。
一股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萦绕在他鼻尖,和宴会那晚露台隔间里的味道一样。
沈域情不自禁勾了勾唇角。
有个东西随着林掷俯身的动作从领口里露了出来,还随着林掷的动作闪了几闪。
是条项链。
准确来说,是个戒指,只不过用银色的链条串在一起做成了项链。
“林小姐的项链很好看。”
沈域把视线从项链移到了林掷的脸上,声音带了丝平静的暖意,不动声色观察她的脸。
林掷下意识低头,动作很快地将项链立刻收进了领口,帮沈域固定好毯子,迅速直起身子后退了几步,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在下意识防备。
沈域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
“林小姐好像总是很紧张,”沈域没有再把话题停留在项链上,“是打拳赛留下的习惯吗?”
林掷默不作声,不再看他,拒绝了对话的延续。
沈域很识趣,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林掷不动声色地向后移了移椅子,移出了沈域的视线范围,看着他的背影。
林掷有些讨厌他的关注,他仿佛总能轻而易举地看穿她的动作,猜透她的心思。
她不喜欢这么被人注视的感觉,对她而言太陌生,也太危险。
所幸接下来沈域只是看书,没有再过多和她搭话。
初夏的傍晚天色依然明亮,两人就在外面无言而坐了一下午。
-
六点钟,老柴过来通知他们进去用餐。
晚饭换了一种全新的菜式,林掷没觉得有异,只以为他们这种高门大户日常都是如此。
依旧是两人用餐,隔着两个座位的距离,各自安静吃饭。林掷的胃有些不舒服,晚饭吃得更少了些,几乎没动多少,就在餐桌边静静地等着沈域用餐完毕。
沈域看林掷早早放下了碗,抬头看了眼林掷,也没再开口。
晚饭后,林掷推着沈域上楼,沈域没什么多余的事情,林掷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胃部的不适越来越明显,林掷倒在沙发上,用拳头抵着胃的位置,闭着眼睛忍耐着这阵疼痛过去。
对抗和忍耐,是她熟悉的缓解疼痛的方式。
小时候是父亲的拳头,长大后是拳赛对手的拳头。这么多年,疼痛早已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已经不需要大惊小怪。
她歪在沙发上,脸色有些发白,头也开始有些发昏。
她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想去喝杯水,没想到刚站起来,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她咬着牙冲进洗手间,把晚饭全吐了出来,吐到最后胃里没一点东西,才好受一些。
她把洗手间收拾干净,刚用凉水漱口洗了把脸,就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或许是她此刻脸色太惨白,再加上脸上尚未散去的淤青,模样有些狼狈,拉开门的一瞬间,沈域原本笑着的脸微微滞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关切的神色:“沈小姐还好吗?是哪里不舒服吗?”
林掷此刻没什么力气,只应付的摇了摇头,看向沈域的目光也有些发直。
沈域见她神色不太对,脸上和衣服上还有未干的水珠,看起来像是刚吐过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需要我叫医生过来帮你看看吗?”
林掷摆了摆手,强撑着打起几分精神。她的职责是保镖,总不能让人觉得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沈域看出她是在强撑,把手里的盘子递给她,里面是些各式各样的点心。
“我看林小姐今天都没有吃多少,担心林小姐睡前会饿,所以过来送些吃的。”
沈域把盘子递给林掷,脸上是不掩饰的担心,但没有再过多勉强,“我就在隔壁,一般会睡得比较晚,林小姐如果有需要可以叫我。”
沈域控着轮椅转了个方向,又补了一句:“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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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
手机上多了一条信息。
“已经查到容升的内部动向了,他们正在大量买入盈星的低价股。”
“好,小心些,不要打草惊蛇。等公布前再动手。”
“收到。”
“林掷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但还不完全。她之前的信息应该被抹过,而且抹得很干净,我再想想办法。”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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