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无声地行驶在城市的道路上，两旁的路灯极速倒退，薄雾仿若轻纱被一层层掀开。
李思危降下一些车窗，潮湿、微凉的水汽立刻涌了进来，风将他柔软的棕褐色头发吹起，他支起一只手臂，扶额，看向窗外。
夜色和他们面对的案情一样扑朔迷离，似乎隐隐中显出了条线索，却又让人抓不住头尾。
张有财已经被移交警局缉毒队，他这条线索算是暂时断了。
赵涛的尿检结果显示其确实摄入了FN536这种新型毒品，可是他没有接触过有异味的东西。
难道FN536的异能者再次进化了？能够催生出没有异味的毒品了？
赵涛和张有财又是为什么要约在和平街交易？那家甜品店……
慕辰忽然开口道：“刚刚那位唐小姐提到的发生在这片街区的凶杀案，是第二小组在负责？”
李思回过头道：“是几起针对独居女性的犯罪，根据能量检测结果，凶手应该是未登记的异能进化者，案件危险等级为B级，目前由李慕琴组负责。”
“问她把资料调过来看看。”
“是。”李思危忽然转头对慕辰道：“组长，你不会真的怀疑那位唐小姐吧？她看起来和‘犯罪’这个词有十万光年那么远的距离。”
慕辰的眉毛微微下压道：“犯罪？我可没那么说。”
“那你不会是为了甜品才连续好几天到这里报道吧？”李思危眯起眼睛，用打量犯人的眼神盯着慕辰，提醒他道，“你可是在戒糖期。”
慕辰淡淡道：“可你看起来也很喜欢那里的糕点。不仅背着我悄悄来买巧克力蛋糕，主动要求办理会员卡，甚至连申请表上的个人喜好都填得那么认真，如果你能用这种态度对待工作报告，今年组里的全能奖非你莫属。”
“切。”李思危悻悻道：“我那叫做戏做全套，你填表那么敷衍，是不容易获得唐小姐的信任的。”
“姓名和电话都是假的，再写其他内容有必要？”
“我的个人喜好都是真的！”李思危强调道。
过了片刻后，他叹气道：“哎，你说人和人之间怎么就不能多一点信任啊？对那两位小姐，组长暂时没有办法使用‘通感’吧？”
慕辰：“根据《异能合规使用手册》，在确认那两位小姐有犯罪嫌疑之前，我无权使用通感窥探她们的**。”
“不过，从动作和表情来看——”慕辰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那位唐小姐一定掩藏了什么秘密。”
-
深夜。
慕辰第三次从梦里醒来。
“咚咚!咚咚！”左胸腔发出频率偏快的震鸣，心脏泵出血液，顺着血管游遍周身，抽离某种欢愉的情绪，灼烫和空虚让慕辰感到一阵燥热。
他拿过一旁的闹钟看了眼时间，上面显示时间为凌晨三点半。
奇怪。
他放下闹钟，揉了揉额头。
自己这两天清醒的频率怎么愈发高了？
高医生的叮嘱回荡在他耳边：“虽然你现在需要继续戒糖，但是过度压制身体的**，又会增大你对抑制剂的抗性，在糖分的摄入和抑制剂之间，需要达到平衡。”
慕辰察觉到，自己这两天对抑制剂的抗性增大了，抑制剂的效果在衰减。
他起身，离开卧室来到厨房。
冰箱最上层放着三块盖在透明盒子里蛋糕，分别是熔岩巧克力，巧克力味的布朗尼，以及今天新买的燕麦蛋糕。
慕辰取出那块熔岩巧克力，打开盖子，放到餐桌上。
甜蜜的、带着浓郁巧克力香气的味道离开充盈了整个餐厅。
怎么会这么香？
慕辰拿过勺子在餐桌旁坐下。
咚咚咚！
强劲的心态声开始明显变快，慕辰闭上眼捂住头，这香味几乎令人眩晕。
克制了片刻后，慕辰睁开眼，握住金属勺面挖入蛋糕。
巧克力表层因冷藏变脆，随着勺面嵌入应声而碎，蛋糕胚湿软，快速下陷，里面奶油夹心随着被划开的糕体黏在勺子。
这是一款常温下会更好吃的蛋糕，但经过冷藏后延缓了味蕾的敏感度，让口感层次丰富起来。
入口先是冰凉，蛋糕变得更加湿软，被分解出甜味，奶油则增加了绵密的口感，巧克力逐渐融化，泛出些微的苦涩，继而是悠长的回味。
慕辰感到心跳逐渐平稳，身体开始分泌多巴胺，令人愉悦的满足感浸透每一个毛孔，自己那躁动不安的灵魂得到抚慰。
片刻后，慕辰心满意足地扔掉蛋糕盒子，继而朝健身房走去。
五百六十大卡，是他需要为一块蛋糕付出的代价。
-
新的一天开始了。
对于不同的人，这一天的意义千差万别。对有的人，这一天可能是迎接新生，对有的人，这一天可能是告别过去；有人的生命已经停留在了昨天，而有的人还在为明天努力活着。
唐苏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甜品店。
“苏苏，快来看这条评论，是不是和上次那条是同一个账号啊？”茶茶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完全没有注意到唐苏的异常状态。
“嗯？”唐苏转过头，“怎么了？”
骚扰在变本加厉。
这一次的外卖评论依旧配上了唐苏的照片：“啊，这位糖小姐，想口口她。”
很明显这句话里有一个违禁词，已经被系统自动屏蔽。
“神经病啊，这个人！”茶茶替唐苏骂了一句。
被严重冒犯的当事人唐苏情绪尚且稳定，她疑惑道，“咦，那是个手指印吗？”
茶茶定睛一看，果然在最后一张照片上发现了端倪。这张照片是胶片洗出后经过二次拍照所得，因此照片右上角的一枚灰色指印也一同被拍了进来。
“黑乎乎的，像是刚摸过泥浆一样，这个人的手指可真够脏的。”茶茶评价道。
“先截图保留证据吧，我问问平台的客服，能不能查到这个叫做‘永垢者’人是谁。”唐苏道。
“咦？”茶茶凑近电脑仔细看了眼留言者的账号，那是一条匿名评价，用户名显示的是“永**”，“苏苏，你怎么知道这个人的账号名是‘永垢者’啊？”
“因为——”唐苏有气无力地答道，“他同时给我的邮箱发了骚扰邮件，昨晚我看到后，一整晚都没睡踏实。”说完她摸出手机，将那封邮件翻出来给茶茶看。
这是一封措辞激烈的表白信，发信人署名“永垢者”称她为“糖小姐”，和外卖平台上那条评论特点一致。
信的内容非常让人不适，每三行就会出现和生殖器官相关的词汇，发件人语气轻贱，可以说是粗鄙下流。
同样的，这封邮件还附有几张照片，无一例外都是被偷拍的唐苏，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时间、以及不同的地点——竟然还有唐苏在小区门口的照片。
“天呐！”茶茶惊呼道，“这个人跟踪你？”
“是的。”
唐苏已经意识到了，现实中确实有这么一个变态，一直在暗中窥伺她、甚至已经开始侵犯她的生活。
“那怎么办呢？都这样了，警察还不管吗？”茶茶问。
唐苏摆摆手，无奈地朝着操作间迈动步伐，“大概在雾津市，按犯罪危害程度排名，我遇到的只能算微不足道的小事吧。”
茶茶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面露担忧。
-
异能局，特别行动组，第三会议室。
全息投影投射出一条宽约十米的街道，街道两旁种着粗大的梧桐树，树影婆娑，洒落在铺着金麻荔枝面的花岗岩人行道上。
画面左中间，印着“一点都不甜”几个大字的粉色招牌赫然在目。
画面的左下角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白T恤戴鸭舌帽中等身高的男人，他四下张望了下，推开门，走进那家甜品店。
三分钟后，他怀里抱着一袋蛋糕，推开玻璃门，走了出来。
画面定格在这一幕。
李思危伸手在虚空中一划，画面变为一张白板，上面贴着“9.01音乐厅人质劫持案”的相关线索，一根根黑色线条将这些线索连接到一起，织成一张密集的网。
“赵涛，25岁，职业是自由摄影师，异能为干扰及操控屏幕画面。爆炸案当天，其神经明显出于于高亢奋状态。”
“赵涛被逮捕后，其尿检结果检测出FN536特定代谢物，根据检验科计算推测，案发当日赵涛至少摄入了20毫克的FN536。但是赵涛和为其提供毒品的卖家张有财双方都坚持，自己交易只是普通□□。而且，通过组长的‘通感’回顾，案发当日，赵涛确实没有接触过什么有异味的食物。”
李思危右手一划，画面又切回了赵涛从蛋糕店走出的这一幕。
“双方约定的交易地点，是和平街的第一支巷巷口，原因是这两个人都刚好要来这家蛋糕店购买蛋糕。”
“以上，是本案的案情回顾。大家结合这几天的线索资料，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李思危看向坐在会议桌旁的众人。
组员张明明举手道：“赵涛没有接触过有异味的东西，但是他的尿检结果显示其摄入了FN536，是不是有两种可能。一就是那位幕后的毒贩技能进化了，他修正了自己的毒品会有异味的bug。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赵涛的尿检结果有问题。”
李思危道：“已经让二所、三所交差检验过了，尿检报告也让小青复查过，无问题。”
张明明惊道：“我去，那这背后的毒佬真是技能进化了啊。”
坐在他对面的林小青摇了摇头，“如果他的技能真的进化了，那么这种无色无异味的FN536应该很快泛滥才对，那帮家伙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可是截止目前为止，赵涛这种情况还是孤例。”
“有没有可能FN536的异味被其他物质掩盖了？”一旁的欧阳梦说。
“据目前的资料显示，没有物质能掩盖FN536的异味，因为这是那个人的异能副作用。”低冷的声音从长桌的端头传来——慕辰皱着眉靠坐在真皮座椅里，一只银色的激光笔在他的五指间被转出一道道绚丽的光影。
众人俱都沉默了。
没有办法修正异能的副作用，这是在场每一个高阶异能者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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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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