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霖一时不知该生气还是该笑。
“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你还是想想怎么让她也付出代价。”
“我?对抗左薇和她背后的整个集团?老板,我是人,不是神。”夏霖觉得这个想法本身就荒谬得可笑。
佘庭淡然一笑:“去开下门,到点了。”
夏霖打开房门,赵洺正一瘸一拐地杵在门口,脸臭的像踩到了狗屎。
“赵总?你这是……你腿怎么了?”
夏霖倒吸一口凉气,自从上回任务结束后,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位爷了,此刻的震惊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病床上的佘庭轻描淡写地揭短:“他喝多了,被个神经病扔在大街上,让车蹭了一下。”
赵洺的脸涨成猪肝色:“佘庭,我是来谈正事的,不是来让你揭我老底的!”
“这不就是在谈正事么,夏霖,我们有个新项目要启动,赵总负责主导邦波斯雪山那块地的开发,你就顺带负责一下项目的后勤支援。”
赵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佘庭,你明知道我和她前不久才……”
佘庭打断他:“我的人做事细心,能帮上忙,不然,你也说几句。”
突然被点名,夏霖看了眼脸色铁青的赵洺,只好硬着头皮开口:“赵总,之前我们之间确实有些……不太愉快的误会,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在项目上,我会绝对专业,一切以工作为重,绝不会让个人情绪影响进度。”
赵洺看着眼前一唱一和的两人,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佘总安排的人,自然……欢迎。”
夏霖这才问出核心问题:“我们到底要做什么项目?”
“我们要拿下邦波斯雪山的一块地,开发高端度假村,成败的关键在于拿到林博士的环境评估支持。”
他意有所指地补充,“不过,左薇的团队,似乎也对这块肥肉很感兴趣。”
听到这里,夏霖心头莫名泛起感慨。
左薇来势太凶,搅得满城风雨,逼得佘庭,赵洺这些本地势力也不得不暂时盘踞在一起,互相借力。
一个女人单枪匹马杀到这个位置,让这些眼高于顶的男人都不得不严阵以待,背后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可这感慨刚冒头,就被现实狠狠扇醒,自己祖传的屋顶都快被人掀了,居然还有闲心在这儿同情对手。
佘庭将手边的一张便签扔到她手上:“你现在出趟门,替我去趟城南的古董行交接一幅画,对方是我的一位老朋友,姓黄。”
夏霖接过便签。
佘庭又格外提醒:“东西很值钱,别想着中途开小差,还有……如果觉得画特别沉,别多想,直接带回来给我。”
沉?为什么要特意强调这个?
夏霖也不敢多问,揣着隐隐的不安,来到古董行做交易。
不一会儿,一个满头银发,身着盘扣唐装的老人家走进店里,默不作声地拿出一个箱子,捧出一个用深紫色绒布包裹的长条画匣。
“这是佘老板要的画,你拿好。”
夏霖伸手接过,手臂猝不及防地往下一沉:“这画……怎么这么重?”
老人答非所问:“它认得路。”
“什么?”
“它认得回去的路,送它走的时候你只管走你的,别看它,也别……听它。”
夏霖心里发毛,追问道:“这画到底有什么问题?佘老板只跟我说它有点沉。”
老人咧开嘴:“沉?是啊,时间久了,它越来越沉了,路上小心点。”
说完,他不等夏霖再问,就转过身离开了。
回程路上,夏霖骑着共享单车,心里还在嘀咕这画的重量实在反常。
就在她分神之际,一只橘色的小猫从路边花坛窜出。
“哎呀!”
夏霖慌忙扭动车把躲避,却已来不及,单车失控,人仰车翻。
她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手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顾不上查看伤口,她连滚带爬地扑向几步开外的画匣,紫色绒布已经散开。
“完了完了,佘老板的画……要是坏了可怎么赔得起啊。”
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掀开绒布一角。
画布上是民国纺纱厂阴沉的内部景象。
昏黄的灯光下,数十名女工躬身在机器前,神情麻木。
然而夏霖的目光,却被角落里一个年轻女工牢牢抓住,与其他人的麻木不同,她微微抬着头,神情不是认命,而是深切的悲戚,几乎要破框而出,那双眼睛,也仿佛穿透了画纸,直直望进夏霖心底。
“我要出去……”
一声凄切的呜咽,竟直接在她脑中响起。
下一秒,天旋地转。
浓重的棉絮粉尘蛮横地灌入她的鼻腔,呛得她眼泪直流。
“塌了!厂房塌了!快跑啊!”
更多纷乱惊恐的哭喊与求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夏霖发现自己正躺在土坑深处,后背被湿黏的泥地紧紧吸附,任凭她如何挣扎,身体就像被钉死在地上,动弹不得。
“救命……谁来……救救我们……”
此起彼伏的哭喊声,一声声敲打着她紧绷的神经。
此时,泥土混着碎石从头顶不断砸落,吞噬着她的身体,不过转瞬,泥土已没过膝盖,沉甸甸地压上腰腹,正向胸口逼近。
“咳……咳咳……”
窒息感如影随形,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肺叶生疼。
何晏……何晏……救我……
现实世界,车水马龙的街头。
就在夏霖的触碰到《女工》画布的刹那,她身体一僵,直挺挺地朝后栽去,摔在人行道上。
“喂!你怎么了?我们可没碰你啊!”
路人吓得倒退一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突然倒地的女人,还以为她要碰瓷自己。
“哎呀,没呼吸了,快叫救护车!”
“谁有手机?快打120!”
“这姑娘脸色怎么这么紫?像是喘不过气……”
混乱中穿着灰色连帽衫的身影挤进人群,弯腰伸手,利落地捞起那幅掉落在地的画,卷起塞进随身携带的黑色画筒中。
得手后,那身影压低重心,逆着围拢过来的人流,消失在街角。
而就在此刻,何晏拨开人群。
“让开。”
他快步上前,单膝跪在夏霖身侧,手指迅速探向她的颈侧,触手处一片冰凉,脉搏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糟了……”
她的生命体征正在急速衰退,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居然无法链接到她的灵魂。
她的意识,去哪里了?
“夏霖,醒醒。”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无视周围所有惊疑的目光。
然而夏霖依旧毫无反应,脸上甚至开始浮现出不祥的灰败。
幻境之中,泥土已淹没至夏霖的下巴。
她不住咳嗽:“咳,咳咳咳……”
她快要呛死了!!!
何晏,你怎么还不过来救我?
忽然间,她听见有人在自己耳边呐喊:“一定要有人知道真相,一定要有人……记住我们的名字!”
“记住我的名字,名字是……高……高……”
现实世界,夏霖的身体弓起,她霍然睁开眼,大口大口吸着空气,可能是动作太过急促,随即就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何晏稳稳扶住她不断颤抖的肩膀,急切的喊到:“夏霖?你没事了吧?”
一个全然陌生的口音从夏霖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浓重的乡音,“俺……俺总算……喘上口气了……”
何晏眼神一凛,扣住她肩膀的手指一下收紧:“你是谁?”
那占据了夏霖身体的魂灵被他凌厉的气势慑住,吓得一哆嗦,眼底满是畏惧。
“俺是谁……俺也想知道啊……”
她笨拙地伸手抹了把脸,“俺叫个啥名儿?俺咋就……啥都记不清了……”
“好黑,好沉……呛得慌,喘不上气……她们呢?她们都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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