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羽没说话，大概知道此时说不想也没什么用，只让白芷最近有时间去找他，他会教她一些比试中的技巧。
低阶段的比试里，打斗技巧更为重要，因为修士所掌握的法术有限，灵气也不足以一直维持周身的防护罩。
有免费的师傅在，白芷自然同意，于是从今日到门派比试的十天里，她每天都会去找谢羽指导。
不得不说他是真的想教白芷没半点藏着掖着，十天里白芷的进步很快。
在即将比试的前一天，白芷问他：“大师兄，大师姐会报名参加这次比试吗？”
谢羽想也没想便答：“大师姐不会参加这种比试。”
白芷：“为什么？”
谢羽脸上的表情停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解释：“因为没有人打得过大师姐。”
修真界年轻一辈的天骄里，论天赋心性无人可与浮杳比肩，早年她刚进入玄灵门锋芒初显，不乏有不满她天才之名者，然后最后皆是成了她的手下败将。
他抚摸着左手腕内侧，那一寸长的伤疤，含笑的语气里待着安抚，
“大师姐比你早入门修行，天赋又在你之上，就算大师姐与你一同参加比试，大家也不会将你们两人一同比较。”
大约今晚的风过于温柔了，他竟忍不住与小师妹说起了大师姐的过往来。
浮杳虽说占了大师姐的身份，但年龄其实比这里绝大部分的弟子要小，修仙之路大多五岁便可看天资，其中天赋不错者便可将其送到修仙门派培养。
在浮杳五岁那年以长衡仙尊弟子的身份进入玄灵门时，门内不少弟子对她感到好奇。
与他们这些修真大族的弟子不同，初来玄灵门的浮杳像个瘦巴巴的小乞丐，看在她是第一个亲传女弟子还是长衡仙尊弟子的份上，门内弟子都对她非常照顾。
那时她的性格也不如现在这样冰冷，虽然也时常木着张脸，但大家却感觉有种故作老成的可爱。
后来，也不知什么时候，可能是少女越长越惊艳的五官，亦或是师尊对她严苛的要求，总之少女与门内弟子的关系越发疏远，到如今的见面便会冷场尴尬。
说到后面白芷明显感觉出他语气的惋惜，像是在怀念过去那个弱小需要他保护的大师姐，对现在这个强大冰冷大师姐的不喜。
白芷在心里呸了一声，不管师姐强大还是弱小，温柔还是高冷，都是你能配得上的！
见他看来的视线，白芷笑的温柔问他怎么了，但谢羽只是定定看了她几秒，最后摇摇头没说什么。
在指导结束以后，谢羽被掌门叫走，他人刚走进大殿迎面砸来一个茶杯，谢羽没敢躲，茶杯直直插在他的额头。
没用灵气护体的额头顿时红肿一片，谢羽俯身将地上的茶杯捡起放到掌门手边，然后直直跪了下去。
掌门怒道：“谢羽，你可知我叫你来所为何事？”
谢羽：“弟子知道。”
然而他这干脆的认错态度却没让掌门熄火，反而更加生气，他伸手指着谢羽，满是怒其不争：“我让你不要和浮杳走的太近，你反过来就天天和白芷待在一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得不到浮杳的喜欢就退而求次开始喜欢白芷？还是在把她当？”
“我没有！没有把她当替身！”
“没有？”掌门冷笑，“没有你激动什么，就你这心思稍微有点心计的人谁看不出来，还以为你自己藏的好好的？”
谢羽这次没说话，只是脸色苍白的厉害，原本挺直的背也不自觉弯了下去。
掌门叹了口气，总归是自己的亲传大弟子，再不争气也是自己的弟子，他劝道，
“为师当初劝你远离浮杳，是知道你们两人没有可能，她有那样的天赋心性又不差，不会去沾染凡界的情爱。
你长衡师叔新收的那个小徒弟不是善茬，心眼多的比起我这个掌门只多不少，别以为你是在利用她，到最后你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看着自己这个没啥脑子，偏偏还想法众多的大弟子，掌门也是头疼的厉害，话一说完便挥挥手让他赶紧滚，看着心烦。
谢羽依言退了出去。
等人离开，掌门所在的思闲峰立马安静了下来，打扫看护的门童皆被他提前支走，他仰头看着头顶的横梁，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掌门起身，御剑朝长衡仙尊所在的玄灵峰而去。
掌门的意外到访令长衡仙尊略感惊讶，两人虽是出自同一个师尊门下，但关系一直说不上好，距离掌门上次来此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
长衡仙尊给他倒了灵茶，问他来此的原因。
掌门没喝茶，开门见山道：“师弟若是忙到没时间教导门下弟子的话，不如让给我算了。”
长衡仙尊放下手里的茶，目光看向掌门，听他继续说，
“我知师弟不喜管理门派事务，这么多年来我担任掌门一职勤勤恳恳深怕哪里做的不好，令师尊失望。师尊最初满意的掌门人选本是师弟你，可你因师姐逝世沉湎悲伤，对门派完全不管不顾，最后是我替你接手了这个位置。”
长衡仙尊没有说话，只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他心情极其不佳，看着明显上门讨伐的掌门，他道：
“所以掌门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不想再坐掌门这个位置，要还给我吗？”
掌门笑呵呵道：“师兄我来此，不过是希望师弟多花些时在自己弟子身上，总不能让我这个掌门的大徒弟占了您师尊的身份，去教您的弟子吧？”
话说到这里长衡仙尊才算明白他来此的目的，随口敷衍了句算是应下了掌门的请求，掌门也知见好就收，道了谢后离开了玄灵峰。
玄灵峰啊？掌门御剑停留在半空，看着这座玄灵门内最大最高的主峰，玄灵门的名字便是来源于此。
在主峰后面，一座四季冰封白雪飘飘的子峰落入他的视线，想到最近打探出来的一些消息，掌门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
要不了多久了，长衡仙尊，玄灵门，还有渡劫飞升的名额，都该是他的！
*
是夜，一个难得的圆月。
正在调息的浮杳感受到殿外阵法的波动，然而却没收到来人的玉简，打开门一看，却与谢羽对上目光：“谢师弟？”
谢羽：“大师姐可有时间陪我月下走一走？”
浮杳还没来得及询问他来此的原因，听到他的问话后犹豫片刻，点头同意。
浮杳：“师弟此刻过来，可有要事？”
两人并肩于月下行走，月光投射下来在地上落下两片交错的阴影，谢羽勾了勾嘴角反问浮杳：“没事就不能来找师姐吗？”
空气安静了几秒，才听浮杳解释：“只是我与师弟关系生疏，除有事商议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原因。”
“关系生疏啊？”
浮杳不明白他重复这句什么意思，她仔细回想了下自己与这位谢羽师弟的关系，感觉用生疏可能还不太准确，两人关系可能只比陌生人好些。
不过同门一场，说是陌生人也过于生分了些。
她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也知晓对想要亲近自己的人不能太过冷酷，于是她主动开口：“凛霜峰的月亮确实比别处亮些，师弟若想来此观月只管来便是。”
见他突然望来的目光，浮杳不解。
谢羽：“师姐……五日后与清云门的比试，你也不参加吗？”
浮杳不知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自六年前开始她便不再参加门派比试，浮杳一边猜测他的来意，一边回答：“不参加。”
谢羽自然看出了她的疑惑，很快谈起了别的话题：“近日我和众位弟子在教小师妹修炼，听闻不日后举行的比试，小师妹也报名了。”
两人与月下并行，若忽略浮杳面无表情的脸当是一副浪漫的月下画卷，然而全程只谢羽在说，浮杳安静不言。
谢羽：“小师妹虽然天赋差了些，但自身坚韧好学，悟性不比师姐差多少。”
浮杳淡淡地应了声，谢羽扭头看了她一眼，由快速移开，这反应落在浮杳眼中，让她想起自己与白芷相处时，她也总喜欢这样看她。
她真有那么令人害怕吗？
单纯的大师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听见谢羽的声音传来：
“其实说起来，现在的小师妹和大师姐刚入门那会挺像的，都是对修炼懵懂无知，遇到问题喜欢找我。”
他说着眼底带上回忆的色彩，伸手比划着，“我记得大师姐刚入门那会，还是这么小小的一只，因为年龄的原因还叫过我几声师兄，不过后来被掌门听见给纠正了。”
浮杳没打断他说话，只是眼底带着疑惑，她不记得自己幼时曾找谢羽指导，对他口中说的师兄也无印象。
身侧的谢羽突然停下，浮杳也跟着停了下来，她想，是该让谢羽师弟回去了，今日她的剑术还没有修炼。
“师姐。”
谢羽转身看她，双手突然朝她伸来，浮杳动作比他更快躲过，同时皱眉看着神色有异的谢羽，不知何事他的眼底泛着血色，浅浅的魔气萦绕在他面部，分明是入魔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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