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冉文静听的时候只觉得想笑。
她弯起唇角，看向卢克斯的眼神显出三分讶异：“卢克斯，毕竟各位远道而来，我以为各位至少知道我们两人的分工。”
卢克斯挑挑眉：“我知道，一个负责专利研发，一个负责专利售卖。”
冉文静摇摇头笑了：“那看来您的信息有误，我们并不打算售卖专利。很高兴得到贵司的青睐，但是我们暂时也没有出国的打算。”
这一句话一出，有人忍不住皱起眉头，显然和他们最初的打算不同了。
但是卢克斯的神色依然没有半点改变：“你们不喜欢米国？还是说，你暂时没办法理解大哥大在全球通讯领域的地位？”
“我相信摩拉是个很好的公司，我也相信摩拉公司未来的发展一定气势长虹，但是我的确没有离开祖国的打算。”冉文静平静道。
【很可惜，但是没关系，现在拒绝无非是因为没听到价钱罢了】
卢克斯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理解，很多人都有故乡情怀，你们毕竟还年轻，那么关于专利的售卖，我想你们可以再商量一下。”
“最近很多人希望找我们购买专利，但是由于我们自己也需要使用，所以我们暂时不打算售卖。”冉文静解释道。
很显然，卢克斯根本没有听完的意思。
他太自信了，只是微笑着开了口：“每个专利发明人都这样说，我们理解，这是各位待价而沽的手段。但是没关系，或许你想先听听报价？”
许久的沉默。
卢克斯挥挥手，示意身边的秘书将报价单递过去。
“我们可以给出很优厚的条件，你们应该清楚，技术始终在更迭，换言之今天还很实用很领先的技术，过些日子可能就会一文不值。”卢克斯循循善诱。
冉文静垂眸看过去：“五百万？”
她将数字念了出来，笑意渐深：“抱歉卢克斯先生……”
“如果可以直接将专利售卖给我们，我的意思是不保留你们的使用权，这个数字可以翻两倍。”卢克斯气定神闲。
两千万。
对于这个时代的大家来说，两千万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很多人一辈子都不敢想象这样的数字。
甚至比冉文静和俞城最初的估值还要高上一倍，足以见得摩拉公司有多看好这件专利。
卢克斯太懂了，没有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诱惑。
他的双手交握覆在桌上，看向冉文静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志在必得。
冉文静却只是含笑摇了摇头：“抱歉，我想你误会了，卢克斯先生。”
卢克斯的表情微微变了。
“我们不是来售卖专利的，相反，我们想要和各位谈个生意。”冉文静笑意渐深。
卢克斯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他下颌微扬，神情倨傲：“如我所说，冉女士，我并不认为二位有和我们谈判的本钱。”
“倘若不是有这个专利，二位甚至没有机会和我们沟通交流。”
卢克斯显然是带着任务来的，而此时冉文静的一次次举动完完全全地将这些都打破了。
他现在心情相当糟糕。
冉文静却像是完全没被这些气氛感染，她的笑容很冷静：“卢克斯，您能带队千里迢迢而来，就意味着您相信这个专利的未来。”
卢克斯第一次认真审视冉文静。
她生就一张过分漂亮的脸，明明不施粉黛，偏偏让人移不开目光去。
这张脸实在是太有迷惑性了，一时之间让他忘记了，能够将这样的项目研发出来的人，本来就不可能是个花瓶。
“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坐在平等的地位上谈一下呢？”冉文静语气温和地笑道。
许久，卢克斯勉强点了头：“你说。”
“谢谢。”冉文静浅笑。
冉文静提出的方案并不算夸张，专利的使用权估值是之前和俞城一起算过的，尽管如此，卢克斯还是狠狠皱了眉——
“我确认一下，你的意思是，你需要我们现行的五个专利，换取你们的一个。”
“对。”冉文静冷静颔首：“我想您应该也做过专利估值。”
卢克斯快被气笑了。
“使用权的互换不是这样的，我们并不是在谈售卖。”卢克斯蹙眉。
“您会给排他使用权吗？”冉文静问。
【虽然眼下世界范围内还没有专利授权出去，但是按照未来的发展也许会给到其他人呢】
【这样算下来，如果我们拿到对方的独家使用权授权，也不是坏事】
卢克斯的大脑飞快地转着，却显然不知道眼前的人已经将他的心思全部看在眼里了。
冉文静专注地看过去：“我们可以接受非排他的使用权授权。”
“哦？”卢克斯挑了挑眉。
那就意味着不仅是发明人可以使用，他们也可以给其他人授权，换言之冉文静这边完全无法形成技术壁垒。
“当然相对应地，我们也会保持非排他性使用权的授权。”冉文静扬了扬唇角：“很公允吧？”
卢克斯心说公允个屁。
可是现在他们也没什么其他合作方可以选，毕竟能够研究出这个专利方向的全球也只有眼前这两人而已。
也正是因此，总部已经下了死命令，这次无论如何都得将专利带回去。
专利没带回去，带回去个授权也不是不行吧。
想到这里，卢克斯微不可察地点了头：“可以，授权期限呢？”
冉文静立刻转头看向俞城。
“三年。”俞城道。
【三年后，技术又无法形成壁垒了】
冉文静松了口气，专业方面的问题交给俞城，简直是再放心不过了。
这次的合同签下来时，卢克斯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甚至有潮意。
他谈过太多生意了，这样出乎意料的倒是头一遭。
“你们是打算自研手机吗？”离开时卢克斯忍不住问道。
冉文静笑了笑：“对啊。”
“这生意不好做啊，你们只是碰巧能拿下来一个专利，有了谈判的本钱。但是往后需要投钱的地方还有很多，恕我直言，最优秀的研究员就应该在最好的公司，我们可以给足培育的土壤。”卢克斯道。
他的话明显是对着俞城说的。
俞城唇角噙着笑：“现在也可以。”
卢克斯的神色相当意味深长，半晌方才按了电梯，轻轻摇了摇头。
他见过太多不自量力的创业者，将所有的钱投进去，最后赔的血本无归。
冉文静和俞城看起来聪明，其实也不过如此。
……
冉文静和俞城一起回了趟厂房。
还没到门口，就听到里头正在吵架，声音根本压不住。
“我都说过了，咱们不能图一时的利益，现在的确是有专利了，但是如果专利卖了，我们怎么可能还有后面的钱？”李胜利沉声。
“我们不要后面的钱，我们都听说了，很多人都想买。”
“对啊！有钱了才能说后面的事。”
“可不是？胜利哥，我们出来跟着您干都多长时间了，总得见点亮。”
“到底能卖多少钱？这个得民主决定吧！”
李胜利显然急得不行，又劝了半天。
他的声音压得低，其他人的倒是愈发吵嚷：“不行，我们接受不了，胜利哥，您就直说吧。咱们厂是不是您现在没有话语权了？”
“胜利哥，这是我们打下来的江山，我们拿下来的专利，要是我们都决定不了，您还干嘛要跟着他们干啊？”
“对啊，不要以为有钱就怎么样，要是没有我们他们是什么啊……”
“你们不要忘了，当时如果没有俞哥没有冉老师，我们这厂都要倒了！”有人的声音也跟着大了起来。
“对啊！而且如果不是俞哥，很多技术难题现在还没攻克呢，有个屁专利。”
“不能忘本啊……”
“要是我说，你们是既得利益者当然不说话，那什么股份是不是你们偷摸分了？”
“哎你怎么信口雌黄呢！”
眼见着众人都要吵疯了，冉文静轻轻敲了敲铁皮门，看向众人的表情很平静：“我方便进来吗？看你们都在聊。”
吵架现场被抓包了，众人的表情相当精彩，看向冉文静和俞城的眼神也讪讪的。
倒是冉文静和俞城都没什么反应，只对着李胜利笑了笑：“怎么，今天不忙？”
李胜利摆摆手，示意出去说。
众人匆匆散了。
冉文静跟着李胜利到了厂后身，忍不住笑了下：“看着挺难做的。”
“是啊，不好做。”李胜利惆怅地点了根烟，烟雾在指尖缭绕开来，他眯起眼睛轻轻叹了口气：“难啊，本来我以为大伙心是齐的，都琢磨着怎么能把这专利用在咱们自个儿的手机上。现在看来……哎。”
冉文静许久没有见到颓唐的李胜利了。
她看了李胜利片刻，忍不住问道：“今天没怎么看到来问的人。”
“对，但是之前有人报过价了，给的不少，大伙有心动的也难免。”李胜利看向冉文静：“你们知道多少钱吗？”
“多少？”冉文静看他。
李胜利比了个四，摇摇头：“那可是四百万，很多人都动心思了，觉得要是拿这些钱回来再滚一滚，将来靠卖专利活着也挺好。”
冉文静忍不住笑了：“那看来今天的消息还是不能透露给大家。”
“什么？”李胜利问道：“哦对了，我听你们说今天要去谈个大生意。”
“带回来了。”冉文静晃了晃手里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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