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辉把她拉到一边撒谎道:“我跟村部早就说好这里给咱们办婚礼,我怎么知道会被她家抢先一步。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村部理论!”
‘她家’指的就是苏家,李家村今年上半年只有他们两家结婚。能‘抢’地盘的就只有苏桃一家了。
方芳虽然气不过,也知道苏桃一家跟村部的关系很好。每次村部逢年过节发猪肉,她爹都会给村部的人优惠,还能送些香肠。当然村子里的村民也能买到优惠的猪肉,就是买的时候少,不如村部买的多优惠多。
“我就知道她会给咱们使绊子!”方芳认为自己被苏桃打压,她确实挖了苏桃的墙角,苏桃的模样身条根本配不上吴辉。
“她穿婚纱就跟大母猴穿婚纱,哪能跟天仙一样的你比呢。就让她在全村人面前丢脸!咱们酒香不怕巷子深何况就在对面。咱们一边庆祝咱们的,一边看她怎么丢人。”
吴辉哪能真去找村部理论,怪就怪他没有提前跟村部打招呼,对于这种事村部协调起来还是挺公平的。要是方芳执意去问,难免露馅。好在方芳没想到其中关窍,跟吴辉耍了会脾气委屈了一阵还是答应往家里回去。
她光顾着盘算怎么报复苏桃,不小心撞到推着手推车的小工,一下子手推车倒在一旁,里面的核桃、榛子和花生撒一地。
小工哎哟哟叫了一声,赶紧把手推车拽到一边开始往袋子里装。另外一个小工过来帮忙,不小心打开别的口袋,方芳和吴辉都看到里面包装精美的糖果盒。
“这里头都是巧克力,是苏家大哥托人从省城买来的高档货,千万别弄坏咯!”
“妈呀,那边还有两大包喜糖呢,都是品牌包装。咱们东家真是舍得嫁闺女啊。”
“嘘,你别乱说话。明天的东家不一样,听说是娶女婿的。”帮着收拾的小工从兜里掏出一把喜糖说:“这是东家提前给的,你尝尝。回头忙完了每个人还有份呢。”
他看到方芳和吴辉站在一旁,以为他们就是明天要办酒席的新人。把手里的糖摸出来两块给他们说:“你们要尝尝吗?”
吴辉尴尬地想要推开他的手,却看到方芳伸手接过喜糖,这位小工看来没少得东家的馈赠,给他们糖的同时还送了一小块巧克力。
方芳沉默地把巧克力放到嘴里,香浓顺滑的口感瞬间弥漫在口腔。嘴里不知不觉产生津液,让她的内心深处更加渴望得到更多的巧克力。
她想起婆婆陈秀芬提前买回来的两包糖和瓜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寒酸,把得到的糖往吴辉手心一塞,问:“咱家不说巧克力了,能有这样的糖吗?”
吴辉知道方芳总想比苏桃高上一头,想起他娘说在二糖厂里直接拿的糖。要是别的他不相信,可他娘就在二糖厂的后勤主任家做保姆,打声招呼弄点糖不在话下。
这会很有信心地跟方芳说:“二糖厂里我娘有熟人,拿的糖指定比这个糖还好。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要是吴辉说跟这个差不多,方芳还能信。要说比这个还要好,方芳真是不信。就她娘连酱豆子都舍不得多盛点的小气样,能拿什么好糖出来。说不准都是糖厂里卖不动的糖。
她转身就往瓦房走去,边走边后悔自己应该把钱要过来亲自准备的。就因为租婚纱拍照片让她浪费精力,把一切都交给婆家,现在看来不尽人意。
吴辉只会听他妈的话,公公又不见踪影。她心里有苦难言。每次她问到公公,吴辉都支支吾吾不大想说。
刘厨子跟在他们身后清楚地知道一切,明白这是新娘子心里不舒坦。要他来说,这个东家的酒席是附近乡里数一数二的好,光是看搭设的棚子和灶台的数量就知道,拿到县城里去也不会觉得寒碜。再一看对方出手阔绰,顿时后悔接了吴家的酒席,还不如到这边当个打下手的,说不准东家一高兴很能赏钱。
反观他这家东家,在市集上遇到的。当时男方妈跟男方一起,为了八个菜讨价还价。婆家妈还要自己提前买好做酒席的菜就怕被他吃回扣。
也就十桌菜,用料混加在一起也费不了几个钱,想贪都没处贪。要不是男方好说歹说,老太太当真会提前买好菜就等着自己带人过去做。
有本事菜也自己炒了最好。
刘厨子慢吞吞地跟在他们后面,觉得女方很可怜。他就不信晾晒场说给人就给人,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是男方说谎。
得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方芳到瓦房正屋里没见到陈秀芬,吴辉喊了一声:“娘,你干啥呢?”
“我这就出来。”陈秀芬疲惫地声音从下屋传来。
方芳没等她出来,先一步来到下屋。映入眼帘的是一地花花绿绿的糖纸,和两桶没有任何包装的硬糖块。
陈秀芬还坐在小板凳上,用手一点点的搓着糖纸把硬糖卷在里面。
她做事太专注,没有发觉门口站着人。包上硬糖后,两头一拧,就跟小卖部里卖的散装糖一模一样。
她呸了一口吐沫星子在拇指和食指上,捻开一张新的糖纸,像刚才一样卷着硬糖,两头一拧。又一块喜糖成功做成。
方芳看在眼里,浑身都在颤抖。指着陈秀芬半天说不出话。
人家二糖厂的糖都是工人们穿着工作服在流水线上制作的整包糖。哪里有婆婆自己包的道理,这根本就不是二糖厂的糖,就是个小作坊出来的黑心货!
“哎哟哟,真叫我大开眼界。”刘厨子憋不住地说:“我帮别人办酒席,没有一百家也有五十家了,还是头一回看到省钱省到这份上的。要我说啊,您想省钱就别办酒席了,结婚证一拿不就成了你家人了么。何苦自己为难自己呢。”
陈秀芬还没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以为是夸赞她节俭。见到方芳来了先是把糖纸往边上一扒拉,甩了甩累酸的手说:“不摆酒席怎么成,村子里人情往来不得花钱啊,我还得把我家小辉从前随礼的钱都挣回来呢。”
“娘!你不是说好在二糖厂拿糖吗?市集上卖的多便宜啊,你怎么、怎么你自己做起来了?!到底是哪个作坊买的,我陪你去退了!”吴辉觉得脸上无光,拦住要走的方芳,当着她的面质问陈秀芬,免得方芳把他也埋怨上。
陈秀芬瞥了他一眼,丝毫不在乎方芳此刻面临崩溃的情绪,洋洋得意地说:“退什么退,这就是二糖厂的糖,嘿嘿,我专门到他们回收的库房里要来的,一分钱没花。”
刘厨子知道回收糖都是市面上流动到不能流动的过期货。中国农民节俭朴实,只要是还能吃到嘴里的东西,就不会拿来扔掉。被扔掉的绝对是不能再放到嘴里的。刘厨子拿起桶里的糖打开,发现硬糖黏在糖纸上不说,还把五彩缤纷的糖纸颜色沾在糖块上。好好的一块硬糖变得黏糊糊不说,还有被印染的乱七八糟。
显然方芳也看到这一点,她阴沉着脸地对刘厨子说:“师傅,麻烦您到外面等一下,我跟我婆婆商量商量,明天的酒席她还想不想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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