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早些年跟在冉阙身边,同他一起打仗,是冉家军三军副总教头。但在“平北之战”中,受了重伤,回乡养了三个月归来时竟然成了婚。索性退居了二线,在宫里和禁军教头一起,做皇子们的师傅。
无边无际地硝烟战场,给江平的孩童乃至少年时期带来了不小的阴影,本就贫苦的家庭,双亲因为战争丧命,长期笼罩在居无定所的不安中,让江平有了一定要当兵的念头。
齐北末年,冉阙带军攻入皇城,抵抗住常安帝的杀令留下了四处流落的难民。江平就是其中一个。那时候的阙安都还叫瑞城,萧安上位之后,便收复了周边城池,并且让其纳入都城,江平就是被冉阙在周边的一个小镇发现的。
那时候他流落至一个以耕田为生的农户家里,农户整家都是齐北人,打仗时候便被杀完了。江平那天倒在农田里,被冉阙抓着脖子拎了出来,到参军就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国家的安稳让江平内心的伤疤慢慢消失,他不相信常安帝,但相信了冉阙,遂入了军。
“冉将军家的小世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差很多啊!”禁军总教头龙河拖着腔调对江平说。
江平的眼光放向远处的骑射场,看着上马都有些费劲儿的冉北,淡淡地说:“兴许各有擅长吧……”
骑射课和武术课是沈明朗最喜欢的课程,任何人也阻止不了他铆足劲儿地往教场冲,但这却是冉北最头疼的课程。
不是带兵打仗倒是没有那么多要求,穿上自己的衣物戴上轻甲,关节处均带有护膝,冉北望向旁边马匹上向他伸手的沈明朗,手要搭不搭。
对于半天上不了马,上了又摔下来的冉北,沈明朗终于感叹道:“你的身体要是有你的脑袋一半够用就好了。”
冉北手脚发热,腮帮子气的有些鼓,他怔怔地看着沈明朗:“你是不是找事儿?”
沈明朗大笑了两声,索性右脚一跨,下了马来,“我有说错?”
“……”
他边说边往冉北的方向走,广阔的马场上,排着数不尽的马匹,草绳做的靶子拍成一排,像整齐的标兵。除了冉北和沈明朗两匹,其余的上面都有着不同的装饰——金鞍,链锁——那是皇家专属的象征。
沈明朗走到冉北的马匹面前,拉紧缰绳,左脚一勾,右脚随即往上一跨,视线便从平视变成居高临下,“学不会吗?”
冉北:“……啊……”
灼热的光线从头顶射下,被遮住的时候,投下一块巨大的阴影。兴许因为在马上,身形显得异常高大,冉北一瞬间失了神。
上天果然是公平的,他在心中感叹。
沈明朗勾起嘴角,“这不挺简单的吗?”
冉北彻底回过神来,“我试试——”
马场上有的人已经来回了两圈,可能因为身高,冉北上脚的时候有些吃力。
“不要啰嗦,抓紧力道的瞬间,右脚起垮,要一鼓作气!”
冉北跟着沈明朗的指挥,踏了上去,只是在跨步的一瞬间,冉北再一次眉头一紧,紧接着脑袋跟着眩晕了起来……
我不想国家大计,只想于乱世的浮尘当中,获得一世安宁。
少年趴在地上,柔弱的身体犹如一摊死水,伏在地上,他仰头,鲜血从嘴角流出,四肢百骸犹如被万千飞钉定在了地上,“是奢望吗?父亲?”他问。
孱弱的呼吸声终究被掩盖,来人挥着马鞭,用脚把少年狠狠地按在地下……
那人说:“生死存亡不是你说了算!”
“你的出生便决定了你将要做的事情……”
“谁不想要安宁?谁不想要!!”
利气从胸口冲出,少年开始剧烈的咳嗽……
我想要!我想要!
“小心!”沈明朗猛地上前,双手拖住了即将落下的身影,被手触碰的臀部紧紧地缩着,在冉北惊慌失措的表情之下,沈明朗将人用力把他往上一拖住,“你在干什么!”
沈明朗紧紧咬着牙,修长的手指青筋暴起,“你到底在想什么!?”
温热的感觉从被触摸的部位传来,冉北拉紧马绳,被推回了马背,他大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烈阳像是远方喷薄而出的火山,阳光似火流中灼热的石头,烫在了他的皮肤上,“我……”
他显然还没有从痛苦的回忆之中缓解过来,兴许是昨夜来人的话语,让他骤然忘却了当下的释然。他似乎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只是看着离去的背影上了马匹,驰骋远去……
沈明朗的声调与往常不同:“学习的重点不是专心吗?等上了马背,有什么让你分神的时间?”
他的语气有些凶,冉北被他骂得有些懵,他的脚稳稳地踩在了脚蹬上,他不明白沈明朗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也觉得沈明朗此刻有些不一样,只是看着沈明朗转身离开了。
“两个小世子看起来关系挺好!”龙河双手插在胸前,偏头对江平说,“不过这并不是好事。”
偌大的皇城之中,皇帝最避讳的便是“勾结”二字,文武百官尚且刻意疏离,更别提现在还看不出所以然的世家子弟。
江平平视着前方,眼神没有丝毫晃动,“六殿下来了吗?”他问。
龙河偏了偏头,只见教场门口来人长声赶来,“报——”
来人是禁军的一个手下,到了两位教头面前便双手握拳单膝跪地,“报告两位总教,六皇子已经到教场门口,马上入场……”
江平头也没回,抬了抬眼皮,“下去吧!”
.
教场的马匹全部都是从城外马场精挑细选来的。等各位皇子选定之后,便送往城外训练场的马厩饲养。等要用的时候,再派人把它牵进来。
试骑之后,众人纷纷下了马,沈明朗牵着缰绳站在序列中,他从冉北差一点落马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乍一看,眉眼还存着愠怒。
冉北和沈明朗并排站着,想试图和对方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以沈明朗平时的性格,这时已经笑着和他相互打趣了,但他并没有。冉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埋着头,乖乖地把手指缩到袖子里面轻轻扣着。
“……”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阵唏嘘声。只见旁边的皇子们相互攀肩,私语了起来。
“六儿这么快就好了?”萧煜恩轻笑道。
旁边有人搭话:“贱命好养活!”
“可不是吗?”
闲言碎语他听烦了,沈明朗拉回了视线。
只见萧祁明缓缓地从大门口走入,他的步伐带着一丝大病痊愈之后的沉重。和其他皇子不同,他并没有穿金戴银,只是穿了一件夏日的薄衫。
浅灰色的轻袍穿在萧祁明的身上,似有一些沉重,硬是把他高大的身量往下压了一截,唯独不同的是,他眉宇之间的英气,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意味,让人有些不敢靠近。
他的靠近让身边的人都闭了嘴。刚才还在议论别人的皇子眼睛看向了地面,只有萧煜恩还仰面笑着。
“六殿下来了?”侍从连忙拉马上前。
萧祁明点了点头,轻咳了一声,然后接过对方手中的缰绳,把马拉到了队伍末尾。
咚
咚咚
大鈡敲了三声,训练正式开始。
骑兵乃是大战中的重要兵种,是指机动性、战略投送能力比较强的士兵及其组成的部队,对于平野所在的北部,大多以马为车,以箭为炮,所以骑射之术,则是除了练武之外的基本。也是世家子弟启蒙之一。
宫里的课程除国学之外均为同一训练。
江平和龙河两人齐并站在十五个人面前。他们两人是常安帝精心挑选出来的,除了训练,还负责考核各皇子的学习水平。此刻的身份抛除了尊卑,只有老师和学生。
整个训练场雅雀无声,呼吸因为压抑或者平缓都变得非常安静,最后是龙河先开了口,“哈哈!好久不见,各位殿下!”
众皇子应答,“龙教头好!”
龙河拿出纸,开始讲注意事项。
除国学之外,其余的课程都是所有的皇子一起上的,不分年龄大小与高矮胖瘦,看似不公平,但也是为了训练大家的作战能力,毕竟战场上,婴童尚且杀之,更别提,年龄相当的各位皇子。
冉北脑袋微偏,本来想看沈明朗,却看见萧煜恩在朝他招手。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此人不怀好意。
“看什么?”沈明朗转头开了口。
冉北:“啊?没什么!”
沈明朗眯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抿着唇往他视线处一瞥,正好与萧煜恩撞了视线。
萧煜恩猝不及防,收回落在冉北腰处的视线,脸上的表情丝毫不慌,他戏谑地朝沈明朗做了个口型——你死定了。
只见沈明朗一直紧绷的下颚线突然松了下来,他回了对方一个极度痞坏的笑脸,嘴唇在空气中张了又张,“试试看!”
大家不觉得朗儿这一章特别帅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生气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