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站在一片花海里。极目远望，都是白得发蓝的花朵，幽幽地盛开在无人之地。极目远望，远处天空与花海共合一色，只留下一道白色笔直的线条。
她向那条线条走过去，走的越多反而感觉距离愈远。她可以尝试跑下去，一直跑下去，但空间也会为她拉长，像两条平行线一样永远不会相会。
于是她停下来。她感受着前方不可触及的地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曾经有那么一只白色巨兽，在花丛里嘶嘶作响。曾经有一个金发女人，她默默地隔着天幕，看巨兽终日哀嚎挣扎。想到这里，她感觉时间都变得失真，眼前发黑，喉咙发紧，跪在地上不停喘着气。
有什么异质性的东西紧紧拘束她的心脏，让她不得解脱。她想反射性去锤心脏，但她也不想解脱，她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感受。
“这……是什么……是什么！”
“头一次感受从未体验的感受，很令人着迷吧。”有人在摇曳的花海中走来，脚步轻柔，身姿也像花一样摇曳妩媚。
“这是什么……”012抓住那人的腿，最后无力地卧下去。
“你想知道吗？”
“我，我想……”
“痛苦。恭喜你，得到人类的一种感觉。人们常常厌弃的情感，成为你奢侈的宝物……”那女人温柔地说。
“我……感觉……是……”
“既然离开，又为什么回来呢？”女人摸着012的脑袋问，“他们已经抛弃了你的存在，走吧。”手用力下压，012脑海里闪过莫名的画面，她和胸口有一张嘴的怪物，黑伞与淤泥，蓝色晶体散发着幽幽蓝光，散落在行星带一样褐紫发黑的光环中闪烁……
012感觉有人在隐隐约约走动，猛地睁开沉重的双眼。
“我去！这个妖孽还活着？”
012疯狂咳嗽，用力捶打胸口直到没有感觉到不适。新鲜的感受啊，但是她又不想体会到更多了。
她旁边是对不认识的成年男女，她在坑底。哆哆嗦嗦地从里面爬出来，发现自己到了荒郊野外。天色渐晚。
“你们俩……”
那俩人光速摇头：“我不认识你！”拉着手准备跑路。
“杨戬、杨婵！我还是能认出来你们的。”
那俩人停住，但远远地和012岔开距离。
“你怎么认出来的？”杨婵咬住嘴唇，对杨戬说，“如果她能认出来，其他人……”
“你叫我妖孽。认识我是妖孽的就那么几个人，虽然你们不是小孩模样。”
“那我为什么不是大哥呢？”杨戬颤声问。
“如果是他，一块石头已经下来了……吧？”
两个孩子默然。
“你们为什么突然长大了？你们的父母……”012一下明白，正是可能他们父母出事，才放任两个小孩来游走。012原本可以直说出来，但看杨婵眼里蓄满泪水，她心一紧，就闭嘴了。
“你们不是逃出去了？为什么要回来看我？”012岔开话题。
“那里总归是我们的家……而且，而且，父亲和大哥都去世了，我希望带他们回来。”
“那只有你母亲被抓走了？天庭为什么留下她做活口？不应该一并……呃。”杨戬愤恨地盯着她。
“如果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那你们现在要干什么？”012撇开眼，若无其事地问。
“我们要干什么……”012见杨戬变脸很快，“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总感觉到，他们会再来……”
“二哥！那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隐姓埋名，从此离开。”杨戬一抽鼻子。
“我们不能这样苟且偷生呀！”杨婵又气又急。
“这又不是我们的错。”杨戬低头，“怪只能怪母亲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的身份，要是早告诉我们，我们有了母亲这样的本领，也不会……”
“你怎么能怪母亲呢？父亲母亲辛辛苦苦养育我们十几年，他们给我们的爱，你没有感受到么！”杨婵更生气了，不解地问。杨戬闭住眼。
“确实。你为什么怪你母亲？”012道，杨婵迫切地望着她，“明明杀你们的不是天上人么。即使你母亲没教你本领，这也不是别人杀你的缘由啊。如果狼要吃掉一个无父无母的婴儿，你是要杀狼还是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呢。”
“但他们不是狼，是神仙！而且……是我们母亲触犯了天条……”杨戬哽咽。
“神仙？”012站直了，“可是我也杀了好几个神仙这样的生物。他们并非不死，说明努力努力也能干掉他们。那么他们的天条……不就是夏商那样的律法？夏商那样的律法不也是一代推翻一代建？你们又不是天庭人，为什么遵守他们的规则。我不明白。”
那两人张张嘴，最后又合上了。
“感谢你的开导，也谢谢你假装三妹为我们拖延时间。”杨戬拱手，“但我现在母亲已经被抓上天庭，你也找不到她找回记忆了。我们俩个孩子也帮不到你什么，但你伤害母亲那么久，也算扯平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嗯。”012点头，看着他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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