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文明的红军太空舰队，在维度战役中奋勇追击，或热血奋战牺牲，或智勇双全凯旋。那些牺牲在太空中的战士们，由存活下来的同志带回地球。有的战士找不到尸体，只能收集船舰的残渣。可即便是个空盒子，也铭刻上战士的名字和基本资料，覆上国旗。
牺牲的战士中，除了重伤不治的，只有一位是在战争胜利后牺牲的，红军舰队的老元帅，坐在办公室里打着盹离去的。
最后一个跟老元帅对话的人是鑫。
回程时，他兴致勃勃地找到老元帅的办公室，跟门口的警卫员敬礼后，进入办公室，见到了正在整理行军记录的老元帅。本来，经过这场最终决战，鑫亲身体会到了老元帅的能力，那种以摧枯拉朽之势群伤无名氏残片、似枯木逢春的奇迹修复船舰、显一览无余敌对目标的能力，已经超越了一代自由民埃舍尔鸫的水平，鑫很想向老元帅请教纳米构造体融合一事，想听他本人讲述如何驾驭这种能力，可当他面对这个和蔼的老头时，却又什么都问不出来。
一向能说会道的鑫，竟在这个时候卡壳了。
老元帅呵呵笑着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身为融合者的书记，也应该要知道的，但有些事情讲究纪律，在尘埃落定之前，这些都没法解密。
鑫点头，换了个话题，问老元帅想吃点什么，等回去就开油锅，做个百八十道道菜给各位战士开开胃。
老元帅哈哈大笑，说：“听鸫说，你是融合者里手艺最好的，下次军里比赛，你去炊事班当个裁判如何？”
鑫忙说不敢当不敢当。
“好了，有罐茶叶我放在茶水间柜子里，没写名字的，罐子是绿色的，你拿去泡一壶，给路过的小战士们分了喝吧。我得继续写报告了。”
“写报告？难道不是写自传！”
“谁会看一个糟老头的啰嗦自传？”
“您别不信，很多人眼巴巴等着呢！”
“军迷是吧？等上十年二十年有机会解密再说吧！”
这就是鑫和老元帅最后的对话。不过，以鑫和门口的警卫员视角，也只能看到这么多。而真正见到老元帅最后一面的另有其人，那便是第一代融合者，埃舍尔鸫。鑫离开后，他便以某种只有融合者能看见的形式，显现于老元帅面前，只不过埃舍尔鸫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老元帅动用纳米构造体，把脑海中的记忆和思维翻录成文字，储存在面前的记录报告上，形成一份只读的数万页文本。接着，老元帅提起钢笔，久违地动手写字，在素白的稿纸上，留下一句字迹锋利棱角分明的话。
埃舍尔说：“希望能够在下个宇宙见面。”
老元帅笑着点点头，闭上眼睛，呼吸绵长，逐渐微弱。
鑫找到了柜子里的茶叶，刚把盖子拔开闻一闻，就听到走廊的惊呼，很多人奔跑的脚步声，团长维持秩序的命令，战士失声痛哭的哀呼，还有旅长的师长的军长的声音。他反应过来什么，丢下茶叶罐跟大部队一同奔向前去。
他看到首长泪流满面，看到政委拿起办公桌面那张稿纸，然后又颤抖地放回原位。
首长握着老元帅的手，长叹道：“老郑啊！一路走好！”
稿纸上写着老元帅的遗言：同志们，未来前景光明、任重道远，让我们继往开来、勇毅前行吧！
****
威廉醒过来，听完鑫自述的归程之事，一时间有些沉默，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他的泪水，早在那个不知名位面的楼梯上就已经流完了，现在听到老元帅驾鹤西去，甚至还觉得，像这样用满腔热血为全人类全宇宙做出伟大贡献的人，能够这样平静地离开他深爱的人们，算得上是幸事。人们不会忘记他，他会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鑫给电视转台到中央新闻直播，正在播放告别仪式现场画面，装载遗体的车队在路上匀速行驶，路两边挤满了送行的人们，有人在高声哭喊，有人在默默流泪，有人向天祷告，有人跪地送行，无一不为这些献出生命的战士流下热泪。
车队行驶时，播音员一直在朗读维度战役的战士纪念稿，讲了数十位立功牺牲的战士的事迹，读了数千字的怀念和哀悼词，最后，她朗诵了老元帅的遗言和简短精悍的展望未来的结束语。
此时，车队最后一辆车驶出市区，进入封锁区域。人们纷纷走上马路，警察们手拉着手维持秩序，现场记者压抑着喉咙中的哭泣，对着摄像头介绍现场情况，当那辆车最终消失在人们视线中，记者讲出了那句数千年前的送行诗：“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最可爱的人，同我们永别了！战士们的血肉为人民铸造了通往光明未来的阶梯，即便未来的路上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他们的事迹、他们的精神、他们的意志会在阶梯上点亮引领方向的明灯，永垂不朽！”
这时，现场秩序恢复正常，人们不再往前移动，某个角落的人群，突然传出一把美妙的歌声。
一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下了山；秋雨里格绵绵，介支个秋风寒；
树树里格梧桐，叶落尽；愁绪里格万千，压在心间；
问一声亲人，红军啊，几时里格人马，介支个再回山。
镜头向人群中移去，找到了领唱的女性，她身边的人也纷纷开始一齐唱起来。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身着常服的、西装的、工装的、特殊制服的，声音大的、小的、尖锐的、低沉的，唱法激昂的、悲痛的、振奋的、轻柔的，全都一齐合唱。歌声如同浪潮，朝更远的街区传去，更多的人加入到合唱中。这个没有伴奏的合唱，竟然整整齐齐地唱完了整段歌曲。
七送里格红军，介支个五斗山；江上里格船儿，介支个穿梭忙；
千军万马，介支个江边站，十万百姓泪汪汪；
恩情似海不能忘，红军啊，革命成功，介支个早归乡。
歌声游响停云，气势响彻云霄，听得人如梦似幻如痴如醉。歌声厚重，承载着人们一路走好的愿望，歌声轻扬，带着战士们的精神魂归故土。歌曲很旧了，是两百多年前歌曲，那个时代唱起歌谣的人看不到现在的光景，曲中的词也没法完全符合现在的场景，歌曲也很新，流传了两百多年，还能帮助人们回忆当年的历史，旋律中的赞颂之情仍能饱满地传达出人们心中所想。就如同当年的染血的红星一般，时过境迁仍旧熠熠生辉，如同穿透云霄的冲锋号一样，时光荏苒依旧振奋人心。
九送红军，上大道；锣儿无声鼓不敲，鼓不敲；
双双里格拉着，长茧的手，心像里格黄连，脸在笑；
血肉之情怎能忘，红军啊，盼望里格早日，介支个传捷报。
十送里格红军，介支个望月亭；望月里格亭上，介支个搭高台；
台高里格十丈，白玉柱；雕龙里格画凤，放呀放光彩；
朝也盼晚也想，红军啊，这台里格名叫，介支个望红台。
歌声唱毕了，但人们的送行还未结束。战士合上了眼睛，但人民会永远铭记着他们的精神。旧时代结束了，新星际时代才刚刚开始。永不褪色的红星，镌刻着**初心的理想和使命，将带领着人们坚定地朝着未知但光明的未来，勇敢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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