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顾站在门外，听着司仪在宣布新婚仪式开始，“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二位新人登场。”
“何顾...我们分手吧。”又是这句话，带着模糊的声音。
在何顾周围不断环绕，像驱除不掉的魔咒。
随着一段舒缓音乐的播放，庄严的大门被缓缓拉开，何顾能感觉室内无数双眼睛向门外望着。
缎面婚纱在聚光灯加持下，宛若太阳初升，波光粼粼的湖面，蕾丝刺绣头纱化身翩舞蝴蝶，新娘坚定且从容走向台上等她的人。
整个婚礼厅吊满水晶灯，白黄两色玫瑰铺在舞台两侧，新娘缓缓走向主舞台，浪漫的音乐将所有目光聚集，成为这对新人幸福的见证。
流程一步步进行下去，整个场馆明明热闹非凡，主持人激情演讲，台下热烈鼓掌，双方父母上台，何顾在此时却听不见任何人说话的声音，连最开始的背景音乐也开始若隐若现。
突然一阵刺耳声音传来，一股脑的冲进双耳，容不得何顾做出反应，只顷刻间就感觉头痛欲裂，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抱头，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
刺耳声音不断放大，在即将超越承受极限时，收音机般的滋啦声开始取代刚才刺耳的声音。
又在一瞬间，所有声音突然消失，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开始由小渐大。何顾抬头环顾四周，刚才发生的一切没有引起在场其他人的注意。
“接下来有请新娘为我们讲述她们的爱情故事。”一袭淡粉色长裙的主持人出现在何顾身旁，眨眼后又回归舞台。
“这段话我准备了很久，为了今天的婚礼也为我期待已久的爱情。”
台上人的顿了顿，虽然看不真切台上人的表情，但洋溢着幸福的语调。“曾经有人说我不够努力的人，我曾一度以为自己是最差劲的那一个，但当我遇到命中注定，发现不用达到她所说的成功，真正爱你的人会越过千难万险来找你，此时的我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开心。我们相互鼓励，从第一次时见面的拌嘴，第一次约会时的甜蜜，第一次争吵时的包容，我们彼此有太多太多的第一次，全部化为勇气，让我们能够站在这里，告诉彼此‘我爱你’。”
话音未落，台下掌声如雷鸣般响动，洁白的婚纱以一抹煞白地诡异感刺入何顾眼中，宣誓的人是谁？她想要知道。
何顾起身，睁大眼睛想要努力看清台上人的模样，周围的水晶吊串反射着场地的灯光，明明台上的主持人五官清晰可见，但台上新人的模样像被打上马赛克，愈发想要看得真切，鬼使神差踏上舞台，越来越近，好像越来越模糊。
眼前模糊身影缓缓开口，“何顾，你不该来的，”新娘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生气，“本来就是两路人，我的幸福你见！证！不！了！”每个字都重重砸在何顾头上。
话音刚落，模糊的轮廓边界渐渐消解，白色头纱随之飘落，这场婚礼的主角得已见到。
眼前的新娘正是三年前分手的前女友——姜茴。另一个人是谁？
“姜姜！”何顾的情绪不受控制疯狂，三年来没有对方任何消息的情况，“你为什么结婚了？我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新人请交换手中的戒指。”婚礼流程还在继续。
“不要！姜姜！姜姜！你听我解释。”何顾乞求姜茴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尽管不合时宜。
全场人都等待着戒指戴在双方手上的那一时刻，并未因为这个事故的出现任何骚动，更像...更像是被屏蔽了声音或者身体。
何顾眼看着戒指从花童手中接过，钻戒在灯光的加持下闪耀度超过任何一盏灯，让何顾感到眩晕。
何顾想要移动身体，意识和身体仿佛被分解开来，不受控制。何顾发疯般抢过戒指，朝着舞台背面，用尽所有力气扔出。
下一秒，婚礼主角们甜蜜的向来宾展示无名指上的戒指。这一次何顾听得真真切切，台下来宾的祝福声像无数根针扎入何顾的身体。
“姜姜！姜姜！”
“姜姜——”何顾在睡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挣扎着坐起。大滴汗珠顺着额头流入眼睛，汗水的盐分刺痛着眼睛，让何顾下意识的去揉眼睛，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关于她的梦，梦境在脑海重播夹杂着真实的回忆。
鼻头不由自主变得酸红，何顾想要控制眼泪不涌出眼眶，泪水滴落，何顾蜷起双腿，缩在床脚，此刻没有了依靠，一次次重复的梦境，到底要何时才能结束。
不知过了多久，当透过卧室的阳光已经温暖了大半个床。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迟，接近十二月底才下了一场几乎见不到雪花的雪，说是雨夹雪好像更为贴切。
按照往年来看这时候早就应下了好几场大雪，何顾透过卧室窗户，昨晚预报有小雪，远处街道被化成水的雪打湿，看不见雪花的影子。
何顾起身走出卧室，到厨房翻了一圈，两根胡萝卜和一小袋土豆。深深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曾经热爱制作美食的人，现在成了外卖的老主顾。
填饱肚子成了眼下要紧事，周围外卖已经被吃了个遍，不想出门与肚子饿这两个想法在脑子里争论起来，何顾干脆转身走到客厅，仰头躺在沙发上，头发凌乱摊在靠背上，闭上眼等待争论结果。
“谁不想沿着幸福走，谁不想一路牵着手...”手机来电声将何顾的思绪扯回现实，桌面上的手机闪烁着灯光，躺在沙发上的何顾探出半个身子，伸手将手机拿起，来电显示黄奕洁。
不用想，她的来电总共分为三件事：吃饭、唱歌、看电影，犹豫一秒后，按下了接听，“老何，今天是否赏脸一起约个饭，最近有个餐厅超级火。”
“这么火的餐厅今天去不得排到后半夜。”据何顾对黄奕洁的了解，临时叫人出去吃饭只能有人鸽了她这一种情况，所以干脆顺着话题逗一逗她。
“嗯...嗯...”长久的沉默暴露了说话的真实性，“好吧，是...是齐许，她突然有事不来了...所以...要去吗？”对面自知理亏的黄奕洁小心翼翼试探着。
“几点？”周末最后一天躺久了也是有点无聊，出去玩一圈解解闷也不错，刚好也在为午饭吃什么而发愁。
“就知道何姐是最靠谱的！”对面听到何顾要去的消息，声音都不自觉的高了几个度，“两点！我保证一点半准时出现在你家楼下接你。”
“你把店的地址发给我吧，我出门买点东西，你也不用再往这跑一趟了。”小法庭因外界不可抗因素提前宣布结果，出门党获胜。
“好哒，那两点店里见哦。”
刚挂了电话，“噔——噔噔”黄奕洁发了店的名称与地址。
“莲香”
地图显示位琅琊路与兰陵路交汇处，虽然店的名称换了，可当何顾看见她再熟悉不过的地址，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动，她刚平静的心再一次被掀起波澜。
她与顾青的第一次约会，最后一次争吵都是在这里。三年时间过去了，何顾一次也没进去过，或者说是一直在刻意绕开这家店。
黄奕洁是何顾从高中玩到大学毕业的朋友，大学不在同一个城市，工作地点巧合地相距六公里。这家在何顾心中有着特殊地位的餐厅，她没带朋友一起来过，所以黄奕洁并不知道这家餐厅关于何顾的故事。
换了也好，总要有些新的改变，就像姜茴也许在某个她不知道的位置，一直幸福着。
手机显示现在是十二点二十二分，出去吃点饭顺便买点蔬菜。
何顾继续躺在沙发上发呆，此刻的内心是什么样的心情，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期待吗？期待抹去旧的痕迹迎接新的生活；是在失望吗？失望关于她们的记忆在一点点消退。
保持同一姿势摊在沙发直到一点整，何顾拖着身体从沙发到卧室，衣柜里的颜色按颜色递增排列，灰的棕的黑的，整整一柜的衣服挑不出一丝活跃的气息。灰色卫衣，黑色阔腿长裤，外加黑色长款风衣，这一身仿佛成了何顾近两年来的固定搭配。
车从地下车库缓缓驶出，在湿润的地面上留下两列清晰的轮胎印，很快，轮胎被混着雪的雨水打湿，与路面融为一体，驶过的车印也被雨水替代，恢复到几分钟前的样子。
三年前分手的那天，像是不停播的电影，在何顾的脑海中放映了上千遍。年轻人因毕业去向问题争论不休，不同以往的互相迁就，在这件事上双方成为自私的化身，谁也不肯退让一步，最终以遵循各自的想法落下帷幕。
可能是岁月变迁和阅历增长的缘故，如今想来，这件事也没有到非要一方被迫妥协的地步上，但在那时看来就是不可调和的矛盾。
与此同时，那些本该刻入心扉的感受在一次次回忆中被冲谈，只剩下遗憾的感觉。何顾是不想分手的，她想姜茴也是如此。
只是年少时都想让对方为自己多付出一些，没有提前预知的能力，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也消磨了挽回的耐心。
冬日的街景处处透露出凄冷，雨雪的加持，让这座魔都竟显得有些荒凉。何顾驱车20分钟到达桃餐厅，网红效应让这家店名声大噪，排队成为常态。
“叮叮叮”推开店家的门，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何顾一眼察觉，只是重新装修后换了店名，真正踏进来没有想象中的不安，就像随意进入一家普通餐厅，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环顾店面，映入眼帘的是接近圣诞，店中央硕大的圣诞树，目测占据整个店面积的五分之一，没有收银台，六张桌子整齐围绕在圣诞树周围，其余的桌子则按照常规布局排列。
店里充满浪漫气息，落地窗上用彩带勾勒出的圣诞树，周围贴上礼物贴纸，浓厚的圣诞氛围让人心情不自觉愉快起来。
“何顾，这里这里。”黄奕洁在位置上挥着手，引得周围人的目光向何顾聚集。有一种上课被老师提问的感觉，看热闹的大家想看看这个“主角”的样子，此刻的何顾恨不得冲过去堵上黄奕洁的嘴。
当然，眼下何顾能做的只有低头快走黄奕洁的位置，脸肉眼可见的变红，像喝醉一样，从没觉得大厅这么长，短短十秒像一小时一样漫长。
“不要在公共场合叫我名字。”何顾咬着牙低声道，脸上的红晕还未消退。
“抱歉抱歉，你看我老忘。”黄奕洁拍了一下脑门，递过纸巾示意何顾擦掉头上的雨水。
“十年了还能忘？”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好啦，给你报复回来的机会，我重新进一次门，咱俩换过来好吧。但我这次是真忘了，谁让咱俩这么久没见呢。”黄奕洁
“姑且饶你一次。”黄奕洁小孩子般的脾气，在让何顾感到无奈的同时也时常获得许多快乐。
“女士，请问需要点些什么。”
“我提前点了一些，你再加点。”黄奕洁说着把她提前勾画的菜单伸到何顾面前。菜单上多了不少新品，她最爱的酿蒸圆子仍旧是招牌。
“酿蒸圆子再加一杯红茶。”看起来很奇怪的搭配，在何顾这里却有着奇妙的味觉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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