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郡主!”
长剑出鞘的声响此起彼伏,待客殿中顿时乱作一团。
恰逢此时,一袭青色长袍越过门槛,“表妹,吃炸药了,这么大脾气?”
是桓七郎!
他褪去大氅,抖了抖身上的雪粒子,身后的将士当即肃着一张张冷脸,将待客殿团团围住。
姜玖敛眉,甩开禁锢,卫妍杳伏地轻咳,脸上一片酡红。
然,不等她喘息,姜玖又逼上前一步,“说说看,此药有何疗效?”
卫妍杳轻蔑抬眼,不敬之色有增无减,“不过是安神的香薰,公主何故这么大反应?莫非,公主之前用过此药,勾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四周逐渐静下声来,殿外的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翳影沉沉,让人心也跟着沉郁了几分。
姜玖按下情绪,须臾,她脸上的怒意便全数消弭,“哦,安神的香薰?你怎知本宫需要安神?”
卫妍杳心中没了底,她缓缓起身,企图找回气势:
“你不需要吗?身心交瘁,自然是睡不好的,猜也猜到了。”
她这话说得巧妙,身心交瘁,哪种交瘁,自然是当事人才能听得明白。
姜玖展颜,眉梢微微扬起,惬意而慵懒:
“天寒地冻,为何不猜伤风?还是温乔彧寄回南梁的家书中,提到了本宫浅眠,让你给本宫奉上安神的香薰,所以你记在心上了?”
卫妍杳咬牙,“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旁人凭什么围着你转?姜姝裳,你没有自知之明吗?”
这话背后的寓意,就很深了。
当初温乔彧费尽心机,为了攀上公主,使出浑身解数,一言一行,想必都在卫妍杳的掌控之下。
温乔彧骨子里有多轻视公主的抬爱,卫妍杳岂会不知?
姜玖正好借此给她添一份赌。
唇角扯出隐隐笑意,姜玖怜悯地抬了抬下巴,“卫妍杳,本宫听驸马说,你自小便倾心于他,你如此讨好本宫,莫非是想追随驸马,来本宫的府邸给驸马做个妾室?”
说罢,她招了招手,示意婢女端来茶水,“放心,本宫有成人之美,这样,你给本宫敬杯茶,待本宫与驸马成婚之日,一定允他抬你进公主府。”
婢女屈膝,刚将茶盏递到卫妍杳身前,便被她扬手打翻!
“呸,你也配?”她气得浑身发抖。
卫妍杳一贯养尊处优,哪里受过此等羞辱?
她嫌不解气,又抬脚踢了踢,后素手一指,“姜姝裳,你恬不知耻,我早听彧哥哥说了,那晚你……”
啪!
没等她说完,姜玖手起掌落,“出言不逊,该打。”
“你……你敢打我?”卫妍杳抚了抚小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姜玖。
“本宫乃南梁公主,教训一个藩王之女,有何不妥?”
她的身姿高出卫妍杳许多,垂眸间像极了睥睨,“再多说一个字,本宫拔了你的舌头。”
卫妍杳终于被逼疯。
她尖叫着拔下头上的发簪,企图刺向姜玖,“南梁公主,与我北魏何干?你敢打我?我父亲都没打过我!”
她自认习过武,必然占据上风,岂料姜玖只是握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她便受不住指尖一松。
发簪“哐当”一声落向地面,姜玖钳住她的下巴,指甲浅浅划过她红肿的脸颊,语气森寒:
“本宫不仅是南梁公主,还是你北魏未来的皇妃,身份高你一等乃上天注定,你如此目无尊上,是瞧不起温乔彧和他的生母,还是你卫氏藩王自命不凡,你一个藩王的女儿,身份比魏国皇子还尊贵?”
卫王功高盖主遭忌惮,一言一行都需格外谨慎,可姜玖却将二人之间的争执转移到了此等纷争上来,且还是当着众多使臣的面,卫妍杳当即吓得小脸一白!
“你莫要胡说,你我之间的事,别往我父亲身上扯……”她匆忙挣脱束缚。
虽然姜玖说得在理,可明面上还不能嚣张至此。
卫妍杳想狡辩几句,奈何她平日里跋扈惯了,真遇见嘴上博弈,终是因说不过而败下阵来。
桓七郎被姜玖逗乐,哈哈一笑,乘胜追击道:
“堂堂北魏的郡主,竟如此嘴笨心蠢,我若是你,哪里还有脸继续在这里蹭吃蹭喝?”
逐客令已经很明显了,卫妍杳被驳了面子,气得直跺脚:
“你……你们欺负我,便是不把北魏放在眼里,我回去一定禀明陛下,届时,有你们好看!”
说完她转身逃之夭夭,身后的爪牙也随之离开。
没了扫兴之人,桓七郎这才招呼着众人入座:
“前几日奉父亲之命出兵兖州,小爷我杀了胡人个片甲不留!这不,终于赶在元日与表妹相见了,表妹,你且随我来别院,我有话同你说。”
说着他朝谢祁拱了拱手,双手搭上了姜玖的肩膀。
姜玖正蹲在地上研究木椟里的药丸,半推半就间被桓七郎拽出了待客大殿。
远离了喧嚣,桓七郎眉心一蹙,“闷葫芦,你方才怎么了?表妹哪里有你那么大的牛劲?你一向行事稳妥,怎的今日如此大意?”
姜玖定定望向桓七郎。
就像谢祁说的,桓七郎自小与公主一同长大,他一眼瞧出了姜玖的身份。
见姜玖不说话,他用肩膀撞了撞她,压低声音道,“行了别演了,说说看,怎么又让你出面了,表妹呢?”
“公主她……”她不知如何开口。
桓七郎盯了她半晌,又哈哈一笑,“瞧我问了些什么废话,入魏自然要有武艺傍身,表妹那个羸弱不堪的小女子,你哪里放心得下她?定是你不松口,这才与她换了身份,是不是?”
不等她回应,桓七郎又将手中的大氅披上她的肩膀:
“不说这个了,闷葫芦,我带你看个好东西,待会儿你瞧见了可千万别感动到哭鼻子!”
他引着姜玖来到公主的江州郡别院,入眼便是开得如火如荼的黄梅。
“怎样?这黄梅香沁人心脾,我应表妹的要求,在那边养了蜜蜂,待明年开春,用这黄梅蜜给你做雪梨酥吃,保准你满口留香!”
姜玖抬眼望向那片花海,纱灯摇曳中,一滴清泪自她眼角缓缓流出。
桓七郎“啧”了一声,接着无奈挥了挥手,“你呀,做回自己时总是这样,半天憋不出一句整话,行了,我知你不喜热闹,你先回房休息吧,待会儿我让人把饭送进房里,如何?”
姜玖吸了吸鼻子,默默点头。
桓七郎拍拍她的肩膀,接着转身离开。
姜玖推开房门,掌灯后静坐在桌案边,思绪慢慢被拉得绵长。
木椟静置在一旁,幽香阵阵,混着公主惯用的香料,交织出诡异的静谧。
姜玖觉得有些热,她以手撑着下颌,闭上眼睛打算小憩片刻,直到有人敲响房门。
“请进。”她微微张口,吐出的字不知为何,竟染上了些靡靡之味。
暗夜里的灯芯燃尽了最后一点光亮,随着噼啪一声,没入滚烫的热油。
房门被人推开,姜玖抬眸,眯了眯眼眶,一颗心止不住跳了又跳。
双目似乎被轻纱遮住,那人的轮廓忽明忽暗,只有熟悉的脚步昭示着,来人并无危险之气。
“你是……谢将军吗?”
不知是困了,还是真的染上了风寒,明明吹来的是冷风,可她仿佛被架上了火堆炙烤,那点微不足道的沁凉根本缓解不了她自胸腔蔓延而出的灼热。
她晃了晃脑袋。
可是越是晃动,她的眼前越是混沌,最后不得已,她只能撑着桌案缓缓站起身,试探着靠近来人。
对方的声音听得不甚清晰,姜玖觉得很是口渴,她想了想,又转身摸索着去寻桌案的茶盏。
“在找什么?”
高大的身影一压而至,这一次,她终于听得真切了,是谢祁。
“水。”仅仅一个字,她仿佛用尽了全力。
“别动,我拿给你。”
他似乎换了灯芯,房内重新被昏黄笼罩。
可姜玖的眼前依旧模糊,她费力睁大双目,恍惚间,一股温热自她唇线缓缓流淌。
“怎么连茶盏都握不住了?以往你可没那么娇弱……”
谢祁轻笑,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轻缓。
渴。
喝茶无用。
明明是生津止渴之物,可丝毫缓解不了她嗓间的灼热。
不对,这种感觉……
她猛然起身,“谢祁,我好像……中毒了……”
额头磕上他的胸膛,她痛得她鼻头一酸!
“小心些,方才吃了什么?”
眼睑被粗粝的指腹拨开,谢祁仔细查验了一番,才道,“不致命,等着,我给你叫医者。”
见他要离开,姜玖倏然拉住他的衣袖。
气息逐渐迷离飘忽,她认真叮嘱道,“让桓七郎请商陆来,记住,只能是…..商陆。”
“好,我先扶你去卧榻上躺着。”谢祁的大掌搭上她发烫的皓腕。
“谢祁,别离我太近。”她的呼吸发着颤,五脏六腑仿佛正在慢慢被灼伤。
而想要缓解这种焚炙的痛楚,眼前的男人,就是最好的良药。
谢祁自然不明白姜玖的用意,但她既然说了,势必有她的道理。
“行,你自己过去,我跟着你。”他刻意拉开距离。
得了自由,姜玖摸索着往内阁走,身后,谢祁将她鬓角渗出的汗尽收眼底,直到不经意间瞥见她逐渐绯红的脖颈,他的心猛然咯噔了一下!
这是……媚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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