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风声瑟瑟，司道和席清的衣袂被吹到一起，猎猎作响。
司道身体呈防御的姿态，眼睛盯着魔尊，她虽在和魔族谈合作，但也要防着魔族突然的攻击。
对面，一身黑色铁甲的魔尊手指交扣，食指在手背上轻轻扣着，像是在思考。
片刻后，魔尊笑说：“骁勇善战是魔族的天赋本能，司宗主这般要求，很不合理啊。不过司宗主既然提出来了，本尊总会好好考虑。”
魔尊目光扫到席清身上，轻蔑中带着些厌恶说道：“你们琴氏的人还真是大公无私，为了补那个破阵，赔了多少命了！你也没几天好活了吧。”
若非琴氏，魔族何至于被困在诛魔阵千年，所以魔尊看到席清，心里是很不痛快的。
原本席清视线都在师尊身上，如今才分出一缕关注到魔尊那儿，语气很不在乎，“还好还好，总归我不会被关在一个地方一千多年。”
魔尊知道席清已经是强弩之末，若说两年前席清尚能以一己之力拦他片刻，现在的席清别说对他有威胁了，要是没有司道在旁边护着，他身上的魔气就足以将席清绞杀。
所以魔尊只是嗤笑一声，并不理会席清，而是看着下面的宗主，问司道：“上次见这些人，他们对你好像没这么防备？”
被魔尊点了的几位宗主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更应该防备的是对面的魔族。
现在有司道在前边挡着，他们最好是回宗门赶紧布置防御。
几位宗主互相对视，意思不言而明。他们御剑而起，却在撞到阵法结界后被反弹到地上。若不是几位宗主经验丰富，及时撤回力道，恐怕要摔在地上。
司道回首看了一眼地面，但没有要撤下阵法结界的意思。
有宗主高声问道：“司宗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准备和魔族同流合污吗？”
宗主们都义愤填膺满脸愤慨，恨不得破口大骂，但因为实力，却只能忍着。
司道本来说话就不怎么客气，这句话更是不留情面，“哦，这些阵法是用来保护你的，省得一会儿你们受伤还得我分心。”她也不确定魔尊会不会和她合作。
事实是这么个事实，可当事人这么说出来，就格外扎心。尤其是这些人还都是整个云洲大陆都威名赫赫的人物。
小院里的宗主们脸色青白交替，却无话可说。
他们没人敢说：“我不需要你保护，放我走吧！”谁知道魔尊是怎么想的。
何况，除了魔尊，眼前还有万千魔族。刚才他们几人一起，想着有司道拖延魔尊，他们合力应该能有机会从魔族的包围圈中冲出去，才会往出冲。
若是一个人，没人会冒这个险。
魔尊听了司道的话，深以为然，那些宗主们对他的威胁确实还不如司道的阵法大。
司道抬手，问下边的人，“要么我现在撤去所有阵法？”说话间，阵法一层层消散。
魔尊右手轻动，神色慵懒，做了个指示动作。这动作宗主们因为心神都落在阵法上没看见，司道看的清清楚楚，但她没打算提醒。
在阵法褪尽的瞬间，无数魔族朝小院冲过去，手里的攻击也顺势落下。
院中的宗主被偷袭的猝不及防，个个身上都受了轻伤。反应过来后才手忙脚乱地掐诀施术，但魔尊派下来的这批人都是跟在他身边的精锐，人数又多，时间不长，那些宗主们就撑不住了。
魔尊像是炫耀似的，带着些得意对司道说：“这里就是你们人族的全部精锐了吧，和我们魔族比起来，怎么样？”
司道蹙眉，还是如实答道：“不堪一击。”
就算把十大宗门所有的长老和高阶弟子都召集起来，人数也远远比不上跟在魔尊身边的魔族，打斗起来更是不占优势。
魔尊颇为赞同地点头，“看来司宗主早知道人族对上魔族的下场是什么。”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提出那个要求。
他一挥手，宗主们和魔族打斗的场景便映在空中，整个云洲大陆的人都能看见。
司道抬手打灭空中的影像，可终究是晚了几秒，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宗主们在与魔族的战斗过程中毫无反抗之力。
魔尊惋惜地看着破碎的画面，“我这可是为了你好，总得让他们都知道你的苦心。”
司道冷声：“闭嘴。”
她不敢说刚才那一幕会对天下人造成多大冲击，至少，多半修行者对魔族的畏惧多于厌恶了。
下边的厮杀还在继续，在魔族兵刃刺穿韩啸的肩膀时，司道出手了。没人看清她是怎么落在韩啸身边的，只是一瞬，时间好像都被定格，与宗主们交手的魔族都被推开到数米外，禁锢在远处，动弹不得。
“把你的人带回去。”司道想和魔尊合作，因此没有下杀手，还留下了缓和的余地。
魔尊瞬间理解了司道心里的想法，唇角慢慢浮起一丝笑容来。他解开司道的禁锢，“司宗主，你的提议我考虑好了，至少三个月内，魔族不会主动进攻人族。”
司情费尽心思才把魔族放出来，没想到眼前却是这种局面，她大声道：“谁知道魔尊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能相信他！”只要惹怒魔尊让他动手，就能毁了这次几乎没有什么信任和保障的合作。
魔尊挑眉，这才看见司情，但他话却是对司道说的，“司宗主也有这个怀疑吗？”
司道点头，“不错。”即便司情不说，她也会问的。
魔尊不仅不像上次破阵而出那样大开杀戒，而且还颇为温和，一再退步，他语气无奈说道：“这要怎么办呢？本尊立个誓？”他以玩笑的语气说道。
司道赞同点头，“这样最好。”
见司道这么认真，魔尊还真抬起右手，简单做了几个手势后一道强大的气压便压在所有人身上。
接着，魔尊朝身边人伸手，旁边的人把打开的卷轴和笔奉上。魔尊在卷轴上书写了几行字就扔到司道手里，“你看看，是你要的意思不？”
司道展开让席清跟她一起看。
魔尊受伤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司道听席清说没问题才说：“我人单纯，怕尊上玩文字游戏。”她在卷轴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引灵力注入，最后才将卷轴封好扔回去。
魔尊带着人离开，笼罩在洛城上空的黑云慢慢散去。
从来没人想过还可以和魔族合作，但刚才魔尊和司道说的话做的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小院里的九位宗主虽是受了伤，却还是舒了口气。
本来他们以为只要他们做好准备，对抗魔族不是没有一线希望，可今日事实告诉他们，若没有司道，他们会命绝当场。司道只有一个，没法护在所有人身边。甚至他们刚才听到了，席清已经没有修为了，为了修补诛魔阵，不止丢了修为，寿命也受到了折损。
这样看来，与魔族达成和平协议反而于他们有利。
司道落回到小院，寒月宗墨宗主环视周边一圈，见大家都低着头，她几步走到司道身边，“司宗主……”
司道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她很少这样直接打断别人说话，但她能猜到墨宗主想说什么。
“魔尊那边我会尽力去斡旋，但大家也需早做准备，不要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
墨宗主点头，“这是自然，司宗主若有需要可随时吩咐寒月宗。”她不是不识时务的人，之前怎么内斗都是人族的事，她是懂得轻重的人。
司道唇角抿出个弧度，“好，有需要我一定找墨宗主。”
墨宗主笑着说：“按岁数我大你许多，不过勉强能算是一辈的，你叫我名字就行。”她继任宗主已经几十年了，也是因为司道做了宗主，才能和她算是一辈人。
司道看着墨文抒的笑脸，虽然她不习惯和别人关系很近，但还是没有拒绝。
看见司道点头，墨文抒笑得更灿烂了，这样的明朗真诚的笑容都冲散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儿，“那么，阿念要不要来寒月宗玩儿？你这个年纪，正是该快活的时候。”
突然被人称呼的这样亲近，司道几乎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叫她。司道早就知道墨文抒其人性格和外表很有反差，墨文抒修的是冰系术法，大多数不说话呢时候看起来都是冷冰冰的，让人不敢接近。
司道停顿半响，摇摇头，“最近没有时间，再说吧。”
被司道拒绝了墨文抒也不难过，“没关系，以后总会有机会。”
墨文抒从这里离开，司道仔细想着墨文抒，这个十大宗门中除了她以外的唯一一位女宗主，也是在她继任道衍宗宗主之前，十大宗门中的唯一女宗主。不说别的，墨文抒想的话，确实很能给人亲和力。
其他宗主也陆续离开，没有人再去质问司道或是要求司道什么，就算是想，他们也没脸说出来。
司道带着席清和司情回了道衍宗，她得坐镇宗门，不能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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