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赐婚

养心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皇帝已换下宴服,身着常袍坐于上首,面色沉静,不怒自威。

平王宁恒站在下首左侧,脸色依旧难看,紧抿的唇线透着他内心的翻江倒海。

而右侧,则是已然换了一身干爽衣衫的凌王,宁煦。

面对殿内紧张气氛,皆因他一人而起,他微垂着眼,神情淡漠。

倒叫人一时之间产生错愕,无法想象方才一幕,他与魏三娘拉拉扯扯在一块,在莲池边引起的轩然大波混为一谈。

可事实就是如此,那些双眼睛盯着,简直是百口莫辩。

这往后传出去,足矣沦为那些官家夫人,城中贵妇茶余饭后的笑话!

想到此节,皇帝眉心不悦,看了凌王一眼。

魏夫人携着魏宁进殿,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

母女二人似心有灵犀,心弦也一紧,可来不及多想,只得依礼跪拜。

“臣妇——臣女——参见皇上。”

闻言,皇帝掠过凌王的脸,声音透着一丝疲倦。

对母女二人说:“平身吧。”

转而目光一转,落在魏宁依旧苍白的脸上,例行公事一问:“魏三娘,身子可好些了?”

“回圣上,已无大碍。”魏宁低声应答,姿态柔顺恭谨。

皇帝微微颔首,不再迂回,直接切入正题。

正如魏夫人所惑,皇帝召见魏宁前来,正是想她将今日之事,当面交代清楚?

“今日之事,朕已听了个大概。”

“只不过内情,无人得知,想必魏三娘你作为当事人,应当清楚发生了何事?”

“听闻有人推你落水,是何人敢大胆包天,行凶作恶。”

“魏三娘你大胆说出来,朕定会为你做主!”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魏宁身上。

宁恒的眼中带着急切与期盼,他希望听到指证,希望能揪出幕后黑手。

也好让这场风波平息,更希望……这一切,最好不是他想到的那样?

他自幼长在宫廷,尔虞我诈的事见得多了。

若此事与身旁那个与他容貌相似、却始终如同阴影般的兄弟有关。

他应做何抉择?

宁恒一丝难以排解的复杂情绪,蔓延到了心尖,不由自主皱眉,望向宁煦。

宁煦依旧垂着眼,仿佛事不关己。

那样多双眼睛看着魏宁,都在等着她一个答案。

她感受到如有实质的目光,心弦紧绷。

深吸一口气,按照之前与母亲商议好的,也是事实如此。

缓缓道:“回皇上,臣女当时背对假山,只觉身后一股大力袭来,猝不及防便落了水。”

“至于…是何人所为,臣女…一概不知,只不过恍惚瞥见一角,迅速消失的衣袂,颜色样式,看着极为普通…应该并非…宫里贵人。”

要知晓宫中等级分明,衣料样式也各有千秋。

可若有心害一个人,用不起眼的衣料掩饰身份,也不是不可。

很显然…这番话得到的信息,实在是少得可怜。

魏宁无法将此事与凌王联系到一块。

可不由自主,她禁不住浮想联翩,凌王何以会这么巧合救了她?

想到宁恒和宁煦的关系,明明血溶于水的同胞兄弟,偏偏境遇截然不同。

魏宁也略听过一些传闻。

当年宁煦迟迟不肯降生,因此熬死了生母,害得静妃那样年轻,香消云殒。

更甚者有人传言,宁恒降生之时,祥云高照。

而宁煦则是,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乌鸟,振翅撞上殿门。

也不知是乌鸟令静妃受惊?亦或是凌王生产不顺?

总之…一切过错原由,也只怪凌王生的时辰不好。

总差了那么几分,生在了子夜,以当年静妃的宠爱,皇上一直不能释怀,将过错怪罪于他。

凌王不得圣心,认定他为不祥之人。

而兄弟二人失和已久,偏偏此刻遇到这等事。

魏宁不敢在想,心跳越来越快,可没有证据的事,她岂能胡说?

她脸上竭力维持冷静,不让自己有片刻异色。

随着她话音落下,殿内静了一瞬。

宁恒眼中闪过一阵失落,眉头皱得更紧。

皇帝的目光在魏宁低垂的头顶停留片刻,又转向宁煦:“凌王,你赶到时,除了落水的魏三娘,可还见到其他可疑之人?或是听到什么动静?”

宁煦这才抬眼,目光平静地迎向皇帝:“回父皇,儿臣途经莲池,闻呼救声方赶过去。”

“只见三娘子在水中挣扎,四周并无可疑人影,亦无其他动静。”

他顿了顿,补充道,“儿臣救人心切,未及细察周围,是儿臣疏忽。”

他承认了“疏忽”,却也将“救人心切”摆在了前面。

皇帝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御座的扶手,发出沉闷的“笃笃”声,每一下都敲在殿内众人的心上。

这“没看清”和“没看见”,使得事情陷入了一片迷雾。

“如此说来,竟是无人知晓那歹徒是何模样了?”皇帝的声音沉了下去,“在朕的宫苑之内,竟有人敢对国公府千金下此毒手,事后还能全身而退,真是好手段!”

这话语里的寒意,昭然若揭,他不是没怀疑过这个儿子!

可到底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堪,可皇家的颜面也不能不顾?

如何把事情平息,又能妥善处理此事,才是重中之重。

正在思忖之际,听到平王唤了声: “父皇。”

宁恒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压抑的激动:“此事绝不能就此作罢!三娘今日所受之苦,险些丧命,岂能因一句没看清,便不了了之?”

“儿臣恳请父皇,彻查此事!严惩凶徒!”

他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身旁的宁煦。

宁煦仿佛未曾察觉,依旧静立不语。

皇帝看着自己两个儿子,一个急切愤慨,一个冷静得过份。

他又看向下方纤弱苍白的魏宁,以及一脸忧色的魏夫人。

魏国公生前门生故旧不少,在清流中颇有声望。

此事若处理不当,必生波澜。

沉吟良久,皇帝缓缓开口:“此事,自然要查。”

“朕会命侍卫和内监处联合详查,今日所有在场宫人、侍卫,乃至赴宴宾客,一个也不落下,务必揪出那胆大包天之徒!”

“只是,眼下却有一事,更为棘手。”他看向平王宁恒,目色里掩不住的深意,却激起宁恒心头的惊涛骇浪。

皇帝声音放缓,却带着更重的压力:“魏三娘落水,凌王相救,本是义举。”

“然,众目睽睽,肌肤相接,已是不争的事实。”

“有损闺誉,亦是事实。”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魏宁和凌王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与权衡。

魏宁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指尖瞬间冰凉。

魏夫人也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宁恒脸色骤变,急道:“父皇!事急从权,凌王救人在先,岂能因世俗之见……”

“恒儿!”皇帝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朕知你与三娘情深,但礼法不可废,人言可畏。”

他看向凌王:“凌王,你可知,你今日之举,虽救了魏三娘性命,却也……误了她终身名节?”

宁煦抬眼,对上皇帝的视线,神色依旧平静无波,只淡淡道:“儿臣当时,只知不能见死不救。”

“若因此损及三娘子清誉,儿臣……愿负其责。”

“负责?”宁恒猛地看向他,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你想如何负责?!”

皇帝抬手,止住了宁恒几乎失控的质问。

他深邃的目光在魏宁、宁恒、宁煦三人之间缓缓移动,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终于,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魏三娘端庄贤淑,凌王救人有功,却也有失考量。”

“事已至此,为全魏家名声,也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他顿了顿,看着魏宁瞬间失血的脸庞,和宁恒难以置信的眼神,缓缓说出了那句决定命运的话:“朕,便为你们赐婚。”

“择吉日,魏三娘魏宁,赐婚于凌王宁煦为正妃。”

“父皇!”

“皇上!”

宁恒与魏夫人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魏宁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瞬间倾覆。

她下意识地扶住了身旁母亲的手臂,才勉强站稳。

赐婚……凌王正妃……

怎么会这样?

她下意识地看向宁恒,只见他脸色惨白,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御座上的皇帝,又猛地转向身旁的宁煦。

那眼神,充满了被背叛的痛苦与无尽的愤怒。

而宁煦,在听到赐婚旨意的瞬间,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依旧垂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正的情绪,只是那紧抿的薄唇,似乎更用力了几分。

他缓缓跪地,声音平稳无波,叩首:“儿臣……领旨,谢父皇恩典。”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养心殿中,也彻底击碎了魏宁心中最后的侥幸。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两眼一黑,差点几乎要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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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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