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我适合什么样的?”
“李姑娘肤色白皙,可以试试这玫红色的。”
“赵姑娘眉目清丽,可以试试这个稍浅一些的。”
又同好几个姑娘搭完话之后,黎鸢微微侧过身去,看向那从一开始就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青衣女子:“张姑娘长得如此可爱,可以试试这颜色更晶莹些的。”
猝不及防被点到名字,张含英神色一怔:“多谢,我就不必了。此番我不是为自己采买这些。”
黎鸢正要张嘴在说些什么,忽然袖子被轻轻一扯,她转过身同那扯她袖子的廖芝走的远了些,廖芝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含英的娘亲前几天前走了,让她一个人静静吧。”
黎鸢:“…好。”
细碎的雪花从铅灰色的天空中飘落,如同柳絮般轻盈。起初还稀稀疏疏,渐渐如同鹅毛般纷纷扬扬,在青石板上堆积起一层白。
黎鸢看了看眼前的大雪,又看了看手中的伞。她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什么人之后,小心翼翼地把伞藏到街角一个不太明显的角落里,又转身走入雪中。
很快,她的发丝和眼睫上便落上了雪花,她却好似无感般继续往前走,直到停在张府门前。那牌匾上尚且挂着白布,和雪融为一体,肃穆又冷清。
她走上前去,轻轻叩响大门:“我是凌府黎鸢,方才在百花阁同张姑娘见过。外面雪大,我今日出门走的急不曾带伞,不知可否容我进去休整一番?”
吱呀一声,那朱红色府邸大门缓缓开启。里头引路的婢女连忙为黎鸢撑起一把伞来:“姑娘请进。”
黎鸢:“多谢,叨扰贵府了。”
厅堂之内,木桌上摆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黎鸢款款入座
她端起茶杯,滚烫的茶将茶杯外壁也灼的有些发烫,驱散了黎鸢指尖的寒意,也让她有些被冻僵的身体勉强回暖些。
张含英从门外缓缓走来,看见黎鸢的一刹便惊呼出声:“黎姑娘衣服怎么都淋成这样了?我比你矮些,我的衣服估计你穿不下…要不你先换上我阿娘的衣服凑合一下?”
提及母亲,张含英的眉目间闪过一抹哀恸,又被她迅速垂眸掩饰过去。
黎鸢顺势点点头:“好,多谢张姑娘。”
张夫人的衣服大多是深色的衣裳,纹样看着也更沉稳些——相较黎鸢这般年轻姑娘,这件衣裳到底有那么一点老气,可穿在黎鸢身上,这深红色竟将她衬得肌肤更为白皙,也凭添了几分大气。
“张姑娘,今日多谢。我方才在客房更衣,观墙上挂着一幅前朝宋修大师的画,你家中可是有人喜欢?”
张含英点点头:“家父生前最爱宋先生的画。只可惜前两日…父亲最爱的一副也不见了。”
“这样啊…”黎鸢佯装思考,片刻后抬眸看向张含英。
“今日你让我进府避雪,还将张夫人的衣服借给我穿。你既然说张大人生前喜欢宋先生的画,我的嫁妆中有一幅宋修大人年少时画的仕女图,不如后日我为你拿来,权当感谢你此番相助。”
张含英连忙摇头:“画作珍贵,姑娘不必如此。“
黎鸢:“有何不可?我也不爱欣赏这些,倒不如留在贵府上,就当作是我对张大人的一点心意。”
张含英犹豫片刻,又看见黎鸢那真诚的眼神,最终点点头:“多谢。”
黎鸢一笑:“是我要谢谢你才对。今日叨扰已久,我这就告辞。”
张含英:“好,稍等,我吩咐下人为你拿把伞。”
思及今日黎鸢对自己友好的态度,张含英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下次出门,黎姑娘切莫再忘带伞了,生病了就不好了,回去之后别忘了喝碗姜汤驱驱寒。”
黎鸢一愣,脸上的堆叠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意:“好,多谢。”
回到凌府之时,已经临近黄昏,黎鸢推开房门。
屋内光线昏暗,叫人看不清楚东西。微弱的灯火自下方勾勒出那高大的身影,凌淮穿着一身深色衣裳,神色极为冷峻,颇有压迫感的站在前头。这般气氛之下,光是瞧上一眼便叫人紧张的冒汗。
黎鸢那秀气的眉毛有些下压,牙齿轻轻咬了下唇。
这般布置和站位乃是大理寺审问犯人的时候才会用的法子,如今凌淮竟然把这套用在自己身上。
黎鸢喉间溢出一声轻哼来:“凌大人看着好生凶狠。”
凌淮步步紧逼走上前来,黎鸢也并不露怯,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凌淮。
他自上而下冷冷的注视着黎鸢,漆黑的眼眸似要将面前的人看透:你今天去哪里了?“
黎鸢:“百花阁。”
没想到黎鸢这般直白,凌淮怒气更甚:“你今天问张含英的事情做什么?”
黎鸢:“…我看到那卷宗了。”
凌淮冷笑一声:“你倒是还挺诚实。”
“我问你,这桩命案与你有何干系?倘若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要去见张含英。既然我说了让你不该听的不要听,不该看的不要看,你为什么还要多管闲事。黎鸢,你居心何在?”
凌淮眼神一转,凌厉看她:“还是说,你同那真凶有什么关系?”
黎鸢似是被气笑:“呵,我好心帮你奔走,你非但不领情反而还要质问我,你就是这般是非不分的做大理寺少卿吗?”
凌淮皱眉:“我告诫过你不要多管闲事。”
黎鸢抬眼看他,眼眶之中怒气似要凝成实质:“是你先疏忽将卷宗带回来,又疏忽让我看见。你告诫我就要听吗?倘若我真是心怀不轨之人,你现在早就要以渎职论罪了吧?”
凌淮一噎,一时找不出半句话来。那冷峻的面色也有些僵硬,直勾勾盯着黎鸢看了好一会,又嘲讽一笑:“怎么,你是觉得帮大理寺侦几桩案子,你便能赎罪了吗?”
黎鸢不可置信看他:“我有什么罪?”
凌淮深吸一口气,似乎已经将这些话憋了许久,今日终于能直白告诉眼前人:“你身为黎清风的唯一的血脉,你敢说他做的那些好事儿你一件不知道?就算你真的不知道,你被他接来京都这几年,也算是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你敢说他贪来的钱一分没花在你身上?”
黎鸢被他一番话说的无从辩驳,只能无力张张嘴,从喉间挤出来一声自嘲意味拉满的笑来。
凌淮可真是会往人心窝上戳。从前安慰人的时候是如此,如今讽刺人的时候更是如此,可惜他怕是早就忘了。
黎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抬眼看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大理寺查了这么久还没查出来结果,万一恰好我就是那个能帮你们的人呢?”
凌淮自知方才言语过分,一时并未搭腔,任由黎鸢接着说下去:“死者之中也有张夫人,谁知道是否牵扯上了什么后宅之事,再者,如今张府就只剩下含英一个姑娘家,许多事情由我出面也好问,也好保护人家姑娘家名节”
凌淮看他一眼:“都是和死人有关的事,你不害怕?”
听他如此问,黎鸢便知这人是被自己说动了,她心下一松,眼中也带了几分玩笑意味:“若我害怕了,你可会安慰我两句?那我也不是不能害怕一下。”
凌淮又被她这轻佻态度气到,有些不耐翻了个白眼。
几息过后,他猛地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黎鸢那副半正经半玩味的样子,审问般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帮我?”
黎鸢笑看他,眼中似有光芒般,手指凑近轻轻点了点凌淮有些肿胀的眼下:“看你为了这桩案子熬的眼都青了,人也憔悴,我心疼啊。“
黎鸢眼中似乎盈着笑意,又似乎幽深而认真,她语气中玩笑意味太过浓厚,凌淮便也嗤笑一声:“看来你还真是一点惧意都没有。“
“怎会?少卿大人明鉴,我可还需要你保护安慰呢。“
凌淮不搭理她,直直擦肩而去。黎鸢暗叹一声,将被合上的窗子打开,让月光把屋子照亮,她又将灯点燃。雪雁见主君离去,便也从门口走进要服侍黎鸢更衣。
可她刚走进,便猛地惊叫一声:“夫人,你头发怎么是湿的…莫不是方才在外面淋着了,我先去吩咐厨房熬碗姜汤,稍等,一会为您烧水沐浴。“
黎鸢点点头,轻咳了两声:“去吧,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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