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的没影了,她想起今晨刚想起的事,问了鸳鸯一句。
“之前在万家伺候姐儿的人还在吗?”
此话一提,鸳鸯和珍珠都稍变了脸色,二人均点了点头,当时事情是珍珠安排的,也是她最清楚一些,斟酌着回答道,“当时人是被送回万家了,应该都还在万家。”
突然问这一句,也是赵鸾鸾晨起看珍珠负责王静则饮食起居之事才想起来的,按理说王静则是有贴身女使的,即便珍珠再关心,也不会直接插手姐儿的事,除非是原主要求的。
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原主对于丢失女儿之事心结极深,王静则被万家抚养的十年,也算是变相保护她性命无忧,但是在心思逐渐偏执的原主眼中却无异于万家抢走了她女儿十年,加之王静则不算柔顺的性子,更是让她把万家放在一个极其厌恶的位置上,甚至对于一开始王静则从万家带来的两个女使都难以容下。
当时为此事,母女二人闹的很是难收场,但是胳膊拗不过大腿,王静则是被万家主动送来的,变相等于万家讨好王家的工具,万家不可能为她撑腰,王静则又人生地不熟,所以她妥协了,但是条件是必须把人全须全尾地送回万家。
之后,原主也没有要为王静则选女使的意思,现在王静则身边伺候的人都是从藕香榭拨去的,院里主要是珍珠在管,也是为了时刻能将王静则的情况告知于她。
赵鸾鸾对此表示她并没有继续当窥探狂的打算,既没打算,也就不必留着这个疙瘩,几个伺候的丫头,是最好解决的事。
“珍珠,既是你去送的,那你便再去一趟,把人带回来,若是万家为难,可以让她们来一趟,我亲自说。”
“万家抚养静儿姐的恩,到底不能不认,日后若是万家求来,小心处理,拿不准的来问我,等这恩用完了,等静儿姐对万家没了感情,万家才算真正与我们没关系了。”
或许是赵鸾鸾的吩咐的神情过于冷漠,也或许是提起万家,就好像随意说起一个不值一提的小物件,让珍珠心里觉得有些别扭,但还是很快应了声。
而看着赵鸾鸾进屋的背影,鸳鸯的心情也很复杂,但是她也比谁都清楚,娘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走错了,及时勒马没错,万家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家,静儿姐离他们远些才好。
两人结伴往外走,珍珠忍不住出声,“鸳鸯,你有没有觉得娘子这几日人看着又不太对了,就是…就是表面看着不那么极端了,与姐儿也关系好些了,但又,又冷冰冰的。”
鸳鸯深深叹了口气,没多说话,只提醒她莫多问,也莫做多余的事。
她们问了,就是往娘子疼的地方戳。
自娘子失女,其实性子就出了问题,一开始只是不爱说话了,还亲自去城外的观音庵请了一普慈观音像,每日的要紧事除了关心阿郎,就是焚香祈福,与阿郎关系渐渐不好后,神伤一段时日,性格变得易怒易躁,待姐儿回来,几乎是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姐儿身上,可母女心不和,又怎么能亲近的起来。
她们也只能干看着,心里难受,娘子还是未出嫁的姑娘时,明明不是这样的,她是赵家千娇万宠的姐儿,最爱尝美食佳肴,常与闺中好友相约点茶插花,说起嫁给阿郎时,满面笑容,眼含期冀,如今在这王家大宅里,委屈着心,还要装着笑,可所有人受着却又低看娘子一眼,就连阿郎,也对娘子的所有情绪心思视而不见,娘子怎能活下去。
如今这模样,瞧着像是放下了,不在乎了,人也就冷了。
赵鸾鸾不知道身边二人多想了什么,她考虑的是她的处境,所有能让她打算的必有利于她,亦或是单纯地她喜欢,且无害于她。两个女使的存在就能挽回一些矛盾的发生,何乐而不为。
*
几近午时,珍珠掀开暖帘,踏着碎步拐过紫檀板壁,瞧见了小榻上正闭眼假寐的赵鸾鸾,放轻声音提醒,“娘子,阿郎马车要到了,您该去正门了。”
喊了几声,人都没反应,珍珠有些为难。
本是等在外头的鸳鸯迟迟等不到人,急着进屋来看,就看见自家娘子装睡不应声,珍珠跟傻狍子似的团团转,好些无语,又只能无奈地上前劝道,“娘子,姐儿都到院里了,一会儿怕是要等急了。”
自娘子晨起说了新衣之事后,她就回去反复琢磨了几次,终于想明白,娘子好似是对阿郎的事不上心了,且还突然对人有很大的意见,如今装睡不愿搭理也是很清楚,就是不愿去接的。
可这事,也不是愿不愿意就说明白的,若是真要不去,娘子该是会使人去正院说一声,但既没吩咐,那便是还是要去的,她也就必须要把人喊起来才是。
听到王静则来了,赵鸾鸾不甚积极地掀开了眼,在榻上曲着的腿也放了下来,她确实不想去接什么人,但是她也该去见一见王家这一屋子牛鬼蛇神,以及这位即将上场的女主亲爹,去趟一趟之后要走的路。
“罢了,走吧。”
与等在院里的王静则会和后,二人一同慢步去往正门。
等到了地方,未等走近就看到已等了不少人,众星捧月站在最前处的赫然是,赵鸾鸾名义上的阿姑,王颐之的母亲张氏,陪在身侧的是张氏小儿子的娘子方氏。
方筝第一个瞥见往这来的母女俩,脸上的笑顿了顿,转头与张氏说道,“阿姑,嫂嫂和静姐儿到了。”
一身锦绣的中年妇人转过身,看见二人,下垂的杏眼流出几分不悦,却并未发难,对于这个向来登不上台面的新妇,嫌弃也嫌弃过,训斥不知多少次,对方也发面馒头似的任人揉捏,可十几年来,半点别的用处都没有,只为她添堵,可偏偏再不喜也只能往眼里揉沙子,到如今甚至是懒得再多管一次。
张氏不想管,也能不理,方筝心态却不同,二人年纪相仿,嫁的又是一对兄弟,见的最多,也牵扯的最多,是以主动搭话道。
“兄伯今日归家,也算是叫嫂嫂盼回来了,之后不必在宅里总是提心吊胆,要说也是兄伯性子冷了些,未曾传过家信,倒叫阿姑也跟着忧心许久。”
若旁人说王颐之,张氏必定不依,但方筝是身边人,这一句也算是卡在了她的心尖上,儿子骤然被急召入宫,事情又涉及太子,储位之争中行差就错一步,砍的就是脑袋,怎能放心。
这话其实本是合原主心意的,可如今站在这里的是赵鸾鸾,这话也就不怎么中听。
“他的事与我无关。”
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王颐之,也无意装这表面夫妇,摆出态度,省的日后纠缠拖拉,至于引起的其他麻烦,她也并不觉得真的会是麻烦。
听到这,一向站在后面做乖乖姐儿的王静则,耳朵立了起来,耷着的背都直了。
至于其他人,更不必说,首当其冲就是牵起话头的方筝,向来锦绣心肠的人,一时都语塞起来,还下意识往后退了小步,不想沾上一点。
张氏是最有话语权的,也是反应最大的。
“赵氏,你在说什么胡话?”
面对诘问,赵鸾鸾态度依旧,直视张氏那张雍容的脸,平淡回复,“阿姑听到了什么,我便说了什么。”
没了原本的懦弱心气,露出一张天庭饱满的脸,赵鸾鸾又一身冷气,便有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叫第一次被硬刚的张氏,难免失了些底气,语无伦次道。
“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我与王颐之镜破钗分,不想再忍了,日后各管自家事,各扫门前雪,今日来,也是想亲自与他说一声,日后在这院子最好两不相见。”
赵鸾鸾选择如此张扬的说出来,也是深思熟虑打算的,在王家生活,就必须要面对原主与王颐之的烂摊子,最快速也是最不伤及她自己的方法,就是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中年夫妻不合,本就是常事,与其遮遮掩掩地让某些人看笑话,还要假装一副夫妻一体,没必要。
但是这些话落在所有人耳中,却是她得了失心疯,就连王静则也是如此。
方筝看到场面如此难看,本想劝一句,眼神却无意间扫到了出现在不远处的王颐之,原来就在她们争辩这几句的功夫,王颐之的车已经到了,人也下来了。
“兄伯你回来了。”
“嫂嫂她…大概是闷出了些心病,这么长日子没收到信,心中忐忑,难免焦虑不安,言语有失。”
瞧见王颐之,张氏终于回了魂 ,也找回了一家长辈的气势。
“颐之,你这新妇是愈发不管不顾了,从前唯唯诺诺的看不出来,如今竟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原是本性从根上就是烂的,当初你大父就不该定下这门婚事,家门不幸啊……”
眼见要继续吵下去,王颐之却打断了她,“阿娘,莫要再说了 ,还是先去见太婆。”
张氏也不愿与赵鸾鸾再说话,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方筝跟上。
王颐之搀着张氏,三人往前走,路过赵鸾鸾身边时,他也看了一眼自己这位突然脾性大发的妻子,却什么也没说。
赵鸾鸾看着这个意图将自己忽视的彻底的人,没忍住,呵了一声,反倒叫身后看热闹的王静则吓着了,等赵鸾鸾看去,也是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
还真是一对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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